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邓建国朝赶上助战的方刚和李参谋长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后撤。
此际,一发rpg-7火箭弹尖啸着在邓建国左翼爆炸开来,所幸的是树木荫庇,四散激射的弹片在一棵大树干上削飞了一大块皮,打到邓建国挂了彩的左脖颈上,火辣辣的刺痛搞得他眼泪花花转。
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了好几步,又一发火箭弹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轰然炸响,一株小树扯带着一大蓬草泥,滴溜儿地卷向了空中。
邓建国听声辨位,火箭弹是从十一点方向射来的。
怒火烧红了双眼,他目眦尽裂,忍着喉咙撕裂般的疼痛,朝身后的马涛嘶喊道:“骏马,注意了,十一点方向,给老子敲掉那该死的火箭手。“
“是,副连长。“
“铁塔,你掩护。“
“是,副连长。“
“嘟…嘟…嘟…“
眼球充血,牙齿咬得咯嘣乱响,一张宽大脸膛上肌肉在迅速扭结,方刚单手据枪,单腿跪地,81式轻机枪怒吼着,一个刚从掩蔽物后面冒头的敌兵被酷毒的子弹掀掉了半边头颅,红白相间的脑血宛若花瓣雨,四散飞舞。
一口气打光弹鼓里剩余的子弹,身子猝然侧闪,方刚掏出一个新弹鼓。
此刻,马涛隐蔽在掩体里,迅捷地为81-1安装了一枚可供实弹发射的40毫米高爆枪榴弹。
“嘘“一声尖利啸声过处,40毫米枪榴弹怒飞而出。
就在他打出枪榴弹的电光石火之间……
“呜“一声厉啸破空而起。
十一点方向,敌军火箭手几乎与马涛同时抠火。
长长的尾焰在虚空里划出一道乳白色线条,一发rpg火箭弹直奔铁塔方刚射去。
方刚双目如灯,兀自寻找着打击目标,冷不防敌军火箭手已经在暗中瞄上了他。
死神大爷正狞笑着,镰刀挥向了他脖颈,眼看他就要肢肉横飞了。
生死之间的一刹那,马涛眼疾手快,把81-1突击步枪往腰后一甩,侧身疾扑,去势如电掣风驰,一把拽实方刚的右肩膀,迅急扑倒在正前方一个洼陷的草丛里。
星驰电掣的一瞬,马涛的速度、力量和爆发力完美结合,牢牢地把方刚摁压在下面,方刚的下巴重重地磕在草丛里的一块石头上,一颗门牙当即就被坚硬的石头磕掉了,痛得他脱口大叫一声。
这个愣头儿青再一次从死神大爷的魔掌底下成功兔脱,敢情是祖宗积德,洪福齐天。
就在40毫米火箭弹在方刚刚才隐身的树干下爆炸的当儿,十一点方向,大约六十七米远的地方,敌军的火箭手随同rpg-7一道被马涛打出的枪榴弹大卸八块,碎布条子横飞如雪片,头颅骨碌碌的弹射上空,血雨洒洒之中,抛舞着残肢断臂。
与此同时。
冲击波撞得马涛四肢百骼刺痛得像生折了一般,迷彩服被撕绞成了一条条柳絮,裸露出一块块古铜色筋腱,硝烟熏得一脸油黑,只剩下了嘴巴和眼睛。
这一刻里,他只觉得像挨了一记八磅锤,脊椎骨几乎断裂开了,肺部似乎被重物挤压着,险些喘不过气来,头昏脑胀,口干舌燥,眼前显得一片混浊。
方刚侧翻过身躯,吐出一颗磕掉的门牙,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渍,翻爬起身一把扯起马涛,感恩戴德地喊道:“骏马,你怎么样了?“
马涛面如土色,气若牛喘,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摸了摸僵痛的腰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没事,老毛子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此时,邓建国掷出身上最后的两颗烟雾弹,在前方十米以外炸起一道烟障。 他心里着实为方刚捏了一把汗,暗想:这个愣头儿青,真的是福星高照,连续两次死里逃生。
