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
杂七杂八的嘶喊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摧肝沥血的惨呼声,纷沓繁杂的脚步声……杂乱无章的声音响成一片,就像是揭开了一口沸腾的热水锅。
许多紧闭窗门的竹木楼突然打开了,里面冲出一大群操着长枪短火的武装人员。
杀气腾腾,怒火熊熊。
只不过,他们大多数人衣不遮体,赤着双脚,其中不乏有弱质却同样刁悍的女流之辈,一看就知是敌军的民兵。
别看他们不过是些民兵,没有受过多少军事训练,但玩起命来,耍起狠来,同样毫不含糊。
“啾…啾…啾…“
几个民兵端着ak-47冲锋枪,一上来就对着直升机连发扫射。
密集的子弹破空呼啸,擦着机身飞掠,流弹削剐得机身外壳斑痕累累。
这一刻里,那些在田间和菜地里劳作的农民也丢掉手里锄头,冲到庄稼地边上,从草垛里摸出武器就对着直升机扫射。
江小羽一听见枪声,豪气顿生,本能地伸手去摸武器,一阵撕裂般的刺痛宛似利刀剜骨一样刺激着他的痛处神经,稍微一挪动,略略一用力,痛得彻骨。
他觉得天旋地转,双目迷蒙,全身冷汗如浆。脸色也在惨白中泛露出灰青。
“呆着别动,让老子来送他们下地狱。“邓建国急忙喝住江小羽,侧目一望,发现他最先留意到的三个农民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劳作,也不知从那里摸出了武器。他们利用那头大耕牛作掩体,向天空中的直升机开火。
这些所谓的农民都是清一色的ak-47冲锋枪,一拥而上向直升机开枪扫射。
农民只要有了武器,只要展开了攻击,那就变成了武装分子。开枪击毙是天经地义之事,丝毫不违背交战法则。
心念至此,邓建国的杀机若同火山般爆发出来,怒火一下就烧红了明眸秀目。 他动若惊瞥,急如星火,一把抓起m79单发榴弹发射器,连瞄都没瞄上一眼,一发高爆榴弹就夹风带火地扑向目标。
大耕牛惊慌失神地在田里乱蹦乱跳,三个民兵寸步不离地以大耕牛为掩蔽物对着直升机开枪,是点射,应该是年龄过大而复员回乡种地的老兵。
但是,一发高爆弹已响应死神大爷的号召,为他们发出了索魂夺命的死亡总员令。
于是,他们随同大耕牛一起接到了死亡动员令,化成一团烂肉碎骨,滴溜溜地卷向云空。
(一条条焦糊糊还冒着火苗子的胳膊大腿在跳动着抛上了云空,一蓬蓬筋筋络络的血红肠子连着一块块瘰疬的肉糜子纵横交错的拖了一地,一截截血淋淋的碎骨,一片片烧焦的破布片,和着毛发的花绿内脏器官像毫不值钱的咸菜洒得满到处都是………飘飘洒洒,已经分不清那是人类的,那是动物的了。
一颗毛发乱糟糟的,怒目切齿的人头在邓建国的视线里一晃而过又重重地砸落到地面,磕在一块锋利岩石上,登时变成了一团烂糊糊的稀柿子。)
邓建国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丢下榴弹发射器,一把抓起81式轻机枪继续替死神大爷挥舞镰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另一旁,杨辉忙不迭地为李超包扎伤口,李参谋长接替他的位置,俯伏在舱门边上,端着81式轻机枪招待下面一干挥舞着长枪短火的民兵。
李参谋长舞枪弄炮的时候,同样杀气腾腾,威猛异常,丝毫不亚于小分队任何人。
枪身连连颤动,一泼泼死亡钢雨从六十米的高空倾泻而下,地面上有五名直着身躯,仰起脑袋,举枪扫射的民兵立刻就遭到灭顶之灾。
这些敌军的民兵尽管有着令常人侧目的单兵战斗技能,但比起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来,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因此,老薛好整以暇地驾着直升机在小村庄顶上低空盘旋绕飞,有意在为邓建国一行人创造武力惩治敌人的条件,全然没有急着飞离的意思。
李参谋长一口气就扫倒了近十个倒霉蛋,敌人的火力一下就稀落起来。
邓建国抄着81式轻机枪专门照顾身穿军装,战术动作规范的正规军。
五点钟方向,三个正规军的前脚刚刚跨出屋门,全身就迸射出一蓬蓬血雾,剧烈抽搐着,跳着曼妙绝伦的死亡舞蹈直奔鬼门关去了。
一阵迅速、精确而凶猛的火力打击后,民兵们四散溃退,正规军慌忙寻找掩体,阵脚顿时乱成一踏糊涂。
