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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游戏(一)
    黑云滚滚
    雷声轰轰
    无星无月
    凄风冷雨
    地愁天惨
    万物全掩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就在一条金蛇撕破极西天际的当口,一片莽莽黑森森被闪电照得通天大亮,也照出了一条瘦削人影。
    人影在黑森林中若隐若现,宛似幽灵鬼魅。
    旋即,一声炸雷撕裂长空,石破天惊。
    那条人影已悄无声息地欺身至黑森林之外的开阔地带。
    当闪电再次劈断黑暗之际,但见夜行人瘦削身躯上紧紧地裹着一套中国侦察部队特制的双面迷彩服,背上披着伪装披风,扎紧的裤管下面蹬着一双作战皮靴。左右肩膀上都挎着枪械,背上的伪装披风下面还有一个沉重的65式军用背包。
    风雨凄凄,夜凉如冰。
    雷轰电闪,一闪即逝,却照耀出一张涂满伪装色的脸庞,那一是张秀美标致的脸。
    鼻梁挺直,朱唇皓齿,剑眉入鬓,双目似箭,眸清似水……只是这玉树临风,美如冠玉的绝世姿容之中隐隐流露着一股霸风煞气,无比浓重强烈,令人不敢逼视。
    他就是邓建国。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缓缓的山坡,上面蔓生着超过一米长的芭茅草,飞机草,密密层层,鳞次栉比,象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密植的草丛中夹着杂木,杯口粗的茅竹上盘绕着带刺的藤条。
    略作停留,他一皱眉头,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军用大砍刀,寒光闪闪的刀锋在闪电之下熠熠生辉。
    在植被浓密,没有敌情危胁之下,他采用潜行中最快和最舒的直立行来通过这道缓坡,疾步行进中,大砍刀疯狂地削斩着拦阻在前面的茅草和藤蔓。
    刀光霍霍,寒芒耀耀,刀锋凌锐,阻挡他前进步伐的草木和藤枝无不当者披靡。
    健步若云飞,汗水夹着雨珠淋湿了双眼,迷糊了视线,他刹住步伐,抹了几把脸孔上的热汗和冷雨,正在欲奔而未奔之际,一阵枝条折断的声音杂夹着细碎的脚步声响倏然刺激着他那高度敏锐的听觉器官。
    愕然一震,他循声望去,但见七点钟方向,齐人深的草丛在猛烈地摇摇荡荡,宛若狂风骤起,排山倒海般刮过这片深草丛。
    急敛惊魂,他立知不妙,危险不期不至。
    心念之中,他本能地把左手伸到腰间枪套去抽拔五四式手枪,右手握紧军用大砍刀,全身筋腱紧绷,脸颊两边的肌肉在微微抽搐,凝神静气,侧耳细听,目光似箭,循声搜视。
    骤然,他一双明眸秀目,胜似火眼金睛,快逾击电奔星地察看到草丛中有一条黑影正急速地朝他掩近,一双蓝亮的眼睛在夜幕下闪动着幽光冷辉,那股子欲择人吞噬的狠毒之气好不怕人。
    一定是狼虫虎豹,他心头巨震,电光石火般转过意念。
    此刻,一条裂空闪电金蛇狂撕夜幕,一头犊牛大的金钱花豹直刺眼珠。
    猛地一激灵,他凝神注视。
    一双凶睛蓝芒闪闪,金钱豹那咄咄逼人的霸气,恨不能立刻就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
    心弦狂震如九级地震骤起,炽烈杀机更似千年火山迸发,邓建国左手指头刚一触及冰冷的枪把,厉嗥声宛若一把钢锥刺得他耳膜欲裂,那头金钱豹已迅速逼近到他身旁不及十米之处。
    “嗷“一声狂啸凄厉刺耳,撕破了丛林的荒寂和萧索。
    乍猛的,豹子蹿跃而起,速度之快堪比火箭升空,血盆大口霍然暴张,呼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口气,衬着两排白森森的尖牙利齿,一双蓝亮凶睛销魂蚀骨,酷毒至极。
    豹子腾空疾扑之时,一双锋利如刀尖的爪子暴伸而出,凶狠地抓向邓建国面门,这一抓之势不但快逾电闪雷轰,更是阴毒酷厉之极。
    生死之间的一刹那。
    邓建国来不及思索,迅急蹲身向前扑出,顺势一个翻滚,行动之间更是快捷如风,矫健无匹。
    就在他收身之际,豹子的两只前爪抓空,在虚空里勾划出一片爪影,犊牛大小的身子同时腾越到了他头顶,白皙皙的肚皮在黑夜里清晰可辨。
    电光石火之间,邓建国杀机狂炽,猛然长身恍如星飞电急,右手握刀挥斩之间,划出一道流灿弧线,锐利无比的刀锋快不可言地切进豹子的肚腹皮肉,迅即沿着肚皮中缝一直划到后腿,那种恐怖声响就好象割破了一层层厚实的皮革。