“小心。“一声叱吼高亢入云,李参谋长端起ak-47冲锋枪调过枪口朝右翼就是一轮猛扫劲射。
栗耳惊心的惨号声中,右翼七点方向有一个敌军抛掉兵器,双手捂着肠脏淌泻的肚皮重重向后摔出,血浆溅染得一地枯枝败叶红不呲咧。
欣辛一笑,邓建国冲李参谋长竖起了大拇指。
马涛和方刚齐齐向李参谋长投了感激的一瞥,更对其单兵素质刮目相看。
敌军死缠滥打,激起了邓建国的杀人欲火,为ak-47冲锋枪换上新的弹匣,用战术手语命令李参谋长、方刚、马涛分散隐蔽,集中火力,给予敌人雷霆一击。
三人不约而同地伸出左手臂,曲肘握拳的同时将手腕高举,表示明白。
于是,大家向前飞奔了一丈之远,而后各自分散寻找合适掩体隐蔽。
李参谋长摸出最后一个弹匣给ak-47冲锋枪换上。
马涛扭了扭僵痛的腰身,摸出一枚40毫米的枪榴弹安装在81-1步枪的发射器上,同时把一个弹匣插进弹巢。
方刚忍住伤痛,单手据枪仍然像拿根筷子一样毫不费力,足见铁塔的名号当之无愧。
俄顷,敌军见邓建国等人一时半晌没有动静,误以为已经借助烟障脱逃,便停止了射击。 烟雾渐渐散开,敌军一边拉开散兵线试探着向前搜索推进,一边进行着火力侦察。
鬼头鬼脑,敌人搜索着前进了十多米远,见邓建国等四人还是没有动静。一些胆大脸厚的家伙便开始掉以轻心,竟然站直身子,趾高气扬地朝邓建国他们这边欺了过来。
五十米,风平浪静。
四十米,林涛飒飒。
三十米,不见风吹草动。
二十米,森林宛若一潭千年不波的湖水。
看起来,邓建国一行已然溜之大吉。
更多敌人放心大胆地从掩体后面现身出来,完全把自个儿暴露在了最佳的射程之内。
不错,随着这些敌军士兵不断移动的消瘦身影,四双眼睛如箭似刀,各自锁定了攻击目标。而敌军们却浑然不觉,且不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骤然,一声嘶哑断喝有如晴天霹雳,枪声当即划开万丈天幕。
电光石火之间。
四条精干人影腾身跃出掩体,四支自动轻火器一齐欢呼雀跃,向来犯之敌散发出死亡动员令。 一发枪榴弹抢先砸在敌群中开花结果,一个敌军尚未及发出绝望的嘶叫,已经被冲击波抛离地面三尺,弹片硬生生地将身躯拦腰斩断,一大把肠子和大腿还在玩着空中接龙,上半身已洒着血雨撞到了树干上,头骨碎裂,白的脑浆,红的血液标溅出老远。
李参谋长、马涛、方刚从左、中、右三个角度交叉着连发扫射,狠猛地向来犯之敌洒出索魂夺命的钢雨弹幕。
邓建国则以精确的单发速射招待那些个战术动作熟练的老兵油子。虽然枝叶茂密,视线受阻,但他还是弹无虚发,洒脱地爆了三名精干敌军的头。
一声声凄厉惨号不像是发自人类之口,一副副消瘦身躯像被一双双幽冥里伸出的鬼手猛烈拍打着,颤颤悠悠地打着转子,病病歪歪地向一边旋出,双手抛下兵器,配合着双脚狂舞滥跳,只是每一个旋转就洒出一大蓬鲜血。(花花绿绿的肠子不断从肚腹里拖扯出来。在他们倒地那一瞬间,可以明显看到他们脸上的五官已扭结成一团,脸皮子惨白如纸,形同地狱里饱受酷煎熬的厉鬼。)
雷霆攻击出其不意,敌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叽哩呱啦地鬼叫着,丢下十多具血肉模糊的残尸断头,连滚带爬地溃退下去。
邓建国利索地换上弹匣,伸手朝其余三人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于是,四个人乘着敌军豕突狼奔之际,交替掩护着脱离接触,赶往直升机停靠点。
平心而论,无论从火力配备和人员安排上来看,邓建国一行无论如何都够不上特种作战小分队的标准,只是碰上了一大群新兵,占了点儿运气的便宜。
方刚还不时地回头用机枪打着长点射。这条莽汉真是虎猛得过了火,一只手臂都皮肉翻裂了还嫌仗没打够。
三十米,二十米……眼前豁然浮现一块开阔地,七八棵大树被人工爆破的方式连根拔起,横倒竖歪地躺在地上。
