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上午,雨过天晴、旭日东升。万丈霞光中,汉族发源地的汉中城风起云涌。清军北路八旗军先头部队满族镶黄旗、镶白旗、镶红旗三旗共两万五千余精兵,在和硕庄亲王载勋的指挥下对汉军北线重镇汉中城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被清军汪洋大海已经三面淹没了的汉中城下,志得意满的载勋挥舞宝剑厉声道:“大清八旗军将士听令!踏平汉中城!”他很自信,相信自己大军的气势足以一个冲击就能攻克眼前这座城市。
“踏平汉中城!”清军山呼海啸的巨大喧嚣使得山鸟不鸣,红顶军帽密如繁星。
汉中城上,汉王刘斌身穿黄金铠甲,在众汉军将领的簇拥下冷眼看着城下清军。
“放!”列阵完毕的清军开花炮队营统领一起霍然拔刀。
“轰!轰!轰!…”几十门一字排开的德国克虏伯大炮一起怒绽火舌,霹雳雷霆般的巨响声震四野、直冲云霄,几百米外的汉中城城墙上立刻火球腾空,无数的碎石瓦砾雨点般横飞,始建于两千两百多年前的坚实古城墙地动山摇,一层层墙垣土瓦在巨大的爆炸中轰然倒塌或化为齑粉飞灰,尘土冲天。
“再放!”炮队统领再次挥刀。
又一排炮弹宛如流星陨石般飞向汉中城,遭到重击的城墙化为了坍塌的瀑布,沸腾喷薄的灰土碎石间,几个倒三角形的巨大裂口宛如丑陋的伤痕裂开在汉中的城墙上。
被飞灰笼罩得云里雾中的汉中城仍然沉默着,汉军没有任何还击。
载勋轻蔑一笑,手指一点。旁边一名待命的步兵统领心领神会,立刻挥动军旗。
一队队传令兵骑马扬鞭地飞梭在清军各阵队中将:“王爷令,进攻汉中城正门!”
“杀!”雷霆般的呐喊声中,打头的清军镶黄旗顷刻间飞沙走石,犹如一团团挟风裹雷的乌云般铺天盖地滚滚扑向汉中城,随即又化为一股股沸腾的污水,在各个参领、佐领的率领着朝着被大炮炸开的各个缺口蜂拥扑去。
残破不堪的城楼上,刘斌冷然拔剑厉声喝道:“众将士听命!前进者,赏!后退者,斩!”
“汉王万岁!大汉必胜!”硝烟弥漫的汉中城内,爆发出了汉军士气如虹的口号声。在清军炮火打击中彷佛已经死亡的汉军城防战线顷刻间复活了,各个掩体、阵地、工事、城垛、藏兵洞一起冒出了数千个竹篾编制的头盔和身穿黑红色马铠的汉军官兵,一双双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斗志。
“准备战斗!弓弩队!放箭!”卫城内,第四师副师长罗盛育厉声高喊。
“唰——”凌厉整齐的破空声中,蓄势待发的八百名汉军弓弩手一起搭箭并拉动弓弦,尘土如雾的汉中城上空立刻飙起一场黑色的箭雨。八百支利箭跃上半空,继而穿云破雾,飞向清军。进入弓弩射程内的一大片清军立刻鬼哭狼嚎,被箭矢射中的清军血水喷涌、惨叫倒地。电光火石间,第二波、第三波…更多的箭雨再次接连不断劈头盖脑落下,冲锋的清军火枪兵猝不及防,立刻被射杀得人仰马翻,被射死的清军倒不多,但被射伤的清军则滚滚皆是。后续清军立刻训练有素地进行还击,手持德国进口的1888式连发步枪(汉阳造即仿制该枪)的清军弹火齐射。城上城下,矢箭子弹横飞。
“攻入汉中!杀!”后续清军蜂拥上前。
“吹号!”黄永光喊道。汉军司号员一起举起军号,嘹亮的冲锋号立刻直上云霄。
“奉天而战!光复大汉!杀!”刘斌凛然喝道。
“弟兄们,打!”坚守在各个战斗岗位上的军官们厉声高呼。弹雨箭雨间,被清军火炮炸得面目全非的汉中城垣上,枕戈待旦的汉军立刻迅猛还击。呐喊声和轰鸣声中,整个汉中城杀声鼎沸。无数的礌石檑木犹如泥石流般滚滚倾泻,激荡起的冲天飞灰中,城脚下的大批清军立刻被砸得血肉稀烂、脑浆横流;随着礌石檑木的,是瓢泼的滚油和开水,被浇到的清军衣甲尽透、皮掉肉落。卫墙上的汉军弓弩手拼命射箭,以飞蝗般的箭雨压制后续清军,一座座沉重的诸葛连弩和床子弩齐齐现身,摄人心魄的弩弦振鸣声和刀刃般的破风声中,一排排标枪一样粗大的弩箭疾风闪电怒射而去。弩箭杀伤力惊人,被同一根弩箭射穿的清军像糖葫芦般串在一起倒地惨死。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死伤惨重的清军火枪手拼命开火,墙垣上火星乱溅、跳弹横飞,被击中的汉军血如泉涌,后续汉军舍生忘死地源源不断顶上。
“霹雳车霹雳弩开火!放一窝蜂!”华震东嘶声高吼。
