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垒微笑道:“木吉头人,您的话是从何说起呢?我们汉军确实进入了你们彝族人的大凉山地区,但我们并不是为了霸占你们的土地、掠夺你们的财富呀!您看,我们汉军进入大凉山后,可曾烧杀抢掠?可曾驱赶你们?都没有呀!我们汉军进入大凉山,是为了抵抗云南和贵州的清军攻入四川,同时也是为了帮助彝族等少数民族从满清朝廷的残暴统治下解放出来,汉族和彝族团结起来,相亲相爱、平等互助、共同进步,一起建设家园。这才是我们的目的。至于我们汉军在成都和重庆屠杀少数民族,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不信,木吉头人您可以派人去这些地方查探呀!我们大汉政府的原则是,汉族和其他各民族一律平等,各民族之间绝不互相欺压,平等团结,共同建设我们的大中华。屠杀其他民族,这怎么可能嘛!”
果基木吉沉吟了一下道:“吴将军,我也实话实说。你们汉军确实没有滋扰和掠夺我们,你们在成都和重庆等地方屠杀我们彝族人的传闻,我也是听说而已。不过,”果基木吉再次冷然道,“请恕我直言,你们汉人一贯狡诈多变、言而无信,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你们现在的仁义行为也可能是为了欺骗我们、麻痹我们!至于什么‘汉族和彝族相亲相爱、平等互助’之类的话,也可能只是谎言而已!以前的教训告诉我们,你们汉人进入我们的家园后,先会假仁假义地骗取我们的信任,然后掠夺我们的土地和财富,把我们彝族人变成你们的苦力和奴隶,压榨我们的劳动成果。我们彝族人在你们汉族人眼里,一直都是低人一等。你们的军队进入了我们的家园,你们就会派来很多官老爷,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这些鬼把戏,我们清楚得很!还有,吴将军,你今天来的用意我也很清楚,阿力木和吉克约日刚刚找过你了,哼!这两个没有骨气的软骨头!为了自己苟活,居然不惜勾结外人!简直是我们彝家人的败类!吴将军,即便你们和阿力木、吉克约日联合起来,我们果基家支也绝不屈服的!我们家支的每一个彝族勇士都会流尽最后一滴血来保卫我们的土地!你们汉人和满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汉人和满人谁做了皇帝都一样,都会欺压我们彝族人!我们彝族人不需要你们这些外人来帮助我们建设家园!你们一旦进来了,那就是引狼入室!那就是鹊巢鸠占!”
吴俊垒摇头道:“木吉头人,我知道,你们彝族人对我们汉族人有很深的误解,但我可以在这里为你慢慢地讲解。我也非常清楚彝族人民在汉族和满族的统治下所承受的苦难,长期以来,彝族人民对我们汉族存在误解和怨恨,这些我们也很理解。为了反抗奴役,彝族人民进行了伟大的抗争,比如十几年前李文学、李学东等彝族壮士举行的弥渡县起义、哀牢山起义,他们提出了“铲尽满清赃官,杀绝汉家庄主”的口号。而我们汉军,也是为了实现这一理想,创建一个各民族平等、人人都平等的新国家。其实,中国过去的历朝历代的造反者,本质都是打倒皇帝做皇帝,谁做了皇帝确实都一样,不但彝族等少数民族仍然受到压迫和欺凌,广大的汉族老百姓也一样是统治集团奴役的对象,汉族人民不会欺压彝族人民,而是汉族的官僚地主在欺压彝族人民。我们大汉,则是要彻底改变这一切、结束这一切!以后的新中国将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而是老百姓说了算!”
后这两句简直可以用“大逆不道”来形容的话无疑把果基木吉惊得脑子转过不过弯:“什么?难道你们大汉国不是皇帝说了算呢?老百姓说了算?这…这怎么做到呢?”
