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日俄三国展开全面海战的时候,作为日本政府特使的川上操六就一直在华盛顿反复游说着美国高层,包括现任的美国总统格罗夫·克利夫兰。当日本海军全军覆没并且中国军队源源不断在日本本土登陆,川上操六愈发知道自己的使命对日本的重要性,日本能不能躲避这场亡国之灾,基本取决于美英法大国的干涉程度。在白宫办公室内,五内俱焚的川上操六急如星火地对克利夫兰总统阐述着日本的条件和强调日本的存亡对于美国的重要性:“尊敬的总统阁下,您究竟还在犹豫什么?美国究竟还在犹豫什么?日本,是美国的防波堤!一旦这道堤坝崩溃了,美国还拿什么来阻拦中国洪水般的扩张?夏威夷已经被中国占领了,如果日本也被中国征服,那么美国在太平洋上将全面丧失主动权!中国的军舰可以从容不迫地在中国本土出发,然后在日本和夏威夷进行补给,最后肆无忌惮地开到美国的西海岸并把舰炮对准美国本土!帮助日本,不仅仅只是帮助日本,更长远的则是保卫美国自身!太平洋的两岸,分别是美中两大国。太平洋也必然是美中争霸角逐的主战场!如果日本完了,那么太平洋就是中国一家独霸了!美国将全面陷入被动!”
国务卿理查德·奥尔尼、海军作战部长西奥多·罗斯福等大批美国军政高层都十分赞同川上操六及日本政府的看法。是的,夏威夷已经落入中国人手中,如果日本也被中国征服,那么太平洋基本就是中国人的了,美国人难道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本土上看着中国海军军舰在自家大门前耀武扬威?如果美国援助日本,避免日本被灭亡,不但可以挫败中国向太平洋扩张的战略意图,同时还可以乘机在日本驻军,用日本来取代夏威夷,遏制中国的扩张。日本毕竟距离中国本土只有一千公里,美国如果获得日本这个盟友和军事前沿基地,在日本列岛上驻军和修建海军基地,对付中国自然如虎添翼。夏威夷被中国占领,已经让美国大大陷入被动了,如果获得了日本,那必然能强有力地扳回一局。
克利夫兰总统却不为所动。他是个铁面无私、清廉如水的总统,在全国的名望很高,这也是他能够第二次获得担任总统职务的原因。当选总统以来,他确实也政绩累累,在对内反贪腐和处理金融危机等方面都颇有建树,而且手段强硬。但克利夫兰总统对外却奉行孤立主义政策,反对领土扩张。和强大的中华帝国开战,明显违背了他的国策方针。因此,任凭川上操六如何口若悬河、巧舌如簧、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地说服美国对中国开战,克利夫兰总统都没有被说服。
川上操六实在受不了这个食古不化、脑袋犹如花岗岩般冥顽不灵的总统了,口气也变得几乎是气急败坏:“总统阁下,请恕我直言!如果您让美国出兵帮助日本对付中国,那您将成为和华盛顿总统、林肯总统齐名的美国最伟大的总统!反过来,如果您仍然执迷不悟,那么您此时的鼠目寸光将会让您在美国历史上声名狼藉,成为最失败的总统。”
克利夫兰总统是虔诚的长老教徒,性格还是比较温和儒雅的,但此时也被对方如此毫不客气的话激怒了,冲着这个日本特使吼出了他著名的口头禅:“你他妈的见鬼去吧!”
川上操六毫无惧色地道:“总统阁下,日本灭亡了后,中国军队侵略美国的时日也为时不远了!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就没有一个美国人明白吗?总统阁下,您今年五十七岁,我相信您有生之年会看到中国国旗飘扬在白宫上空的。那时候,您会陷入巨大的愧疚和懊恼,会为此时您拒绝我和日本的请求而后悔莫及。当然了,那时候您也没有任何挽救的机会了,您会成为美国的罪人。”
克利夫兰总统勃然大怒:“滚出我的办公室!”