    顿时,凄厉而惨怖的号曝声令人心头发悚,血浆搀杂着冷雨珠子洒了邓建国一头一脑。 “扑嗵“一声重物坠地响动传处,豹子就如同一条大麻袋一样扑落到两三米以外的草丛里,接着就是一阵尖厉而森怖的哀嚎和一连串扑腾和挣扎声响。
    倒抽一凉气,邓建国起身看去,只见这头暴殄天物的禽兽在草丛里拼命翻滚,肚皮上被大砍刀切割开了一条尺多长的裂口,肚毛随着皮肉朝两边翻卷,稠血如瓢泼似的往外奔泻,肠脏随着它每一个翻滚,洒洒沥沥地淌流出来,染印得压倒的一片茅草斑驳陆离。
    不出三五两下,它就以矫猛变为孱弱,四爪抽搐了一阵,终于寂然不动了。在闪电雪亮光芒辉映下,它那一身斑斓的花纹全被赤血所浸染,而一大段,一大截的肠子和脏器在蠕动中颓失了原来的颜色,变成了黏糊糊的一团,乍一看上去好不怕人,好不恶心。
    一头雄健而矫猛的金钱豹,竟然在眨眼间被邓建国开膛破肚,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足见他一手刀法不但凌厉而刚猛,而且速度、力量和爆发力更契合得无懈可击,这等身手端的惊世骇俗。
    满是咸腥味的湿冷空气直灌鼻孔,雨水冰凉透骨,立刻就将邓建国满脸的兽血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略事喘息后,踩踏着坑洼不平的地面,一脚深一脚浅地继续往山坡顶上急速行进。
    在这种草深林密,路少坡陡的荒山野岭里强行军,就是九天战神也得大吃苦头。
    当他行进至山坡顶上之时,已是气若牛喘,热汗如浆。
    这里地势较为平缓,碗口粗的芭蕉树随处可见。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僵立在一株碗口粗的芭蕉树下,顺手将宽得像蒲扇的芭蕉叶撕下一片放在嘴里慢慢的咀着。
    收刀入鞘,他原地舒活了几下胳膊和大腿,算是休憩。
    夜风萧飒,冷雨珠子沥沥地朝他周身浇泼,他被淋得像一只落汤鸡,委实让他感到苦不堪言,但他并没有被这恶劣的天气所击退,毅然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左肩取撩开右手袖管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军用防水夜光表。
    现在时刻凌晨1点15分。
    他起身,风驰电掣地向山坡另一头潜行而去,瘦削身影掠过茫茫深草,几乎听不见有拂枝弄叶之声,端的是身轻好似云中雁。
    顾盼之间,邓建国便行进到了山坡另一端,喘了两口粗气,在一丛茅竹边上停住了脚步。
    稍事喘息后,他双目似箭,朝眼前一片野芭蕉林搜视过去。
    一道裂空闪电划破黑暗,芭蕉林的林缘边乍然闪现出三条瘦小人影,恍若从冥府里来钻进来的鬼魅。
    黑夜里,他们前一后二,以典型三角战斗搜索队形出现在邓建国视线里。
    越军的游动巡逻哨兵,邓建国眼明心亮,一看便知。
    扫视了一眼这片浓密的芭蕉林,他迅速地把随身携带的81-1步枪和水壶用胶布贴紧身体,而后,抽出柯尔特1911a1手枪,右手臂猛力一抖,带起一大股反作用力,拉动套筒一退一送,喀的一声子弹上膛,随即他以潜行中最快也最舒服的直立行进方式隐蔽接敌。 野芭蕉棋布星陈,枝繁叶茂,隐蔽行进中,他还必须防止身上的武器装备碰到枝叶,因为发出响动会暴露目标。
    兔起鹘落之间,邓建国便潜行到一丛长势繁盛的芭蕉树下,俯伏着身子,凝神窥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无奈植被茂密,地势崎岖不平,导致视线严重受阻,邓建国只能依稀看到有三条黑影在芭蕉林里若隐若现。
    邓建国尽量把耳朵贴近地面,依靠潜听留意着敌人的动静举止。他心知肚明,敌人哨兵只是例行巡逻,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当他判断准确敌人的确切方位后,便起身跟在了敌人屁股后面,试图生擒一名越军哨兵来严刑逼供。
    三名越军游动哨一前两后,拉开大约五到七米的距离,静悄悄地沿着芭蕉林往前搜索着。这种三角战斗队形倒是无可挑剔,若遇敌袭不但便于及时隐蔽,而且还能相互火力支援。只不过,邓建国作为行家能手,一眼就看出敌人虽非泛泛,但疏于警惕。也许是在敌人自己的地盘上,也许是敌人根本料不到中国陆军教父级侦察兵会在暗夜里摸到他们窝家里来折腾,因此这些哨兵显出一副很轻松,很散漫的样子。