“龟孙子,纠缠不休,老子现在就灭了你们。“邓建国扔下打空的轻机枪,一把从座位底下扯出65式军用背包,掏出马涛遗留给他的两封信,往一脸惑然的江小羽怀里一塞,急躁地道:“如果我万一回不来的话,这信就托你寄给骏马的家人,听到了吗?“
“邓副连长,你这是…“江小羽满头雾水,搞不清邓建国这个举动的用意何在。
“小邓,你要干什么?“杨辉刚为李超处理完伤口,茫然地问。
他当然还不清楚,邓建国在怒极生狂之下,断然下定决心痛饮敌人鲜血,为光荣牺牲和负伤的弟兄报仇雪恨。
65式军用背包往身后一背,邓建国从座位底下拖出他的81-1突击步枪,拉动枪栓送弹上膛,愤懑地道:“老杨,我现在下去跟他们拼命,你赶紧带着大家撤退。“
“不行,你得按命令回撤。“杨辉很不赞同邓建国的举措。
邓建国把81-1步枪的背带斜挎在肩上,急躁地道:“他们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走,那我无妨就留下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顺便烧了这该死的村庄。“
杨辉心知肚明,邓建国已然决定只身与敌人周旋,掩护大家顺利撤回国境线。
邓建国铁肩担道义,颇令戎马多年的杨辉感怀至深,但他不能忍心让邓建国单独去为大家拼命,当下阻止道:“不行,小邓,上级命令我们完成任务后立即回撤,你这样做是擅自行动,是有违军令的“。
“你就说我为了打掩护,撤不下来。“邓建国一脚把81式轻机枪踢到杨辉跟前,粗声暴气地道:“好了,你别婆婆妈妈的,不把这些龟孙子拖住,大伙儿谁都别想走,现在你和李参谋长火力掩护我。“
“老薛,还有多久才到国境线?“杨辉见邓建国心意已决,只得默许。
“最少得需要半个钟头。“驾驶员老薛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
杨辉沉重而诚挚地道:“还是让我来跟敌人周旋吧!“
从座位底下的包囊里掏出一件崭新的伪装披风,利索地披在身上,邓建国绝决地道:“不行,你得听我的,你是我们侦察连的主官,弟兄们不能没有你,我只善于单干,带兵那一套跟你差得太远。“
说完也懒得理会杨辉表示什么,他从座位底下扯出一捆大拇指粗的尼龙滑降绳索,麻利把一头绑系在扶手上,指着村北的几间吊脚竹木楼,大声向驾驶员老薛喊道:“薛师傅,现在麻烦你向村子北头靠拢,尽可能飞得低一点。“
“好,你自己小心。“老薛爽快地答应一声,操纵杆一摇,直升机往下压低二十来米,调转机头就往村子北头俯冲过去。
这当儿,邓建国右手攥着尼龙滑绳,两眼死盯着村子北头的那间最大的吊脚竹木楼,一双澄澈而秀美的眸子里散射出凛冽杀气,几乎可以把机舱内的空气冻结成冰块,一眼望去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杨辉二话没说,换上弹鼓就端着81式轻机枪对敌人进行火力压制。
邓建国襟怀坦荡,义薄云天,让方刚、李超、江小羽肃然起敬。
江小羽强忍着割肤裂骨般的肉体痛苦,刺棱一下抢过李超的81-1突击步枪,单手把持着钢枪,趴在邓建国的旁边朝村子里涌现的敌人开火。
“小邓,尽量不要滥杀无辜。“李参谋长开着枪,头也不回地叮咛邓建国。
“希望他们不要逼我太急。“邓建国冷酷一笑,脱下快干防滑半指战术手套,摸出一双塑料手套戴在左手上。
这一刻里,他再次瞻仰马涛的遗体,向亲爱的战友和兄弟最后告别。马涛的音容笑貌也再度浮现在他眼前……
此刻,直升机已飞到了村子的东头,邓建国急敛心神,果断抓起尼龙滑绳往舱外一抛,踌躇满志地望着杨辉,庄重地道:“我一着地,你们就赶快飞走,违反纪律的后果全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如果我能活着返回的话。“
杨辉扭过头来,热泪盈眶地凝视着邓建国,他对邓建国的智慧和悍勇深信不疑,相信魔鬼尖兵一定能够凯旋而归。
直升机在三十米左右的空中悬停。
邓建国从座位旁边拖过一具74式轻型单兵喷火器抛了下去,对旁边正在开枪射击的江小羽叮嘱道:“我一着地,你马上用匕首割断绳索,速度要快,听见了吗?“
江小羽点了点头,豪迈地道:“侦察兵出击,履险如夷。“
“侦察兵出击,履险如夷。“邓建国说完,左手抓紧滑绳,背朝舱外,毅然绝然地一蹬机舱门沿,宛若大鹏展翅一般飞出机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