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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节 决死突击(1)
    汉军西北战场化险为夷的同时,华中战场则愈发岌岌可危,焦点仍然是襄樊和武汉三镇。由于俄军一半兵力尽皆在剑门蜀道被歼灭,进攻襄樊的俄军士气衰竭,普遍厌战畏战,高级军官的必胜信心也大大动摇,因此俄军的进攻力度大不如前。此时在华中战场上,日军已经成为汉军最主要的对手,俄军和清军都沦为了辅助力量。襄樊战役对于汉军来说,客观上确实正在慢慢好转,汉军第八军两个师的有生力量投入战场后,极大地扭转了战局,再加上日军抽调了第二师团和第六师团长途奔袭武汉,使得日军力量削弱。因此围绕着襄樊城,汉军、日军、俄军、清军都陷入了胶着拉锯战中。
    日军高层知道,夺取襄樊已经不切实际,因此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武汉。夺取了武汉,日军就能在汉王国心脏地区站稳脚,对下一步发展和卷土重来都会事半功倍。在小松宫大将的死命令下,第二师团和第六师团几乎是不顾死伤地昼夜不休对武汉展开进攻。守城的汉军给日军造成了巨大杀伤,但自身也死伤惨重。两天两夜的血战下来,江北的汉阳镇和汉口镇都沦陷大半,只有沿江几个渡口阵地还掌握在汉军手里。孟翔知道如果丢了渡口,汉阳镇和汉口镇都会彻底沦丧,半个武汉都回不来了,而且日军还会食髓知味地进攻江南的武昌镇,因此下达死命令,要求全体汉军背水而战,誓死不过长江。
    “汉阳镇和汉口镇的战役,实在是太激烈了。”汉军第64团团长江贲在后来回忆道,“日军确实非常的骁勇顽悍,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素质都大大超过湘淮军和八旗军。死战不退,投降者几乎没有,他们就像用机器做的人一样,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哪怕死伤再怎么巨大,没有撤退命令也不后退。我们在炮兵和步兵武器上占有优势,日军则人多势众。他们一天不知道要发动多少次进攻,没完没了,打得我们都麻木了。撤到后方休息时,弟兄们要么倒头就睡,要么浑身紧绷的肌肉由于突然间松弛下来而浑身抽筋。我们的占领区越来越少,但战斗也越来越激烈。师长张权亲自带着我们冲锋,巷战已经成为主要的作战方式,而巷战就是肉搏战和近身战。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每一座庭院…都是一处战场,犬牙交错。双方都杀红了眼,都不要俘虏,看到地上的对方伤兵都是补一刀了事。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当我带着弟兄们刚刚撤下来在一间房子里休息,猛一听隔壁房间里说的不是汉语,就知道日本鬼子又和我们靠在了一起,在我们隔壁房间也休息着。我们直接在墙上挖个洞把手榴弹扔过去,炸得那一屋子日军血肉横飞。肉搏战中,我们的大刀和长矛比日军的刺刀更加有杀伤力。天空中,我们的飞艇和热气球也在玩命地扔着炸弹轰炸日军。每当我们放弃了一片城区的时候,都通知炮兵部队,炮火覆盖那片区域,炸得日军粉身碎骨,但大片大片的建筑楼房也在炮击中轰然倒塌。部队退过的地方统统都变成了废墟瓦砾。有一次,在和一群日军争夺阵地的过程中我看到一个日军军官抱着一个麻袋跌跌撞撞地逃跑,估计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弟兄们拼死把那个麻袋抢来,我打开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装的竟然全是人的手掌。日军来不及收敛他们战死的同伙尸体,便砍下一个手掌带回去。战斗中,我们的狙击手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好几次战局摇摇欲坠的时候,日军指挥官连连被狙杀,使得日军士气大受挫败,不得不撤退。另外,我们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冲锋时,都用长矛或竹竿挑着日军的人头进行冲杀,防御时,阵地前都摆上一排排从日军尸体上砍下来的人头。这样,日军必然会心惊胆寒,士气也大大衰竭。…”
