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汉军唯一的军工业——四川兵工厂时,厂长丁士彬、高级工程师华蘅芳、华世芳、曾昭吉、高启文等人看到张之洞后都大吃一惊,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人目瞪口呆,随后便一起爆发出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是壹公!壹公来了!”
“雪帅也投奔我大汉啦!”
“实在是太好啦!我们大汉的工业发展有了雪帅,那肯定是方兴未艾、突飞猛进呀!”
这个“美丽的误会”和这些发自肺腑的欢迎词语无语让张之洞苦笑不已。而刘斌和萧浩然则再次暗暗兴奋不已,因为有时候,“逼上梁山”的手段比“三顾茅庐”更有效。张之洞在参观四川兵工厂的时候,得到萧浩然密令的英国传教士戴德生则悄悄带着照相机过来拍照。过不了多久,“张之洞巡查大汉四川兵工厂”的消息就会有图有真相地飞到清廷那边去。到时候,张之洞肯定有口难辩,不得不就范。没办法,此时可没有ps技术,一旦有了照片,那就是铁证如山地证明张之洞已经投降了反贼,即使他长了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这叫做: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整个四川兵工厂犹如掀开了盖子的蒸笼般热气腾腾,无论是兵工厂的技术人员还是普通的工匠技师,无不在干劲十足地工作着。尽管四川兵工厂的规模和张之洞一手操办的汉阳铁厂、汉阳枪炮厂、福州船政局等国家级军工机构不能同日而语,但各项工作却是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同时,张之洞还参观了汉军在兵工厂眼下的简陋条件下发明出的一系列土制火器。飞雷炮、老母猪炮、一窝蜂火箭、霹雳车、霹雳弩、神火飞鸦、火龙出水、万人敌、震天雷…看得张之洞可谓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而最后的压轴戏——汉军独一无二所拥有的氢气飞艇和航空热气球,更加看得张之洞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妙啊!妙啊!现代的战争,双方不但会搏杀于陆地和海洋,还会慢慢地发展到空中!有了飞艇和热气球这两种航空飞行器,就能在战事中先发制人且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张之洞兴奋不已,同时又叹息感慨道,“要是老夫创办的兵工厂也能像你们这样,人人尽忠职守、个个任劳任怨,那洋务事业也不会发展得如此坎坷崎岖、裹足不前了!”言语之间,张之洞唏嘘不已。
刘斌和萧浩然互相使个眼色,刘斌道:“壹公,不知您愿不愿意见见一些故人?”
张之洞疑惑道:“故人?”
刘斌笑道:“请随我来。”
一行人离开四川兵工厂,来到了四川知府官邸。众人鱼贯而入后,张之洞顿时惊讶了。住在这座官邸里的,足足十多个原清廷的正三品以上的重臣。其中就包括原四川总督刘秉璋、原两江总督刘坤一、淮军炮兵协副将罗荣光等人。而看到张之洞后,刘秉璋等人也张口结舌,双方互相大眼瞪小眼。显然,在这种情景和场合下相见,确实是一件很让人尴尬难堪的事情。
“雪帅…您莫非已经…”刘秉璋和刘坤一齐齐惊讶道。他们看到刘斌和萧浩然对张之洞恭敬有加,双方还谈笑风生,因此自然怀疑张之洞已经投降了汉军。
张之洞苦笑道:“仲良、岘庄,老夫和你们做伴来了。老夫眼下和你们一样,都是汉王和汉军的阶下囚哪!”