城垣内墙下的一座座霹雳车和卫墙上的一座座霹雳弩一起启动,霹雳车风火轮般飞轮挥舞着弹射器,点火后的一桶桶装满火药的木桶和一坛坛灌满火油的瓦坛竞相飞起,拖着火苗浓烟掠过汉军头上坠向攻城清军,立刻落地开花。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一团团火球雨后春笋般在清军人群中绽放开来,火药桶爆炸后,立刻以炸点为圆心爆发出无数的碎瓷片、铁钉铁屑,飓风般的碎屑流崩杀得一圈圈清军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火油瓦坛破碎后立刻飞扬起一场烈焰火雨,被火雨笼罩的一群群清军立刻浑身大火、皮焦肉烂,惨叫声撕心裂肺。卫城上的霹雳弩也将一个个火药包和火油罐劈头盖脑射入清军人群中。汉中城正门百步之内,烈火乱窜、黑烟如云,弹丸矢箭密如雨点,碎瓷铁屑暴风横扫,礌石檑木和滚油开水飞舞瓢泼,爆炸声天崩地裂,冲杀过来的千余清军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顷刻间尸横遍地、哀鸿遍野。汉军的一窝蜂火箭更加犹如后世的“喀秋莎”火箭炮般怒射连天,火箭所落之处,清军被炸得四仰八叉、翻滚叠叠。
远处观战的载勋大惊失色,同时又怒不可遏:“这群反贼!竟敢阻扰我大军攻城!来啊!命令镶白旗、镶红旗全部压上去!给本王踏平汉中城!将里面的反贼碎尸万段!”
“杀啊…”待命的镶白旗清军、镶红旗清军以及后续的镶黄旗清军全体参战,在震天撼地的冲锋声中蝗虫般扑向烈火黑烟中的汉中城。
迎接清军的仍然是铺天盖地的矢箭、火药桶、火油坛、礌石檑木、滚油开水以及劈头盖脑的一窝蜂火箭弹,倒地的清军犹如狂风吹过的草丛,后续清军踏着同伙的尸体继续冲锋。城垣上,汉军官兵杀声震天,浇透硫磺浆的一捆捆干草被点燃后落下城去,立刻弥漫起刺鼻刺眼的赤黄色烟雾。烟随风飘,战场上黄烟滚滚,冲锋的清军在硫磺烟幕中涕泪交流、干呕咳嗽,刺激的空气让清军睁不开眼睛,根本无法瞄准和射击,前面的清军东倒西歪,后续的清军继续拥堵冲挤,乱作成一团。居高临下的汉军乘势反击,十多个巨大的立方体木笼被推下城去。这是汉军根据《天工开物》而制造出的火器“万人敌”。地动山摇般的巨大爆炸中,整个汉中城墙都在冲击波中震颤不已、天塌地陷。“万人敌”大显神威,落地后犹如陀螺般团团旋转,木笼里的火药、硫磺、碎石、铁屑、黄沙所一起爆发出的巨大威力惊天动地,朝四面八方喷射出万千道炙热飞速的铁砂流,落地处全部炸成了大坑。爆炸点百米范围内的大量清军全部都非死即亡、人马皆倒,被铁砂喷射到的清军四分五裂、骨肉为泥,被爆炸冲击波横扫到的清军灰飞烟灭、尸骨无存。突击到城下的近千名八旗军在这连环大爆炸中血肉涂地、交相枕藉。与此同时,汉军的霹雳车和霹雳弩也奋发神威,数以百计的“震天雷”被弹射到清军人群中。“震天雷”的外壳用生铁铸造,爆炸后粉身碎骨,生铁外壳全部化为漫天的碎片,被击中的清军支离破碎、尸横如麻。
汉中城上,汉军欢声雷动。汉中城下,清军尸积如山。
载勋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五哥…”载勋的六弟爱新觉罗·载功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这帮反贼看来早有准备啊…他们竟然拥有这么多强大的火器…”
“这不可能!”载勋狂暴而起,“这群反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怎么可能有胆量抵抗我朝廷大军!这不可能!他们哪来的火器?”惨重的伤亡和峰回路转的局势让载勋几乎是气急败坏,他觉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汉军明明毫无斗志、一盘散沙,昨天还不战而逃地放弃了石泉,今天怎么突然间在汉中和自己的部队死拼起来?如此天差地别般的巨大变化,让载勋既难以置信又感到愤怒莫名。想到凯泰昨天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白捡了十多座城镇,而自己却偏偏出师不利、遭到痛击,载勋实在是难以接受。