    在武汉前线进行拍照摄影的德国索菲公主在回忆录中写道:“…这里就是地狱。武汉城江北地区到处是焦黑的断墙,寸草不生,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一个两层以上的建筑,烈火和浓烟遮天蔽日。到处都是极其壮烈而又极其悲惨的场景,刻骨铭心,令人不寒而栗,我都要窒息得透不过气来了。刺鼻的血腥味、焦臭味、硫磺味中,汉阳镇和汉口镇已经变成了两大片七零八落的残垣断壁,遍地都是碎砖、瓦砾、子弹壳、炮弹壳、武器残骸、人的头颅、完整的尸体、破碎的尸体,和被炮弹轰得粉碎的尸体。汉军士兵们表现得非常英勇,但日军士兵们也同样顽悍凶猛。东方军队作战时视死如归的精神是西方军队很难比得上的。我能肯定,在装备和兵员都相等的情况下,西方军队不会是东方军队的对手。他们无惧死亡,不会投降,胜利高于一切。举目望去,无数的汉军和日军战死的士兵重重叠叠地堆满了整个战场,有的尸体已经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有的尸体还在冒着一股股余烟,被烧得皮开肉绽、焦黑难辨,有的尸体则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长江以南的武汉地区的中国老百姓们也给予了汉军极大的支持,大批的中国老百姓划着简陋的木船渡过长江,给浴血奋战中的汉军士兵们送上热腾腾的饭菜,并把阵亡的汉军遗体和汉军伤兵送到南岸。到处都是非常感人的画面,中国的老百姓就像耕牛一样吃苦耐劳、淳朴无私。有钱的商人们捐出了家产,献给前线的汉军作为军费;开饭店的老板们捐出烈酒,献给汉军的军医院作为消毒酒精使用;药店老板无偿地将店里的药材献给汉军,城里的医生们(中国话叫做“郎中、大夫”)也赶到医院里不收取任何费用地抢救伤员,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普通老百姓们杀掉家里的鸡鸭鹅和猪羊,给前线部队做饭,牛马骡驴都献出来给汉军运送物资,老百姓们还献出家里的衣物给军队;城里的铁匠们都在热火朝天地打造着兵器,木匠们也在努力地砍伐树木,打造棺材,用以安葬阵亡的汉军士兵。城内的每个人都在为汉军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而在湖北周围地区,大批的汉王国的人民也不断涌来。武汉是个很发达的大城市,这里有很多西方国家的传教士和教堂等设施,这些传教士、牧师、神父、修女们也纷纷投身工作,他们并不是干涉中国的内政,而是在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救死扶伤。大批年轻的中国女子在经过临时培训后,便成为了汉军医院的护士。甚至,我还看到很多妓女也来帮忙。总体来说,医院里的西医很少,中医很多。我也上去帮忙,用我在学校里学来的医学知识尽一点贡献。中国的医生们不知道怎么拯救血液快流干的人,束手无策的中医们眼睁睁看着被送进来的伤兵们浑身鲜血淋漓。我和几个传教士西医们教导他们给失血过多的伤兵用消毒后的橡皮管进行输血,但事先要鉴别血型。可眼下根本没有能够鉴别血型的仪器,只能采取土办法,采取伤兵的一点血样本,再和准备献血的人的血样本混在一起,如果融合了,大致可以认为血型相同,如果发生凝结现象,那就不能输血了。虽然这个办法十分缓慢和粗糙,但还是拯救了很多汉军伤兵的生命。…”
    四月三十日凌晨,十多艘军舰乘着长江大雾和夜幕的掩护,悄悄地逆着长江从下流驶来,突破了汉军在安庆和九江的长江封锁线,抵达武汉。军舰上,猎猎飘扬着清军北洋舰队的“蓝龙吞日”军旗。北洋舰队海军副将萨镇冰奉命率领“威远”号、“康济”号、“敏捷”号这三艘铁肋楢木壳炮船(每艘排水量1300吨)和十多艘炮艇开入长江协助日军作战。顿时,在江北沿江地区奋勇血战的汉军陷入了更加艰巨的苦战中。清军的三艘炮船每艘都安装着一门口径177mm的主舰炮和六门口径120mm的辅舰炮,火力十分强大,每舰七门舰炮一齐射,陆地上顷刻间天翻地覆、血光冲天,汉军几乎以连为单位地被清军舰炮炸得血肉横飞。
    龟山是汉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防线。汉阳镇和汉口镇都位于长江以北,同时由北向南流淌的汉江在这里注入长江,形成了一个水路三岔路口,龟山就是这个三岔水路口的核心,也是汉阳镇和汉口镇最后的汉军防线高地。两镇三水在这里汇聚,使得龟山的重要性不言而明。已经失去绝大部分汉阳汉口的汉军第22师主力退守在这里,奋力死战从三面蜂拥扑上来的日军,结果清军的舰队从后面的长江上扑来,配合陆地上的日军进行两面夹击,使得汉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险恶局面。前面是数以万计的日军,后面是清军的舰炮,汉军各部无不损失惨重。长江水面上波涛汹涌、翻江倒海,舰炮轰射的巨大炮击声响彻长江两岸,弥漫江面的硝烟和冲天的火光中,一排排巨大的舰炮炮弹劈头盖脑地飞向汉军阵地。围绕着龟山的各阵地上,汉军往往正死战不休,结果却被从后面飞来的舰炮炸得措手不及。同时,清军舰队大肆攻击汉军的运输船只,十多艘给汉军运送弹药的船只被击沉,江面上烈火熊熊、残骸沉浮,有的运输船遭到炮击后,运载的炮弹和炸药被引爆,天崩地裂的大爆炸震得整个长江都颤抖。
    艰苦卓绝战斗中的汉军官兵们无不义愤填膺地对着身后长江上的清军舰队破口大骂。武昌镇内的百姓们本来都涌到长江边观望江北战斗,看到这个场景也都群情激奋,百姓们个个都咬牙切齿地痛骂帮助日本人打自己同胞的清军海军官兵。有的皓首长者奋不顾身地站在江边,泪流满面地朝着长江上的清军舰队怒斥道:“你们究竟还是中国人吗?大炮不轰东洋倭寇,却轰自家同胞,简直猪狗不如!”