刘斌连忙道:“壹公哪里的话!诸位都是本王的座上宾,大汉随时都欢迎诸位的投效。”
萧浩然拉了拉刘斌的衣角,不露声色地道:“壹公、诸位,你们慢慢叙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就不打搅了。在下这里有两本书,给诸位闲暇解闷之用。”说着,萧浩然从口袋里递上两本不算厚的手写文稿,一本是《大汉王国土地改革纲领》,一本是《论君主立宪制的先进性和取代君主专制的历史必然性》。这两本书都是萧浩然的心血,里面的内容入木三分、一针见血,这也是大汉王国的立国根本所在。此时萧浩然拿出来之前已经由赵熙“翻译”成了繁体字。
两人犹如做了恶作剧的孩子般,怀着狡黠的笑意离开知府官邸。萧浩然道:“连长,还不赶紧啊?”
刘斌惊讶地道:“赶紧什么?”
萧浩然眨眨眼:“赶紧给我们即将上任的工部张部长大人修建官邸呀!”
刘斌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这老头已经就范了?”
萧浩然自信地道:“水到渠成、木已成舟,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再者,有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的手段更加有效呀!赶紧吧!搞得好,刘秉璋、刘坤一等人也会和张之洞一起归顺的。”
刘斌惊喜道:“好!太好了!”
由于经过此战,大汉的国土自然大大地扩大了,除了原先的四川、重庆、汉中三地外,半个陕西省(南部)、三分之一个甘肃省(南部)以及湖北省全境都已经成为王国的新土地,除此之外还包括部分赣北的九江地区和部分湘北的岳阳地区,保守估计,此时大汉王国的国土总面积已经达到了100多万平方公里(四川西部的甘孜藏族自治州等地虽然没有全面地占领,但基本处于汉军的控制范围内),王国总人口也猛增至6000多万,光是湖北省就给大汉王国增加了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和两千多万人口。汉王国实力迅猛扩增数倍。历史很巧妙,此时的刘斌和当年的刘备差不多,刘备在鼎盛时期拥有益州和荆州,而益州就是现在的四川,荆州则就是湖北,此时的刘斌相当于也做到了刘备当年事业巅峰的程度。
地盘的扩大,自然带来的无数浩如烟海的问题。在新占领区展开土改运动、扩军和军队的正规化建设、新占领区政府机构的建立、招募各方面人才、发展工商业、制定法律政策、规划发展蓝图…诸方面的事务顷刻间铺天盖地。最重要的是,此时的大汉已经正式扎根立足,很多涉及各方面层次的社会秩序及国家制度都要大刀阔斧地重新建立。军、政、工、农、商、学…各个领域都要巨细无遗、面面俱到,自然使得亟需处理的事务多得汗牛充栋、数不胜数。这让刘斌、萧浩然、孟翔、卞经纬、诸葛明等大汉的核心领导成员们不得不鞠躬尽瘁、宵衣旰食地进行呕心沥血、死而后己式的繁重工作。
又一个通宵达旦的夜晚过去后,忙得焦头烂额、眼冒金星的众人刚刚在集体办公的会议大厅内打个盹。御林军副军长、近卫第二师师长樊昌昊便破门而入,扯着嗓子高喊道:“启禀汉王陛下和各位大人!卑职有重要事情禀报!”
“我滴妈呀!又是什么破事啊?”卞经纬叫苦连天。
“神哪!就让我死在床上吧!”孟翔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什么事情啊?”刘斌睁着兔子般的眼睛,一边点起一根烟提神。
“连长,张之洞、刘秉璋、刘坤一等那群清廷官吏在外面要求觐见呢!”樊昌昊报告道。
“怎么不早说!”刘斌掐灭刚刚点上的香烟,撒腿就跑。
樊昌昊在后面喊道:“汉王陛下,您还没有漱口洗脸哪…”(此时由于没有牙刷,只能用盐水漱口来保持口腔卫生)
喜形于色但蓬头垢面的刘斌和军装整齐但也面露疲惫的萧浩然走出大门外,果然看到张之洞、刘秉璋、刘坤一、罗荣光等一大批前前后后被俘的清廷官吏都在外面。刘斌喜笑颜开地问道:“诸位一大早就来找本王,请问有什么事情?”
