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南京东南一带,几名警察排着整齐的队列行走在街上,步伐有力,身板挺直,目不斜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这是沈世杰和王文德几个人在“执行任务”,他们警服穿的整整齐齐,连驳壳枪都往一个方向斜挎,显示出良好的军事素养。这一带鬼子重兵结集,街上到处都能看见鬼子巡逻队,还有数不清的岗哨,沈世杰他们无处躲藏,干脆大大方方的走到街上,鬼子反而没有怀疑他们。
好几队鬼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有的为了表示中日亲善还向他们点点头,他们赶紧向鬼子鞠躬致意。也有的鬼子趾高气昂,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但他们丝毫不敢大意,依旧站在一旁向鬼子鞠躬致意。在鬼子看来,这里的中国人只是他们的奴役,只有时时步步将他们捧为神明,视为救世主,他们才能恩赐这些人的生命安全。沈世杰他们正是抓住鬼子这种狂妄的心里,处处“尊敬”鬼子,反倒相安无事,一路畅通无阻的向南进发,距城门已经不远了。
城门岗哨林立,游动哨及巡逻队随处可见,几个巨大的炮楼矗立在城门周围。当初沈世杰他们是凭借良民证进入南京的,现在却不敢再冒这个险了。城门加强了戒备,兵力比他们进城时多了好几倍,对出入城门的人检查的极为严格,不时有老百姓被送进旁边的宪兵队,连许多黑狗汉奸也被命令到宪兵队检查,看样子鬼子是发疯了,绝不放过任何疑点。
沈世杰躲在远处看了一会,见没有什么机会,只得向后退去。从不同方向赶来的其他几组弟兄看不到出城的希望,也都往回走,几组弟兄在一家客栈会合了。
“妈的,小鬼子成心和咱们过不去,城门把守的那么严,不但老百姓要盘查,连汉奸走狗都要盘查,真他娘的倒霉!看样子这身狗皮不怎么好使了,要是让鬼子看出破绽就麻烦了,咱们还得稳妥一点,想点别的好办法。”王大保非常气恼。
“是啊!鬼子加强了戒备,显然是在抓捕袭击宪兵队的凶手。这不难理解,咱们把鬼子炸个天翻地覆,鬼子恨不得把咱们撕个粉碎,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咱们。严守城门是正常的,如果不加严查反倒不正常了,说不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咱们呢!大伙别着急,咱们已经到了这里,距出城只差一步之遥,只要有一点机会咱们就能出去,先在这里睡一觉,吃点东西,半夜再出去想想办法。”沈世杰笑着说,其实他也很着急,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怕影响大伙的情绪。
“哎!沈司令,你和蛮娃当初是咋溜出南京城的?给我说说好吗?”王大保非常好奇。
“我们是乘鬼子汽车大大方方出城的,沿途的鬼子都给我们立正敬礼呢!那阵势可威风了……”沈世杰把当初从南京成功突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真是惊险啊,简直可以编成故事了!看来乘坐鬼子汽车是个好办法,只是咱们有八个人,不太好扒汽车,再说到哪里去找那么合适的机会呢?”
“是啊!我也想过这招,咱们能坐鬼子汽车出去当然再好不过了,就怕等不到这样的机会。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化装成鬼子,这招咱们用过很多次,屡试屡爽。咱们都会几句鬼子话,加上精通日语的王文德,我觉得这招比坐汽车更靠谱些,大伙认为如何?”
“嗯!这招好使,鬼子不容易发现。现在的问题是到哪去弄那么多鬼子军服?还有三八步枪,最好能有一挺歪把子,八个人,大半个班呢,要装就得装的像些。只是现在到处都是鬼子,咱们怕是不好办呢!”王文德无不担忧。
“有啥不好办的?咱们当初是空手进来的,最后不是啥都有了吗?鬼子考察团也炸了,还有这身狗皮,不都是空手夺来的吗?几件鬼子军服有啥难的?一会我出去溜达一圈,只要有鬼子出现保准能搞几套军服,连同步枪子弹一起搞回来。”大锤不以为然。
“大锤,可不能掉以轻心。鬼子和汉奸不同,汉奸经常单独出去,晚上还要逛窑子,咱们有机可乘;鬼子则不同,没有命令是不容许单独出来的,晚上更不可能逛窑子找小姐了。咱们经常看到鬼子烧杀抢劫,奸淫妇女,那都是在当官的纵容之下才做出的,没有命令鬼子兵是不敢胡乱造次的,所以像对付汉奸那样对付鬼子是要吃亏的。更何况鬼子占领南京已经两年,早就形成了非常完善的防御体系,冒然出击只能是白白送死,千万不可大意。”沈世杰说服大锤。
“那咋办啊?总不能在这等死吧?”