    老百姓们也纷纷大骂:“汉军和日本鬼子殊死战斗,你们身为中国人,却帮助日本鬼子在背后开炮轰自家中国人,卑鄙无耻!”
    长江两岸,怒骂声一片。江北的汉军和江南的武汉百姓们还在几座高大的建筑上挂起了几面巨大的横幅标语: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清军海军弟兄们,和我们齐心协力打日本鬼子!”
    “中国水师,有名无实!不打日寇,却打同胞!同室操戈,可耻可悲!”
    清军舰队的旗舰“威远”号上,萨镇冰看到这一幕后默然无语,管带(舰长)林颖启则面红耳赤,众清军海军官兵们也都鸦雀无声。萨镇冰和林颖启等海军将领曾留学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军校,是清军真正的精英将领,也都是了解世界大局、思想先进的人。当初他们投笔从戎都是为了保卫中国海疆,打这种手足相残的仗,和他们当初投身海军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确实让他们感不到任何激情,而且他们也知道清廷“借师助剿”的本质和即将割让的大片国土作为代价的内幕。作为热爱国家、决心捍卫国土且拥有新思想的军人,他们的内心也十分不情愿。
    萨镇冰放下望远镜,对沉默中的部下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朝着汉匪阵地继续开炮!”
    林颖启嗫嚅着嘴唇:“大人,请恕我直言,剿灭了汉匪,我们却要割让五分之二的国土。我们现在的行为是在保家卫国吗?您看看长江两岸,老百姓都在臭骂我们呢!”
    萨镇冰再次沉默了一下,然后声色俱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林颖启痛彻心扉地叹口气,下令道:“继续开炮!”
    夜幕降临后,汉军在江北的控制权已经越来越小,日军在陆地上三面包围且步步紧逼,清军的舰队则在背后的江面上不断炮击汉军。简陋的指挥部内,孟翔等军官们都在大口抽着香烟,外面杀声震天,士气大振的日军正在昼夜不休地继续猛攻。孟翔心急如焚:“援兵什么时候到?”
    “赵军长的第四军已经调了一个师增援而来,吴军长的第五军也调拨了两个师,但都起码要到明天中午才能赶来。”张权低沉着声音回答道。
    “明天中午?我们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是问题!”徐栋心急如火道。
    “我们还有多少弟兄?”孟翔问道。
    “还能战斗的有四千多,后备部队倒不少,但都是临时参军的青年,基本没有枪,也没有受过训练。拿大刀去和日军交战,基本等于送死。还有,清军的舰队封锁住了我们的长江运输线,江南的辎重补给运不过来,三峡兵工厂的弹药也运不过来。”张权的声音愈发低沉。
    “我们无路可走了。”孟翔望了望天空,硝烟和乌云一起笼罩天际,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又开始起雾了。“汉阳汉口,绝不能丢。一旦丢了,不但我们要全军覆没,而且日军在湖北就算站稳脚了,我们的援兵即便到来,也无法反攻江北,因为江面上有清军的舰队。况且,我们的那些火炮都无法携带过江,这可是我们炮兵部队的精华!不管是毁掉还是被日军缴获,都是我们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整个大汉军的先进火炮,三分之二都在我们这里。”孟翔扔掉烟头,又点起一根,“唯今之计,唯有绝地反击,给日军致命一击!争取时间!”
    军官们都瞪大眼:“副总司令,怎么做?”
    孟翔望向身边的舒国生:“老舒,鬼子的总指挥部查清了没有?”
    舒国生点头:“放心吧!查清了,就在龟山西北八公里处的龙阳湖附近。副总司令,你该不会想…”
    孟翔不答反问:“我们有多少飞艇?”
    舒国生回答道:“二十二艘,另外三峡兵工厂又补充了一批,一共三十艘。”
    “每艘飞艇可以运几个人?”
    “包括驾驶员在内,四个人。”
    “这么说,一次只能运送九十个人?”孟翔蹙紧眉头。
    舒国生补充道:“我们还有几十个热气球…”
    孟翔摇头道:“热气球需要点火才能升空,火光会暴露我们的行动,只能用飞艇。”
    军官们都心头震惊:“副总司令,您该不会想突袭日军后方吧?”
    “不是日军后方,而是日军的总指挥部!”孟翔咬牙道,“这两天来,我们一直是被动防御,日军依仗人多,认为我们不会发动逆袭。那我们就狠狠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掏了它的心脏!你们看,现在又起雾了,我们的飞艇飞行时无声无息,日军在夜里而且是大雾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觉察到我们的飞艇会悄悄飞到他们后方。届时,我军正面阵地在进行大规模炮击,吸引日军的注意力,悄悄空降到日军后方的突击队就能一举捣毁日军的大脑!三十艘飞艇,一次运送九十人,运五次,我们就有四百五十突击队员了!吕松山!江贲!张元弟!”
    “有!”第66团团长吕松山、第64团团长江贲、第65团团长张元弟一起肃然起立。
    “从你们的部队里各抽调一个连给我!记住,我不需要敢死队,我需要决死队!”孟翔两眼闪耀着烈火般的光芒。
    “明白!”军官们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