吴俊垒道:“很简单,就是彻底改变国家的制度。国家的最高权力不全部掌握在皇帝手里,而是掌握在一群人民代表的手里。咱们中国很大,中原九州、五湖四海,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大事。我们大汉政府会在每个省都让老百姓投票选择一批人民代表,每隔一段时间就聚在京城开会,一起商讨国家大事。这些人民代表就代表了最广大老百姓的意思。皇帝没有权力干涉会议的结果。假如皇帝要修皇宫,但是很多人民代表认为修皇宫太劳民伤财,那皇帝就不能修皇宫。再比如四川,不但有汉族,还有彝族、苗族、羌族、藏族等民族,各个民族也选出本民族的代表,聚在一起商讨大事。汉族人最多,可以选出三十个代表,彝族人少一点,可以选出十五个代表,苗族可以选出十个代表,这样依此类推。比如,彝族的居住地里发生了洪水,需要资金重建家乡,那这十五个彝族代表就可以把这个要求转达给四川省政府;苗族老百姓想要建学校,那苗族的代表们也可以提出要求。这样,国家大事就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了,而是人民代表们说了算。人民代表就代表着人民。”
尽管吴俊垒说的是破天荒地的“共和民主”思想,但由于他说得很通俗易懂,因此果基木吉还是听得懂的,他被深深地惊讶了:“这个…确实是个前所未闻的好办法呀!”
吴俊垒接着道:“至于我刚才说的,我们大汉政府一贯奉行‘各民族一律平等’这个原则也绝不是一纸空文。未来的新中国并不是汉族的中国,而是中国各个民族的中国,每个民族都是国家的主人。木吉头人,你看看现在的满清朝廷,施行的是根本就不公平的民族政策,满族人是人上人,蒙古人和汉族人次之,其他各个少数民族则都是人下人,饱受歧视和欺凌。比如你们彝族人,就得不到做官的机会,清廷也不给你们彝族人设立学校,你们的孩子们也得不到读书的机会。而我们大汉政府则不同,我们会实行‘少数民族自治政策’,比如凉山这里的居民以你们彝族人为主,那大汉政府就会在这里设立‘凉山彝族自治区’,你们彝族人自己管理彝族人,大汉政府不会派汉人官吏来骑在你们头上。彝族人有很多自己的风俗习惯,比如火把节、赛装节、打歌节、庆年节,你们也有自己的文化艺术、民族服饰,这些大汉政府统统都尊重,绝不会强制性地要求你们废除。你看看现在的满清朝廷,强迫汉人剃发,这就非常不得人心,满族人把自己本族的风俗习惯强加给汉族人,这是一种非常粗暴的行为。我们大汉政府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当然了,一些落后的或者对人体有伤害的陋习,那是必须要废除的。比如云南的独龙族,他们族内少女长大后要纹面,这是对人体有伤害的陋习,必须要废除。你们彝族人现在还保留‘蓄奴’制度,这也是不对的,必须要废除,奴隶们也应该得到土地。”
果基木吉一直入神地听着,听得很入迷、津津有味,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则吃了一惊:“什么?还要把土地分给那些卑贱的奴隶?”
吴俊垒笑道:“木吉头人,您看看您的这句话,和满清朝廷有什么区别呢?满清朝廷认为我们汉人和彝族人都是卑贱的,满清权贵霸占了全国大量的土地,这让我们很愤怒,如果您认为那些奴隶也是卑贱的,如果您霸占了凉山地区的大量土地,那岂不是和满清朝廷一样了?您管理下的彝族人民会怎么想?奴隶也是人呀,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土地和家园。而且,奴隶制度是很落后的,是无法让彝族人富裕起来的。大量的奴隶每天干活却得不到任何报酬,那他们怎么会卖力地干活呢?只有把土地分给每一个人,让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那么农民和奴隶们才会干劲十足地种地呀!这样整个彝族也会慢慢富足起来的。我们不是说了吗?未来的新中国要各民族平等、人人平等,大家一起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那怎么还能让奴隶们继续得到不公平的待遇呢?”
果基木吉越听越感兴趣了,毕竟吴俊垒说的都是非常新奇的事物,他有点迟疑地道:“这样的话…那我们这些家支的头人还拥有什么?”