川上操六不卑不亢地走了出去。
会谈不欢而散。
身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克利夫兰总统迅速从怒火中冷静了下来。他找来国务卿理查德·奥尔尼和海军作战部长西奥多·罗斯福等几个军方巨头,认真地商讨了一下对华开战的可能性及胜算几率。(注:此时美国还没有国防部、参谋长联席会议等军事机构。美国陆海军没有统一机构,但都直属于美国总统。陆军最高指挥部是陆军作战部,海军最高指挥部是海军作战部,没有总司令部、陆军总司令、海军总司令之类的机构和职务。)
“我们现在有多少陆军?多少海军?中国方面有多少?”克利夫兰总统开门见山。
“回总统先生,我们现在的陆军现役总兵力共计4万人,海军舰艇总吨位12万吨。西奥多·罗斯福了然于胸地回答道,“中国方面的陆军总计150万,世界第一;他们的海军虽然和日俄海军拼得几乎同归于尽,但实力仍然不容小觑。中国海军成为继英国和德国之后,世界上第三个拥有无畏级战列舰的海军。光是他们的四艘无畏舰总吨位就达到7万吨。不过,战争一旦开始,国会可以迅速招募20万青年参加军队。”
克利夫兰总统怒道:“这么说,我们的陆军根本就不是中国陆军的对手?”
“可以这么说,总统先生。全面展开陆军大战,我们陆军胜算确实很低。”理查德·奥尔尼直言不讳。
“那你们还赞成日本人的看法?”克利夫兰总统不悦道。
“总统阁下,我们的意思并不是为了日本而和中国全面开战,日本距离中国太近了,从中国手里夺走日本根本不切实际。我们的看法是,可以趁着中国正被日俄两国缠住手脚,乘机收复夏威夷群岛。”罗斯福回答道。
“不行!美国现在需要发展,不需要战争!”克利夫兰总统断然道,“中日俄三国已经扭成了一个巨大的战争漩涡,美国不能被卷进去!”
“可是,总统先生,这的确关系到美国的国家安全。”奥尔尼加重语气道,“如果任凭中国人顺利地完成吞并日本的战略计划,那我们和中国人在太平洋上的角逐就陷入彻底的被动了。日本人说得对,吞并了日本和夏威夷群岛,琉球群岛现在也在中国人手里,菲律宾群岛是中国的盟友西班牙的地盘,因此,中国海军的舰队在不远的以后就能毫无顾忌地纵横太平洋,并开到我们的国门外,把舰炮对准我们的本土。总统阁下,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们不能容忍敌人的实力慢慢膨胀而无动于衷。这就好像一场火灾,我们不能等到大火已经烧到我们家门的时候才仓促地准备消防栓。”
克利夫兰总统陷入沉思。奥尔尼国务卿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手段强硬、崇尚对外扩张,被誉为“一门威力强大的二十英寸口径大炮”。当初在和英国争夺南美洲委内瑞拉的问题上,奥尔尼强硬地声称“今天,美洲大陆的主人就是美国!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主宰美洲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对于美洲范围内其他各国居民来说,美国政府的命令就是法律!”最终迫使英国人做出了让步。因此,奥尔尼的态度和建议,自然引起克利夫兰总统的认真考虑。
中国此时陷入和日俄两国的战争,是乘火打劫,还是隔岸观火,这让克利夫兰总统 和美国高层都陷入了犹豫。
事情很快发生了巨大转机,天平的一边被增添了一颗沉重的砝码。
中华帝国附属国夏威夷王国。夏威夷群岛,瓦胡岛南部海岸,珍珠港。
与夏威夷王国首都檀香山毗邻的珍珠港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海滩,但它的地理位置却得天独厚,是北太平洋最大和最好的港口。驻守这里的帝国军第13师师长陈天伟少将率领部队来到夏威夷后,随即获得了帝国海军总司令部和圣武皇帝的命令,要求把珍珠港迅速建立成一个大型的军事基地,为帝国以后向东太平洋和美洲大陆提供便利,让帝国海军在太平洋上有一座设施齐全的优良军港。陈天伟不敢懈怠,驻守夏威夷以来立刻率领全师官兵和移居到夏威夷的美洲华侨华人一起艰苦奋斗,帝国本土的船舶也运来了大批机械设备。简陋的珍珠港很快便具有了雏形,一座座燃料仓库、船舶修理厂、码头等设施逐渐建起。由于帝国和美国、墨西哥等美洲国家也互相通商,英法列强的商船也经常从东亚和澳洲地区开往美洲,都要经过珍珠港,因此帝国也开通珍珠港为商用港口,为各国商船提供便利。当然了,过往的国外商船都要缴纳不菲的港口使用费,这也算是夏威夷王国和第13师的一笔财政收入。
当地时间8月16日夜晚11点。珍珠港和整个夏威夷都一片宁静,海风轻轻地吹拂着海面,凉爽宜人,海面上漪澜迭起,翻滚出悦耳的浪涛声。港内的岛屿上,一座新建起的灯塔发出黯淡的红灯,俯视着下方的海面。海港内,停泊了上百艘各国商船。船上和岸上灯火通明,疲惫的各国海员们看着美丽的海景,喝着啤酒、吃着烧烤,谈笑风生。但是在岸上远处的一片椰林里,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一边小心地警戒着四周,一边用毒蛇般的眼神看着远处的一艘大型远洋商船。商船的桅杆上,一面星条旗慵懒地飘动着。
“田中君、铃木君、佐藤君,拜托你们了!大日本的存亡,就靠你们了!”黑暗中,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即将出击的三个正在身穿潜水服的人影。
“为了大日本帝国,纵然粉身碎骨,也是皇命所在!”三人一边穿着潜水服,一边调试着地上三颗直径都有两米的金属大圆球。从外形上不难看出,这是三颗特制的水雷,里面充填的也是威力强大的下濑火药。
和三人说话的黑影又望向另一个人:“高桥君,在夏威夷制造骚乱、引发中国人和美国人仇杀的任务也多多拜托你了!”
