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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线阻击(二)
    “烟雾烟。“邓建国咬牙忍着流弹掠过脸颊之时灼热气浪削刮皮肉的生疼,嘶声呼喊方刚扔烟雾弹迷糊敌军步兵炮手的视线。
    哦了一声,方刚抛出两颗烟雾弹。
    登时,白雾混杂着清晨的湿雾迅速弥散开来,方圆十丈范围内伸手不见五指,敌人的机枪手射击毫无精度可言,火箭手和82无后座力炮炮手更搜视不到打击目标,强猛火力一跌千丈。
    近距离接敌时,烟雾弹有时比手榴弹更管用。
    邓建国无心恋战,一翻爬起身,连续翻着跟头扑到方刚隐身之处,左手握拳,然后曲肘,举臂上下摆动,示意他赶紧撤离。
    “呀…呀…呀…“
    不料,方刚已经杀红了眼,对邓建国的手语命令恍若未见,急毛蹿火之下,他干脆站直身子,就消防队员打水枪似的端起81式轻机枪打着猛扫劲射。
    不好,这个愣头儿青已经被杀机和怒火蒙蔽了心智,他不利用烟障迅速脱身,反而在这里渲泄仇火,实属愚蠢之举。
    邓建国兀自向前弯腰疾进,扭头一瞥,但见方刚还在原地渲泄激愤。一颗流弹狠狠扑至他左肩,掀起一块皮肉连同碎布片滴溜溜,血糊糊地卷向天空,鲜血湍流若泉涌,他却浑然不觉。
    邓建国急忙飞身冲上去,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一颗子弹呼啸着,贴着头皮掠了出去,弹道气浪刮得邓建国头皮发麻。
    老天爷,要不是邓建国眼明手捷,就差那么一毫粒,这个楞头青就头破血流了,敌军狙击手已通过枪口焰捉定了他。
    邓建国一扯方刚的衣领,嘶声喝道:“铁塔,老子叫你赶紧撤,你听见没有,你他妈是不是不要命了。“
    方刚这才回过神来,感激涕零地瞥了邓建国一眼,拔腿就尾随着邓建国借着林木掩护,弯腰弓背,急速后撤。
    尽管两人势单力薄,没能给敌人予以有效的杀伤,但是林子里雾气狼烟,枝叶荫蔽,藤条纵横,很大程度上减弱和迟滞敌人的火力。
    更何况,在密林里驳火,如果没有千锤百炼的单兵素质,发射枪榴弹根本就没有准头,投掷手榴弹弄不好还会被树枝弹回引起自伤。而这群敌军当中偏巧新兵居多,动起手里就更捉襟见肘。
    急速奔行当中,邓建国侧目一瞧,只见方刚左边肩膀血流如注,整条胳膊被染得通红。
    邓建国眉宇紧锁,厉声道:“铁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很危险?“
    “知道。“方刚回答得直截了当。
    “知道还那样胡搞瞎干?“邓建国气愤地道:“叫你打你就打,让你撤你就撤,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在犯一个老兵不该犯的错误,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想多杀了几个兔宰子。“面对副连长的责难,方刚似乎有些不复气。
    “你这是在妄自逞强,知道吗?“邓建国声色俱厉地训斥着方刚。
    他知道方刚的勇气可嘉,只是太过莽撞和躁动,这恰巧是侦察兵应该忌讳的地方。
    “我不是在逞英雄,我想多杀几个越南猴子来血祭兄弟们的亡灵。“方刚显得很委屈,苦丧着脸,哀切地道:“那一年村里跟我一起参军的五个老乡都死在战场上,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用这些狗娘养的血来血祭他们的亡灵,我要……“
    他声音一阵哽噎,悲戚得说不下去了。
    邓建国扭头一看,目光瞥处,只见这条彪悍体壮的汉子在黯然垂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邓建国亦是性情中人,也何尝不是如此。当然,他心知肚明,方刚复仇心切,迁怒于这些敌军,是而才会如此情绪失控,险此铸成大错,抱憾终身。
    顾盼之间,一阵发动机轰鸣声隐隐糊糊地扑进两人耳鼓。
    是武装直升机。
    邓建国听声辨位,大约二百米以外。
    他眼若流星,目光扫视之下,前方树丛里,马涛和李参谋长正忙不迭地将五枚66式定向反步兵雷安置在荫蔽的角落。
    “副连长,地雷都已经布置好了,你看合适吗?“
    马涛累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地恳请邓建国验收。
    邓建国深感疲顿,口干舌燥。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冲马涛点了点头,竖起了大姆指,表示首肯。因为他对马涛的爆破技术很有信心。
    不错,马涛参军前在矿井里干过三年炮工,胆大心细,在爆破方面相当精专,尤为突出的是他不循规蹈矩,默守常规,而是绞尽脑汁,自发研创出许多独出心栽的爆破花样,就连邓建国也常常被他搞得眼花缭乱,因此只需邓建国稍许点拨,他就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这不,五枚威力巨大的66式反步兵定向雷被这小子布置在方圆二十丈的范围内,至于他是怎么把五枚定向雷串联到一起的,恐怕除了他自己心里清楚外,别人休想闹得明白。邓建国独具慧眼,正是看中了他这一技之长,才把本该退伍返乡继续钻矿井的他挖到侦察连里来加以重用,当然也向他偷师了不少绝活。