张之洞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满脸汗渍、浑身汗臭、满嘴烟臭味的刘斌。憋了半天,张之洞才显得很艰难地问道:“汉王为何如此形象?”
刘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邋遢,连忙道:“没什么,彻夜办公,没来的及洗漱更衣,也没有洗澡,让诸位见笑了!听闻诸位来找本王,本王自然要有周公吐哺、曹操赤足的精神了!”
张之洞等人先是惊讶不已,然后纷纷交口称赞:
“汉王如此礼贤下士,真有当年先主玄德公那三顾茅庐的遗风哪!”
“汉王通宵忙于政务,真是罕见的勤政之君呀!”
刘斌再次问道:“敢问诸位大人一大早就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张之洞等人的脸上都露出庄肃而恭敬之色,张之洞第一个屈膝下拜道:“老夫等人愿意投效大汉,追随汉王鞍前马后,为华夏苍生略尽绵薄之力!”后面的刘坤一、刘秉璋、罗荣光等人纷纷一起拜倒:“我等愿意投效大汉,追随汉王鞍前马后,为华夏苍生略尽绵薄之力!”
刘斌彻底心花怒放:看来,你们的彻夜长谈果然得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结果,萧浩然的那两本书对他们也起到了振聋发聩、受益匪浅的启发作用。当然了,说服他们的前提是他们都是思想开明的洋务派,而不是脑子顽固得像花岗岩的顽固派。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刘斌仍然一脸诚惶诚恐扶起张之洞:“壹公、诸位,不敢当!不敢当呀!本王何德何能哪!诸位投效我大汉,是本王的福德呀!本王代表大汉、代表中华民族多谢诸位了!诸位的投效,对我大汉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大旱得甘霖哪!”
张之洞的脸上是令人敬畏的沧桑:“不瞒汉王,我等争论了整整一夜、探讨了整整一夜、思考了整整一夜,虽然我等确是大清之臣,但更是一个汉人、一个中国人。我等不能再死抱着忠君的思想德操继续冥顽不灵,个人的清誉名声和整个民族的利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投效大汉,并非我等变节叛君,而是我等为这个民族的振兴而寻找的第二条更好的报效之路。功过是非,百年之后自有定论。我等相信,后人和悠悠青史是不会唾骂我们现在的选择的。”
刘斌喜不自禁:“说得好!说得好!”
随即,刘斌立刻把这批原清廷的军政重臣安排到各个专业岗位上。刘秉璋担任新成立的四川省省长之职,罗荣光担任大汉军炮兵部队副总司令。历史上的罗荣光是淮军炮兵将领,也是著名的民族英雄。八国联军侵华时期,罗荣光以六十七岁的高龄率领三千部队死守大沽口炮台,身先士卒、奋勇作战,最终为国壮烈捐躯。至于张之洞这个中国近代民族工业的先驱人物,自然当仁不让地担任大汉王国中央政府工部部长之职,大大地符合专业对口的原则。由于张之洞的身份十分特殊,因此官品被刘斌破格定为正一品,成为大汉第一个正一品官员。原先的工部部长舒国生被任命为汉军航空兵司令,此时空军还没成立,只能算是陆军航空兵。这样的安排,让所有人都物尽其能、人尽其才。尤其刘秉璋,他本来就是四川省总督,现在干四川省省长,自然是轻车熟路。毕竟大汉的政府枢纽机构正在不断扩大总,太需要富有经验和能力的人了。
不过,刘斌交给张之洞的第一个任务倒不是重操旧业去办工厂和修铁路。
九月十二日,匆匆休整扩军后的汉军第一军便踏出湖北省一路南下,兵锋直指湘军的发源地:湖南。汉军高层很清楚,虽然汉军打退了清军的第一次大围剿,但得到的发展时间并不多,抓紧宝贵时间扩大地盘是当务之急。北上道路被否定后,汉军主力南下,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华中地区的农业大省、湘军的发源地、历朝历代名人辈出的“芙蓉国”——湖南省。