“放心吧!为了大日本帝国,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明白!我们会在夜里行动,所有的队员都身穿中国士兵的军服,使用中国军队的武器,说的也是汉语。强奸、杀人、抢劫...我们干完后,会在现场写下‘美国人该死’、“美国狗滚出夏威夷”之类的汉语留言。我们会用各种手段挑起夏威夷的美国人和中国人的仇恨,并让两国关系迅速恶化。”
三个潜水员已经准备完毕,几个人互相再次告别。三个潜水员的目标是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美国大型远洋商船“中国皇后”号,目的是炸沉它,并嫁祸给驻守夏威夷的中国军队,挑起中美战争。攻击的方式也是有去无回,三个潜水员抱着水雷悄悄潜泳过去并引爆,注定他们会和水雷一起粉身碎骨。没办法,珍珠港不允许任何国家的军舰开进来,这几颗水雷还是拆卸成零件后藏在别国商船内混进来的。日本的存亡,似乎都寄托在这三颗至关重要的水雷上了。
“诸位,我们靖国神社再见吧!”阴风惨惨的气氛中,几个人互相道别。
黑沉沉的海水中,几个魔影悄悄地逼近向懵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中国皇后”号。
“中国皇后”号是一艘隶属美国财政部的大型远洋商船,排水量4000多吨,它的名字也来源于1784年中美两国第一次开通航海通商路线后的第一艘来到中国的美国商船“中国皇后”号。当时美国刚刚完成独立战争,国内百废待兴,国外遭到英国为首的欧洲国家的全面封锁,财政经济异常困难。为了打破封锁,美国试图和亚洲第一大国中国进行贸易。当时第一艘来到中国的美国商船就是“中国皇后”号,来回历时15个月,赚到了3万美元的暴利,不但开辟了中美海上贸易线,还帮助艰难的美国完成了国家建设启动资金的积累。此时,美国和新生的中华帝国关系却比较微妙,中华帝国对美国参加“九国联军”一直耿耿于怀,而美国暂时也不愿意招惹强盛崛起的中华帝国。两国虽然建交了,但敌对味道一直挥之不去。“中国皇后”号是中美两国建交后的美国对华贸易最大的商船,重新取这个名字,显然也包含了美国政府希望两国关系能得到改善的政治态度。
夜色中,停泊在珍珠港内的中国皇后号犹如一个懒洋洋的婴儿在躺在摇篮里,享受着风平浪静的惬意和难得的放松。但没多久,意外便发生了。
“轰!”一声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陡然间响彻珍珠港,一团拔地而起的巨大火球把港湾内照得亮如白昼,原本波澜不惊的海面上被爆炸冲击波掀起了一层浪涛,随后,又有两声大爆炸在中国皇后号的首尾分别炸开。三声大爆炸让全船在天塌地陷般的冲击波里剧烈晃动,并在船身上炸开了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金属的扭曲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爆炸点附近船舱内的船员们血肉横飞、死伤枕藉,无数的碎片肢骸在爆炸气浪中漫天飞舞。龙骨也遭到了重创,大量的海水通过爆炸裂口源源不断涌入船舱,全船很快慢慢倾覆向一边。全船浓烟滚滚、烈火熊熊,船底支离破碎。
沉睡中的珍珠港和整个夏威夷都被惊醒了。
船上的海员们陷入巨大的惊慌中,纷纷高呼乱叫、四处逃命。船长格林穿着一条裤衩从船长室里跑出来,高声喊道:“不要慌!快救火!”