    马涛正想开口说什么,密集的枪声又追着屁股跟上来了。
    “奶奶的个熊。“一口山东话说得字正圆腔,他从肩上取下81-1突击步枪,拉动机柄送弹上膛,兔起鹘落地跃到掩体里。
    邓建国一瞅马涛背上涨鼓鼓的军用65式军用背包,当下就以手语命令他发射40毫术高爆弹轰击敌军追兵
    马涛用手势回应之后,取下65式军用背包,豁开拉链,露出—大包40毫米枪榴弹。
    剑拔弩张,方刚豪气直冲霄汉,自是不甘落后。但见他愤然地扔掉手里的急救纱布,右手从地上抓起81式轻机枪,换上一个弹鼓,拔腿就要冲向掩体。
    李参谋长早就留意到了方刚那条血淋淋的左臂膀,连忙一把拉住他,急切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去拼命。“
    “小意思,我还撑得住。“方刚用右手平端着轻机枪,满不在乎地说着就用力想挣脱,那知,李参谋长的手臂出奇地孔武有力。
    此际,鲜血不断从肩膀上的伤口里冒出,顺着他的左肋蜿蜒盘曲而流,血液搅混着体内沁出的汗水湿透了他半块身躯。
    “别逞强,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李参谋长再也不忍心看下去,抢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把他拖拽到一处掩蔽物里,蹲下身子,从他身上摸出急救包,撕开迷彩衣襟一看。
    老天爷,半个巴掌大的一块皮肉被子弹利利索索地掀掉了,裸露出新鲜红嫩的肌肉来,伤口血糊糊的,几根血筋还在不断地跳动着,肩骨白森森还沾附着大量血丝。黏糊而温热的血浆粘得李参谋长满手都是。
    方刚一瞥这恐怖伤口,不由得眉头紧皱,面如土色,赶紧把脑袋扭向一边,实在不忍心多看一眼自个儿的伤口。
    “还好没有伤到骨骼,否则的话,你这整条手臂可就残废了。“李参谋长神色自若,用酒精棉轻轻地擦掉伤口血渍后,从急救包里搜出止血粉涂洒在伤口里。
    “痛吗?“四周都是嘈杂的声浪,李参谋长大声地问方刚。
    方刚摇了摇头,没有吭声。似乎并不感觉到有多么痛苦,想必是连续高强度的战斗动作使痛处神经僵木了。
    涂上止血粉和消炎药后,用一大块经药水浸泡过绵花贴实伤口,李参谋长撕下一卷干净的绷带捆扎在伤口上。
    耳朵里灌满了嘈杂的声浪,根本听不清楚说话。
    李参谋长神情肃穆,一拍方刚右肩膀,嘶声道:“以后坚决不许蛮干,知道了吗?“
    “明白,首长。“方刚几乎是扯破嗓子在回答。
    李参谋长古道热肠,平易近人,如果他继续留在部队里的话,一定是个和蔼可亲,爱兵如子的好领导。
    眼角里泪光闪闪,方刚感激涕零地道:“谢谢首长。“
    提高嗓门,李参谋长语重心长地道:“记住,当侦察兵不能耍愚勇,更不许蛮干。“
    “是,首长。“高亢激越地回答了一声,方刚单手操起81式轻机枪,立即加入了战圈。
    望着铁塔方刚那矫健身姿,矫捷动作,李参谋长喟然叹息一声,怅惋道:“这孩子浑身是胆,是个好兵,可惜太莽撞,太冲动了。“
    李参谋长曾到欧洲某国学习过,西方人本主义思想在他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因此他很看不惯那些政工干部对士兵的思想教育,关起门来说,他们的思想教育就是一种灌输法,只注重培养和鼓动士兵的愚勇和蛮劲,根本不重视甚至是忽略士兵的机智和能动性。
    诚然,优秀的军人必需具备视死如归,勇往直前的玉碎精神,但也要以“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个最基本的前提为出发点,肓目地去鼓励和倡导士兵勇者不惧,,敢于牺牲,只会徒增更多不必要伤亡,这不啻于涂炭生灵,草菅人命。
    就在李参谋长为方刚处理伤口的当儿,马涛已接连不断地向猛扑上来的敌军发射了五枚40毫米枪榴弹。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落,惨曝声凄绝人寰。
    看着一个个敌人肢肉横飞,马涛正感喜不自胜,一排密集子弹就将他按得抬不起头来。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邓建国横向翻滚着转换了掩体,躲过一排子弹后,扬手抛出两颗82-2无柄手榴弹。
    轰然巨爆声中,两个敌军正在向马涛倾泻弹药,立刻就被漫天盖地的手雷碎片包裹起来,旋即就尸分八瓣。
    马涛毫不迟疑,一边转移掩体,一边朝敌人发射枪榴弹,炸得敌人龟缩在掩蔽物里动弹不得。
    敌军火力遭受反制,邓建国兴奋地冲马涛竖了一下大姆指,嘶声喊道:“走,现在开始往直升机停靠的位置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