“当然不是,多少大风大浪咱们都挺过来了,这点阴沟自然也翻不了船。大伙都想想办法,咱们一步一步来,先说怎么能夺取鬼子军服和武器弹药,等有了武器弹药再说出城的事情。”沈世杰命令放好暗哨,几个人一直商量到深夜。
清晨,沈世杰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市里进发,准备到市里面寻找机会。城门跟前不能轻易动作,要给鬼子造成一种错觉,他们将在城里一直坚持下去,不会轻易出城。守卫城门的鬼子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更不要草木皆兵,袭击皇军的支那人是不出城的。
快中午时,几个人到达鬼子一座兵营附近,找个饭馆要个包间准备吃饭。几个人身上都没多少钱了,没敢多要肉菜,只要了几大碗面条和几个素菜,也没敢要酒。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包间休息一阵,狐狸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十分精美的钱袋。王大保满脸疑惑:“狐狸,你他娘的究竟是咋搞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欺负哪个老百姓了?”
“王政……您就放心吧,您看这钱袋多洋气啊?普通老百姓能拿得起吗?再说哪个老百姓上街会带这么多大洋?那家伙油头粉面的,腰间还揣支小别子,不是汉奸是啥?老子咋瞧那狗日的咋不顺眼,干脆就拿他练手了。”狐狸掏出一把小左轮,没等大伙看仔细又揣进了怀里。
“哪个啥……一切缴获要归公,你小子咋又装进去了?你啥级别啊?配拿那手枪吗?老子这么大的官不才拿把盒子吗?你……”王大保小声嘟囔着,惹得几个人暗自发笑。
“得得得……给您,给您还不行吗?就当我孝敬您老人家了!好好保管,别没事就拿出来显摆,让陶司令他们看见就没您什么事了。”狐狸极不情愿的将小左轮递给王大保。
“狐狸,鬼子有什么动静?”沈世杰问。
“没啥动静,那是一个大兵营,里面军车密密麻麻摆了一溜串。我远远看了几眼,鬼子哨兵冲我直嚷嚷,还将枪口指向我,吓得我转身就跑,生怕狗日的打枪。”
“兵营防御怎么样?旁边都有什么?”
“兵营四周全是高墙,墙上还有铁丝网,说不定都通着电,防御坚固着呢。周围没有老百姓居住,都是鬼子的机关,有宪兵队,特务队,还有几个不知是干啥的工厂,对了,还有一家门口好像写着啥银行。”
“银行?什么银行?鬼子怎么还有银行?”
“这我哪知道啊?反正门口站着鬼子兵,说不定里面也有鬼子,我又不敢走到跟前,只能老远看看。”
“大伙马上分头行动,搞清楚这个银行是咋回事,里面有没有鬼子,有多少鬼子。银行在鬼子兵营附近,估计不会有多少兵力守卫,鬼子也不会想到咱们在他们眼皮底下要搞动作,说不定咱们就此能大功告成!”沈世杰命令到。
傍晚,几个人又到了这家饭馆,饭馆老板殷勤的将他们引到二楼一座包间里。有了钱,狐狸和郑二立马口气不一样了,光捡好菜点,很快一桌极其丰盛的酒菜摆了上来,看得几个人眼睛发出绿光。
“我的祖宗,这么多的好菜,闻着都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的饭菜,啧啧……”店小二刚出门,小林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肉,美滋滋的喂到嘴里。
“哎哎哎……慢点,我说你们慢点行不行啊?一看就是没进过城的乡下人,这要让汉奸看见那还了得?就你们这个样子咋能当警察?”沈世杰小声骂道。
“对对对,都斯文点,学学那些汉奸走狗,边吃边喝,还要猜拳行令,热闹点,说不定旁边就有汉奸呢!”王大保小声说到。
郑二和王文德曾经有过这种奢华的日子,知道怎么才能热闹,也知道怎么才像个汉奸,两人带头吆喝起来。包间里立即传出阵阵欢笑声和酒杯的碰撞声,送菜的店小二路过包间门口偷听了一会,轻轻的摇摇头:“糟践五谷,都不是啥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