混乱的海员们哪里还听进去,一波波下饺子般跳进海里游向岸。局势很快失控,大量的海水灌入破裂的船舱内。一个小时后,中国皇后号连同上面的2000多吨货物一起沉入珍珠港海底,同时还有100多名美国船员被炸死或淹死。
事发后,大批中国驻军立刻源源不断赶来,拯救商船、救治船员,同时对这起莫名其妙的爆炸案展开调查,整个夏威夷一片骚动。但随后的事情发展得更加令人措手不及。
随后的两三天内,夏威夷的治安突然间极度恶化。光是中国皇后号发生不明原因爆炸的当天后半夜,檀香山市区和附近郊区就发生了二十多起强奸事件、四十多起抢劫案,以及五起恶劣的杀人事件。受害者既不是夏威夷的华人,也不是夏威夷的原住民,都是夏威夷的美国籍居民,而目击者和受害者都众口一词地声称“凶手都是中国士兵”,因为行凶者都穿着中国军队的军服,行凶的武器也是中国军队配发的毛瑟步枪。根据受害者和目击者的描述,行凶的中国士兵操着流利的汉语,要么喝得酩酊大醉,要么是赌博输光了,因此乘机发泄罪恶的欲望。这些中国士兵自然不会打本国同胞的注意,也不敢动当地的原住民,因此便把毒手伸向了夏威夷的美国籍居民,借着酒意强奸美国籍妇女,或者抢劫美国居民,打砸美国人开的商店。在行凶过程中,一些拼命反抗的美国籍居民遭到了枪杀,而且在犯罪现场的墙壁上还用汉语写着“美国狗滚出我们的夏威夷”、“夏威夷是中华帝国的领地,美国猪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等话语,这些为非作歹的中国士兵几乎是明火执仗地干下这些罪恶的事情。
第13师师长陈天伟大吃一惊,连忙命令宪兵部队迅速调查事情并惩办犯事的士兵。但事情愈演愈烈,在夏威夷王国的其他地方,也发生了“中国士兵”强奸美国籍女子以及抢劫美国人、杀害美国人的事件,而且事件的恶劣程度也愈发加剧。8月20日,夏威夷警察在威尔基海滩附近发现几个中国士兵抢劫当地的一家美国居民,并强奸了那户家里的妇女和女儿。混乱中,那户美国人奋力反抗,抢劫的中国士兵往房子里投掷了一枚手榴弹。爆炸后,整个房子化为废墟,五个美国人被炸死,包括男主人、女主人、男主人的母亲,以及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赶到现场的夏威夷警察不敢抓捕这些荷枪实弹的中国士兵,使得犯事者迅速逃离。有时候,有的犯罪的士兵甚至异常嚣张地操着步枪射杀夏威夷警察,使得局势愈发混乱。大批夏威夷的美国籍居民纷纷举行抗议活动,要求中国驻军惩办凶手,并道歉赔偿,夏威夷女王也被惊动了。
陈天伟顿时焦头烂额,但他也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士兵们长期驻扎在远离故乡的夏威夷,精神上的紧张疲惫以及心理上的思乡情绪确实让士兵们意志压抑,但也远远没有到公然抢劫杀人强奸的地步,毕竟这是赤裸裸的犯罪行为。再加上前几天中国皇后号突然发生大爆炸沉没的事情,陈天伟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迅速用无线电和中京方面取得联系。整个夏威夷人心惶惶、社会秩序混乱。
美国驻夏威夷领事馆总领事威尔逊脸色铁青地找上门:“陈将军阁下!贵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逮捕和惩办凶手?为什么还不道歉和赔偿?你部下士兵们的行为,是毋庸置疑的犯罪!他们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那些受害的美国人,他们的遭遇实在是太惨绝人寰了!犯罪者必须要为之付出代价!不然,美国政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美国人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你们赤裸裸地践踏了美国人的人权和美国的尊严!”
陈天伟赔笑脸道:“威尔逊先生,我已经下令部队进行严格的甄别和调查了,可是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事情是我们中国士兵犯下的。每个中国士兵的出行都是有记录可查的。因此,我怀疑那些惨案并非我部下士兵犯下的。”
“这就是你们到现在一个凶手也没有抓到的理由?”威尔逊冷冷地道。
“是的。我们怀疑,这一系列的惨案应该是别有用心者的行为,我们应该...”
“你们这是在推卸责任!你们在包庇你们的士兵!”威尔逊大怒。
陈天伟也大怒:“都说了!不是我们的士兵干的!就因为那些行凶者穿着中国士兵的军服,所以就断定凶手是中国士兵?那我现在贴你一身狗毛,你是不是也立刻从人变成一条狗了?简直岂有此理!”
威尔逊两眼喷火:“美利坚合众国一定会为那些无辜惨死的美国人讨还公道的!”
陈天伟针锋相对:“怎么?想找茬?好,我们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