    纵然如此,邓建国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越军里面有很多经过战火历练的士兵,灵敏性必定很强。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体态轻盈得宛若一片浮云,他一声不响地把距离越拉越近,乍然,走在后面的两个哨兵之一停住了脚步,迅捷地转过身子来朝适才走过的路线上张望着,像是察觉了什么可疑的动静。
    心里猛然一惊,邓建国急忙闪避到一株叶片茂盛的芭蕉树后面,蜷伏着身形,握紧着手枪,屏息静气,全神戒备。
    那个哨兵稍作停身后,扭头冲另外两个同伴晃了晃手,而后三人迅速分散开来,各自从肩上取下枪就朝着附近的植被搜索起来,连拉动枪栓的响声在黑夜里异常清晰。
    “我操,难不成这些兔崽子发现了老子。“邓建国一看敌人这等举动,着实吃惊不小,真疑心是不是自己不慎弄出了动静引起了敌人的高度警觉。
    一股凉气自丹田直透脑门,邓建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稍微神定后,他轻缓地将身子贴近地面,通过潜听留意着敌人的动作。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可不想因为节外生枝而坏了大事。
    三个巡逻哨兵搜索了一阵后,其中之一手里擒着一条还在不停扭动的小蛇,在两个同伴面前照了照,说了两句笑后就扔进了草丛里。相互数落了几句后,三个哨兵似乎还是不放心,恢复起原来的三角战斗队形按照原路折返回来。
    与此同时,邓建国乘机倚靠肘部支撑身体,腿部紧贴地面,一边观察敌情,一边以肘部匍匐行进的方式,迅速地转移到侧旁一株枝粗叶大的野芭蕉树后面。
    通过刚才敌人发现小蛇的举动看出,自己并没有败露形迹,但也很清楚地观察出这三个游动巡逻哨都是老兵油子,而且都是在炮火硝烟当中历练过的老手,鬼精灵得很。
    竖起耳朵,目光如炬,他凝神细听,雨珠子淅淅沥沥地敲打在芭蕉叶上噼吧作响,充耳不绝。只不过,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雨声中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响动,一阵一阵,时隐时现,像是有爬行动物在拂草弄叶。当然,若不是耳聪目明之人,根本不容易察觉得到风雨声中还藏有另一种声响。
    难道这附近隐藏着毒虫猛兽?
    如果是的话,那又会是什么牛鬼蛇神呢?
    可千万不要是那该死的豹子。
    一阵叽哩呱啦的鸟语声由远及近,打断了邓建国的思忖,那种响动也随之而隐去。
    邓建国回过神儿来,见三个家伙互相打了一下手势,便迅速拉开距离,异常警惕地搜索着朝邓建国这边掩过来。随着他们在逐步靠近,邓建国甚至能够感觉到他们的锐利目光在朝芭蕉林四处搜视,甚至能感受到这些家伙心理很惊惶,很恐惧,也很悚惕。
    渐行渐近,三个越军游动巡逻哨兵距离邓建国隐身的芭蕉树不过十来米远了,邓建国能听得清那一声声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步履声。
    冷雨夜里,山地丛林中,死神大爷正在磨刀霍霍,随时都准备着收割鲜血的生命,三名越军虽然老成干练,训练有素,但却浑然不觉,一如既往地恢复起一前两后的搜索队形径直欺往邓建国隐身之处。
    十米,五米,四米……绵密细雨珠子敲打在芭蕉叶上噼吧作响,但丝毫也掩盖不了敌人那微乎其微的脚步声,因为邓建国身为中国侦察兵之翘楚,自然能做得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近了,更近了……他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只是强烈的自卫欲念在唆使着他蠢蠢欲动。
    第一名越军哨兵从芭蕉树旁走了过去,邓建国借着夜空闪电划起的短促光亮,看清了敌人手里提着一支中国造的56式冲锋枪,三棱刺刀寒气逼人。
    后面两个越军也慢慢从芭蕉树旁走过之时,邓建国看到这他俩手里都端着原装俄制ak-47冲锋枪,没有装三棱钢刺。最后面的一个越军经过他隐身之处时,突然侧过脸来朝他这边盯视了一眼。
    当他左眼余光接触到一张黑瘦而枯干的脸孔,一双闪动着恶毒和冷酷光芒的鹞子眼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好久没有碰触过如此饱含仇愤和怨毒的眼神,他还真有种怯生生的感觉了。为了防止眼光暴露行藏,他不敢直视敌人的脸孔,尽可能把头埋得很低,身子贴紧地表纹丝不动,屏住呼吸,同时强行压倒住心跳,生怕稍有差池就会露出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