“王爷息怒!”旁边的军中幕僚也是载勋的心腹、满洲镶黄旗人他塔拉·刚毅凑上来道,“王爷请注意,据探子回报,伪汉王刘斌率其伪禁卫团也赶到汉中参战,因此反贼突然间拥有了拼死应战的气力和一批火器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另外,王爷请看,反贼的火器都只是土制的近战火器,而没有火枪火炮等远程火器。并且,贼军依托城垣顽抗,必使得我八旗军攻击艰难。依微臣之见,我八旗军应扬长避短,以猛烈火炮持续轰击城池,一旦城垣倒塌,再以盾牌队护卫神机营攻入废墟之间,贼军无险可守且无近战火器,必然能杀其落花流水。”
载勋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言之有理,好!就这么办!天黑前,一定要拿下汉中城!”他心里怒火中烧,真恨不得将城内的汉军斩尽杀绝。他知道,凯泰此时正在自己背后看着笑话,自己打得越狼狈,就会让他越得意。而自己当初把镶蓝旗调到后面去,也真是弄巧成拙。
“给本王放!将这些反贼全部炸成碎片!”载勋跳脚大吼。
几十门克虏伯大炮立刻电闪雷鸣,第一波开花炮弹迅雷般轰射在汉中城墙上并爆炸开,砖石修葺的城墙在炮击中地动山摇,开始一层层分崩离析,躲藏在城垛和藏兵洞里的汉军猝不及防,直接中炮者立刻炸得挫骨扬灰,没有被炸死的汉军也痛苦不堪,巨大的爆炸冲击波震得来不及捂耳朵的汉军官兵五脏抽搐、七窍流血。瞭望台上的汉军观察哨急忙挥舞信号旗,通知下发部队立刻转移到战壕里。大炮的怒吼声中,一个瞭望台不偏不倚地被击中,顿时炸成了粉末飞灰,里面的两个汉军瞭望手顷刻间无影无踪。
“汉台区东城墙要倒塌了!”一个瞭望手声嘶力竭喊道。
“快!躲避炮火!准备近身战武器!”黄永光、华震东、罗盛育等高级军官们命令道。
在清军此起彼落、接连不断的炮击中,依托城墙防御的汉军第一梯队部队纷纷撤下来,井然有序地跳进战壕工事里。第二梯队的汉军开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抬着一个个弹药箱从内城川流不息跑到第二道战壕里,呼叫声和命令声此起彼伏:
“手榴弹准备好!记住拉掉引信再扔向清军人群!”
“把燃烧瓶和火药包拿过来!清军就要冲进来了!”
“弟兄们,准备和清狗肉搏!大刀长矛都拿稳了!”
“盾牌兵护卫!弓弩手准备!”
十多波炮弹轰射完毕,载勋命令停止。毕竟这些进口炮弹都是很贵的,那些黑心的德国鬼子一发炮弹开价上百两银子。载勋举起望远镜眺望掩映在浓烟灰土中的汉中城,克虏伯大炮开花炮弹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汉中城正门的城墙在这几百发炮弹的轰击中几乎是土崩瓦解,整个城垣千疮百孔、天翻地覆,被炸成了一坨残垣断壁,大片的墙壁已经轰然倒塌了。
载勋满意地笑了,这些反贼即便长了铜头铁臂,也会被开花大炮给轰成铁水的。他再次拔出宝剑:“大清八旗兵的勇士们!冲啊!冲进汉中城者,每人赏银五十两!杀啊!”
被开花大炮的巨大威力和赏银刺激得士气大振的八旗军再次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汉军阵地。打头的是一队盾牌兵,扛着厚重而坚实的盾牌为后面的火枪队防备汉军的弓弩。浪潮海涛般的清军刚刚靠近已一片焦土的汉中城正门,一波波震天雷、火药桶、火油坛便迎头飞来,霹雳怒焰遍地开花,被击中的清军尸块遍地、烈火焚身,惨叫哀嚎声充耳不绝。“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青烟袅袅的残垣断壁间冒出了无数汉军官兵的黑红色马铠和竹篾头盔,数以千计的刀枪在烈日的照耀下闪着白灿灿的寒光。一队队汉军的盾牌兵举着铁皮盾牌拼死贴上前,紧随其后的弓弩手再次怒放矢箭。清军头上,箭如雨下,清军盾牌队连忙挺起盾牌抵御汉军的箭雨,跟在后面的清军火枪手纷纷开火射击。汉军的盾牌铁皮上火星飞溅,子弹贯穿了汉军盾牌后,一批批盾牌兵和弓弩手血水四溅、中弹倒地,弹火中,后续汉军弓弩手拼命射击,清军盾牌上矢箭如麻、密如刺猬,但无法贯穿并给清军造成杀伤。大批的清军前赴后继,犹如漫过防波堤的洪水般滚滚倾泻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