此时的汉军仍然没有恢复元气,全军甚至可以用“残破不堪”四个字来形容。第一军可谓是汉军的精华所在,全军此时三个师、五万多人,装备更加是鸟枪换炮。由于汉军在东线战场上缴获了数以万计的湘淮军枪炮,因此此时的第一军全体官兵基本都装备着先进的线膛连发后膛步枪,并且每个士兵仍然配发着原先的大刀长矛等冷兵器,因此战斗力很强。除此之外,第一军所属的炮兵部队还拥有着十多门德国造的克虏伯野炮以及几十门不同国家生产的速射机关炮(口径不等,主要是20mm、37mm、47mm、57mm等)、马克沁重机枪(赛电枪)、加特林六管重机枪(格林炮)等重武器。当然了,汉军仍然装备着飞雷炮等一些土制的但威力强大的武器。
汉军自从举事以来,平时都穷怕了,现在一下子装备了这么多现代化武器,这让官兵们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第一军炮兵部队总指挥徐栋几乎晚上睡觉都要睡在一门克虏伯大炮边。摸着大炮那冰凉但却闪耀着诱人金属光泽的身躯,徐栋热泪盈眶地大发感慨:“他妈的!现在老子才算真正地重新干炮兵了!想当初啊!就一门迫击炮,现在几十门大炮,人生如梦…”
旁边的军长龙兴汉、第一师师长张仲伟撇撇嘴道:“拜托徐总管,您老人家别再感慨了!还有完没完?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快速拿下湖南吧!上头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啊!”
徐栋立刻气急败坏:“再叫老子徐总管!老子用克虏伯大炮轰飞你们…”
第八师师长张桂山(原义军领袖,较有谋略,具体资料见百度词条“大足教案”)插话道:“军长、诸位,我认为湖南的核心就是长沙,只要夺取了长沙,湖南基本就尘埃落定了。”
龙兴汉摸摸下巴:“那怎么样才能拿下长沙呢?”
军官们一边行军一边群策群力起来。
湖南不愧是鱼米之乡,汉军官兵们一路上看到漫山遍野都是正在收割的稻田,金灿灿得犹如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遥远的地平线处,迤逦的山峦此起彼伏;近处则是中国第二大淡水湖,也是湖南湖北的分界线:洞庭湖。湖面上波光粼粼、渔船如梭,一派世外桃源般的美景。龙兴汉下令重申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严禁部队扰民和践踏田地,同时派出随军的政治宣传员,每到一处都张贴告示,大力张贴汉政府的政策,宣传汉政府的仁政,以此取得民心。
顺着浩淼无际的洞庭湖,几万汉军大张旗鼓,在嘹亮的《大汉军进行曲》的歌声中几乎是明火执仗地从岳阳朝着长沙高歌猛进。一路上以克虏伯大炮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沿途城镇的清廷官吏和清军要么望风而逃,要么屈膝投降,毕竟汉军刚刚歼灭了二十多万八旗军和湘淮军,声势滔天。敌情在清廷官吏和清军的以讹传讹中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传到湖南提督宋庆、湖南巡抚张煦、长沙总兵刘盛休、长沙知府余廉三、湖南布政使庞鸿书等湖南军政官吏面前时,敌情已经变成了近乎危言耸听的“汉匪拥有大军三十万、开花大炮上百门、连发火枪十多万支”。
湖南巡抚张煦也是洋务派的成员,深得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器重,担任湖南巡抚以来也颇有政绩,但性格较为软弱。听闻有足足三四十万汉匪气势汹汹大举进攻湖南后,张煦顿时毛骨悚然:“诸位大人,汉匪刚刚在汉中和云阳歼灭我朝廷大军二十多万,气焰嚣张,连香帅都被汉匪给俘虏了。汉匪可谓穷凶极恶哪!如今大举进攻我湖南,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