邓建国小心翼翼地在这片雨林里穿行着。因为他脚下踩的是敌军的地盘,他又把敌军搞得损失惨重,颜面无光,他已经被人家恨之如骨了,所以他必须得谨防小心。否则稍一疏忽麻疹就难免阴沟里翻船,遗恨终生。
在就近两天,邓建国过得倒是很清静,几乎没有碰上成群结队来搜捕和猎杀他的和民兵。他也索性歇息了两天跟敌军的追猎游戏。
饿食野物肉,渴饮动物血,露宿大树桠,他逍遥自在,悠哉游哉地过了两天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
短短一个星期里,老羞成怒的敌军至少出动了两百人以上的士兵和民兵,在这草深林密,藤葛攀缠,晴雨无常,广袤无垠的热带丛林里对邓建国展开了雷霆大追杀。但结果总是事与愿违,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丛林战术老到的“丛林变色龙“碰得一鼻子的灰。
胡志贤那么雄心勃勃,牛气冲天,殊不料,新官上任,连第一把火都还没能烧得起来,就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敌人倾巢出动挨了一个当头棒喝后,是畏惧怯懦了呢?抑或是化整为零了呢?此际,邓建国心里兀自在犯着疑窦。
莫名其妙的,邓建国乍然觉得背心在隐隐的发凉,丛林深处似乎有一双凶光灼灼的眼睛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越往深处走,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就越强烈。
他那两只眼睛目光如炬,宛如一台激光扫描仪一般,扫过一丛丛树根,一堆堆灌木,一片片杂草。竖起两只耳朵凝神倾听,仿佛丛林里有一点蛛丝马足迹,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视线和听觉。
忽然,他的视线停在了正前方十一点位置,三十米外,一根槐树枝杈上,因为树杈上有一大块看着颜色很不自然的树叶。
距离邻近如斯,他仅凭裸眼就观察得一目了然,那是从吉列服上扯带下来的树叶。
操蛋,附近有敌军狙击手潜伏。触电似的,他全身筋脉抽动了一下,心里暗忖:看来敌军已经化整为零,分散开来追踪并猎杀自己。
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他凭着多年来的实战经验和与生俱来的直觉,已然嗅到敌人的狙击手十有八九就潜在附近窥伺着他,捕捉一击必杀的时机。
动若脱兔,他连忙俯伏在一片生长得繁茂的草丛里,身上的破烂伪装披风上被他重新布满了草叶,粗率地一眼看上去和他身边的乱草颜色差不了多少。81-1自动步枪和ak-47冲锋枪上缠裹着伪装布,上面也缀满了嫩绿草叶。五十米以外,随便怎么仔细地看,都可以假乱真,瞒天过海。即就是在二十米的范围内,只要不是行家能手就不太可能会一眼望穿。
邓建国是人中之龙,其聪慧机敏是无以伦比的,他一眼就洞察到留在树桠上的伪装草叶是敌方狙击手故意布下的陷阱,是专门引他上钩或迷惑他判断力的阴招。看来,敌人这狙击手绝不是泛泛之辈,肯定是经过枪林弹雨,刀山火海历练过来的顶尖高手。
敌人狙击手极其狡诈刁钻,颇令邓建国为之咋舌。也难怪,美军特种部队曾培养了很多训练有素,而且武器精良的狙击手,却无法在对敌军的剿杀战中挽回颓势,反而在无形中为敌军狙击手提供了大量练手的机会。
林子里静悄悄,静得针线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邓建国潜伏在深草丛里,一动不动,安如磐石。他神情沉静得古井不波,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手现身说法。他倒要跟刁滑的敌手比一比耐心,看看谁比谁更沉得住气。纵然,不时有蚂蚁和旱蚂蟥来侵扰着他,他都浑然不觉。更糟糕的是,在风吹雨打的潮湿丛林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星期,汗水和雨水侵蚀着裆部,发出难以忍耐的奇痒,但他都恍若未觉,一动不动。有种泰山倾塌,黄河决堤,他都无动于衷的势头。这份定力的确令人咋舌。
不知过了多久,透过树冠缝隙,依稀地看得见日头开始偏向西方天际。
乍然,五点钟方向,一百五十米以外,树丛里叽叽喳喳的飞起一大群小鸟。
心头一震,他猛然想到:鸟群是惊慌着朝四面八方乱飞一气,必定是受到了惊扰,暗中窥伺的敌人就隐藏在这附近,这一点现在已确信无疑了。
转念一想,他忖道:在丛林地带作战,宿鸟惊飞这个愚蠢到了极点的低级错误,老练精干的敌人应该不会犯吧?难道是敌人摸回来察看他故意留下的标记吗?从目前观察的情形来看,这个守株待兔的敌方狙击手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我操,想守株待兔,老子可不是吃素的,也给你来个以逸待劳。“邓建国心里是这样在想,两只眼睛锐利如刀,毫不稍瞬地搜视着周遭丛林的风吹草动。
林间的灌木在哗哗的轻响着,邓建国在战场上从来都很耳聪目明,一下子就判断出那是衣袂拂动草叶带起的声音。
敌人在慢慢地向前潜进。林子里草木盘根错节,邓建国的视线严重受阻,一时也看不见目标究竟是从那个方向,那处位置在朝这边掩过来。
敌方狙击手的丛林战经验确实老到,一时让久经战阵的邓建国也拿捏不准。
无奈之下,邓建国只得凭直觉估摸着,慢慢地向三点位置移动着枪口。最不争气的是,有几只讨厌的彩蝶偏偏要在这节骨眼上往他枪管上飞,随着他枪管的移动立马又翩翩起舞。 然而,就是这几只飞来瞎捣蛋的彩蝶却引发了奇迹。
三点半方向,七十米外,一株既粗又高的野芭蕉后面慢慢腾腾地伸出了一截乌黑的棍子,棍子前端有一个五个开槽的瓣形东西。靠,那可不是什么棍子,而是俄制svd半自动狙击步枪的消焰器。哈哈,敌人终于出现了。
没有光学瞄准器,邓建国把81-1步枪的准星稳稳当当地压在野芭蕉旁边,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决战。
耗了一根烟的工夫,svd狙击枪的消焰器仍是一动不动。嗯,敌人连一点儿移动的意思都没有。 “操,这吊毛在跟老子玩什么花招,难道他真的发现老子了?那几只该死的蝴蝶真把老子给卖了吗?“邓建国心里是在这样揣测,目光不由得向芭蕉树的两翼搜视过去,一草一木都平静依旧。
惊疑中,邓建国又把视线移回原处,敌人还是在野芭蕉后面隐蔽着,雷都打不动似的。
“操他妈,这屌毛究竟在跟老子玩什么鬼把戏?,会不会是在故意转移老子的注意力?“脑海里灵光一现,他两眼的余光开始留意起四周一草一木的变化。
乍然,十一点方向,有一条绿色毛毛熊一闪即没。
七十米远的距离,邓建国单靠裸眼就能观察出,是一个身着吉列伪装服的狙击手。 果真布下陷阱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掩到背后偷袭。
此刻,超强灵敏的第六感觉在向他发出死亡威胁警报,敌军狙击手已经锁定了他,即刻就要头骨崩裂,血光四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