吴俊垒道:“领袖的作用,不是压榨百姓,而是带领百姓走上富裕幸福的道路。百姓的口碑难道不比金山银山更可贵吗?其实,凉山地区发展潜力很巨大的。比如凉山最南的盐边地区(攀枝花)的地下就蕴藏着丰富的钢铁,只要开采出来,就能制成各种铁制品并销往其他地方,那居住在盐边地区的彝族百姓们岂不是增加了收入?开采铁矿,那肯定要建设工厂,那大量的彝族百姓岂不是可以去做工人?做工人也是能赚钱呀!并不是只有种田才能养家糊口。凉山地区四季如春,人称‘万紫千红花不谢,冬暖夏凉四季春’,而且这里风景非常美丽迷人,因此可以发展旅游业,吸引外地的人来这里观光游玩,你们这些当地人就可以开饭店旅馆,用你们的彝族家乡菜招待这些外地的游客,出售你们的特产,很多汉人对你们彝族人的生活和风俗习惯十分好奇,你们也可以表演你们的歌舞,这样不也能赚钱嘛?凉山还特产非常优质的烟叶,因此可以做成卷烟销售到别的地方,这里还有很多珍稀的药草,也可以大面积种植并制成药品出售。凉山烟叶、彝族的白药(云南白药),都很著名的。木吉头人,大凉山这片宝地有很多丰富的资源等着我们去开采,只要我们合理利用,就能让这里的彝族人民慢慢地走上富裕的道路。而我们汉军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解放彝族人民,保护彝族人民、帮助彝族人民。我们会在这里开办学校、工厂、农场、牧场,帮助彝族人民建设美好家园。这就是我们的来意。”
果基木吉彻底听得呆住了,吴俊垒洋洋洒洒这么多话中包含了一个又一个新鲜的名词,让他脑子几乎转不过弯来,但吴俊垒描绘的这幅美好的前景无疑非常吸引人。是啊,能够让族人们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想到这里,果基木吉心动起来。而且他也深深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绝不是以前满清官员那种糊弄的态度。汉军到彝区来也从来没有烧杀抢掠。除此之外,果基木吉也不是一个闭目塞听、思想愚昧的人,既然他能领导果基家支称霸凉山地区,因此他还是很有头脑和思考能力的。
吴俊垒又笑着道:“我们汉王就是当年汉昭烈帝刘备的后人,当年诸葛亮南征七擒七纵孟获的事情,想必木吉头人您也知道吧?孟获不就是你们彝族人嘛!木吉头人您看看,当年的诸葛亮有没有对彝族人赶尽杀绝啊?为什么诸葛亮要七擒七纵孟获,而不是抓到就杀了他呢?因为我们汉人其实是非常愿意和彝族同胞和睦相处的,毕竟我们都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都是兄弟,都是同胞呀!当年蜀汉做到了事情,今日我们大汉会做得更好!上苍可以给我们作证,我们大汉绝不会欺压彝族人,汉族和彝族一律平等,我们团结互助、相亲相爱,一起建设一个美好的新国家!”
果基木吉明显被说动了,两眼目光闪闪。旁边那个青年靠过来:“大哥,吴将军说的在理呀!满清朝廷对我们彝族人百般歧视,我们族人过着饥寒交迫的苦日子,每个月都要缴纳沉重的赋税,满人官吏在我们这里可以胡作非为、为所欲为,如果大汉能善待我们彝族人并帮助我们走上富裕的道路,那我们完全可以投效大汉呀!满清朝廷对我们不仁不义,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忠于他们。而且,吴将军这次能亲自来向我们道歉并当着我们面惩罚他的士兵,由此可见,汉军确实是支仁义的军队呀!大汉确实和满清不一样。”
果基木吉点点头:“四弟,你说的我很清楚。”他望向吴俊垒,“吴将军,今天上午阿力木和吉克约日找您,是为何?是否想和你们联手对付我们果基家支?”
吴俊垒笑道:“确实是的。不过,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而我们大汉也不希望彝族同胞自己之间会手足相残,汉族彝族,都是中国人;果基、罗洪、倮伍,都是彝族人。何必自己人打自己人呢?所以我便亲自赶来见您,希望你们三方能够互相退让一步,让大凉山恢复和平。我们君子坦荡荡,有话摆在明面上说。我们大汉是不会对彝族兄弟玩阴谋诡计的,如果有汉人欺诈你们,我们也会毫不留情地处罚的。这些,时间会慢慢证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