一架国产直-5武装直升机停靠在这人工开辟的空地上,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宛若一台巨型的电风扇,刮起一大阵罡烈劲风,吹拂得周遭林木摇摇摆摆,像麦苗一样东倒西歪。
口里喘着粗气,隐隐地感觉到两条腿像灌满了铅块似的僵痛无比,邓建国正想一屁股坐在一根通过爆破手段掀倒的树干上稍事小憩那怕半分钟,喘口气,喝点水。
忽然,一个苍劲的声音喊道:“小邓,真有你的,威风一点不减当年。“
邓建国扭头看去,目光瞥处,连长杨辉欺身上来,道:“你果真神通广大,难怪王师长对你信心百倍。“
邓建国抹了一把臭汗,气咻咻地道:“那里,是老子走鸿运,碰上了一群乳臭未干的新兵蛋子。“
是连长杨辉个高大魁伟,结实均称,已过而立之年的军人,挺鼻如峰,面容刚毅,容光焕发,浓眉如炭,双眼传神,目光深邃。
单从他那一副形如一块铜墙铁壁的身板来看,很多人必定会误认为他最多不过是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其实大谬不然,他不但能征惯战,而且深沉睿智。
那一年,扣林山收复战之时,本来势如破竹的1d集团军a师在连破越南侵略军三道防线之后,突然遭到侵略军隐蔽重炮地狂轰滥炸,损失惨重。当时杨辉在1d集团军b师二团任副连长,他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挑选了十名精英战士利用夜色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侵略军的重炮阵地附近,就地找了一处隐秘的位置,硬是靠着一部无线电通话机,用目测目标指挥着全师炮火摧毁了侵略军的重炮阵地,他从此声名鹊起。
不知是王师长神通广大呢?还是杨辉生性淡薄名利,去年王师长组建侦察连时,一直为物色不到一连连长的合适人选而发愁,已经是营长的杨辉挺身而出,向上级申请调到侦察连工作。
来到侦察连后,他见危授命,一肩挑起侦察连这副重担。
眼着着官运亨通,鹏程万里,他却放着锦绣前程不顾,苦口婆心地说服上级,从营长的位子上调到侦察连去干连长,这等反常举动确实令人大惑不解。
人们都以为他不是脑残就是智障了,而他却自鸣得意地说:“从扣林山收复战起,我就喜欢上了丛林特种侦察作战。“
除了薪饷和待遇照旧不变外,职位似乎被降低了不少,但是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一个不折不扣的铁血战士,蹈节死义,赤心报国是他人生坐标,因此在祖国和军队最需要他时,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只是当前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像杨辉这种辞尊居卑,克己奉公,忠贞不渝,屈节辱命的鹤鸣之士确实难能可贵。
而邓建国风骨峭峻,刚肠嫉恶,更超然物外,与杨辉算是殊途同归,两个心虔志诚,守正不阿的云中白鹤同心协力,精诚团结,实属国之大幸。
此际,邓建国气喘吁吁,口干舌燥,伸手摸起斜挎在腰间的水壶,定神一看,水壶不知何时被子弹射穿了一个大窟窿,他苦涩一笑,心急气闷地把水壶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树干上,用手指了指杨辉肋下的水壶。
杨辉定睛一看,发现邓建国一双薄唇干得起皮,知道他已经口渴似火烧,当即解下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
邓建国的喉咙早就干渴得快要龟裂开了,一把从杨辉手里抓过水壶,拧开盖子,扬起脖子就是一通狂饮,溢出的水渍顺着下巴淋了一脖子。那模样就跟灌瘦牛没什么两样,也好像是在荒漠里突然发现了一潭清泉似的。
看到邓建国喝水的飒爽英姿,杨辉不由得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