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杰他们两人一组,分散隐蔽在各个居民区里,屋顶上、茅房里、烟囱旁……只要能藏人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和鬼子汉奸碰了几次面,良民证帮助他们度过了难关,有的鬼子看完良民证走后不久感觉有些不对,急忙反过来找这几个人,可是哪里还有几个人的影子?
几个人手无寸铁,时而分散,时而聚集,一直和鬼子捉迷藏。鬼子不分昼夜盘查行人,他们不得不经常转移,大街上不敢行走,只能在小巷子里窜来窜去,更多时候是从这户人家跳到另一户人家,不停的变换着落脚点。没有一户人家敢收留他们,他们也不敢在哪户人家停留,谁都只有一条命,谁都怕死,没有人愿意为这几个陌生人去冒险。老百姓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能顾上几个逃难的人?
他们就这样躲避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饿,许多弟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可是没有人敢停下来,也没有地方让他们停下来。
狐狸看见一处院落房子挺多,四周长满了茅草,估计主人早跑了。他跳进院子仔细查看了一番,房子早已破烂不堪,到处都是弹痕,不知什么人在此交火,说不定是散落在城里的国军在此抵抗鬼子也有可能。怀着敬畏的心情,他慢慢向后院摸去,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洞口,伏下身子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地窖。
地窖很大,足可容纳几十个人。狐狸急忙让小林联络其他几个小组,好歹是个隐蔽之处,大伙可以在这里休息一阵。
天黑后,几个小组陆续隐蔽来到地窖里。郑二找来一块木板,在木板上撒了一层泥土,又拔了一些干枯的杂草插在泥土里,慢慢将木板挪到洞口堵上,从远处还真看不出什么异常,即使走到跟前也想不到下面居然会有猫腻。当然,踩在上面或是拔去杂草就会原形毕露。
“天黑了,估计鬼子能消停一阵,大伙抓紧时间睡会,养足精神对付鬼子。”沈世杰靠在墙角小声说道。
“沈司令,你也睡会,我先盯会!”王大保轻声说。
“我不困,你先睡,一会醒来换我。”
“好吧!两小时后叫我,后半夜我来值守。”
尽管又累又饿,可是没有人顾上这些了,几个人或躺在地上,或靠着墙壁,很快就沉沉睡去,甚至有几个弟兄打起了呼噜,吓得沈世杰左推右打,总算没有让呼噜声响起来。
后半夜,睡了没多久的沈世杰被人踢醒,原来是大锤在梦中拳打脚踢,王大保急忙把大锤按住,小声嘀咕:“这个死大锤,睡觉都不老实,影响别人睡不好觉,真是的!”
“算了,别埋怨了了,弟兄们累得够呛,让他们多睡会。你值守了好一会了,再去睡会吧!”沈世杰再也睡不着了,翻身坐起。
“我心里着急,睡不着啊!既然你醒了,咱们说会话行吗?”
“行啊!就是肚子空落落的,这会要有点吃的该有多好啊?”
“谁说不是啊?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谁都扛不住!我肚子早饿扁了,等天亮了我出去给咱搞点吃的,要不然不等鬼子搜来咱们就饿死了。”
“还是我和小社去吧,小社是个孩子,没有人注意他,城里生活我比你们都熟悉,一般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天亮了我就出去,想办法给咱们搞点吃的回来。”沈世杰接过王大保递过来的几块大洋。
“沈司令,你说鬼子这么搜索,除了坑害老百姓还能做什么?汽车是黑帮和咱们炸的,黑帮死的死,逃的逃,他们能抓住几个?再说抓住又能怎样?袁老大和秃顶都已经死亡,鬼子什么线索都得不到,抓再多的黑帮也没有用,咱们不还好好的呆在这里吗?”
“政委,咱们一直躲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区里,身上都有良民证,碰到鬼子还能应付一阵。下一步咱们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过了,除非咱们永远呆在这里不出去,只要出去就有危险。在鬼子严酷的盘查下,现在已经没有几个老百姓敢出门了,只要出去肯定要受到极为严格的盘查,说不定还要去宪兵队走一趟。咱们当然不会例外,只要被鬼子发现就得接受检查,前几天咱们侥幸通过了几次盘查,以后就难保还能这么顺利。良民证不是万能的,咱们千万不敢大意,没有绝对把握决不能出去冒险。”
“是啊!既然不能冒然出去,咱们就在这里暂时躲避一阵,等鬼子松懈了再想办法出去。我不信诺大的南京城容不下咱们八个人,也不信咱们出不去,当初你和蛮娃两个人都能逃出魔窟,现在咱们也一定能成功逃出魔掌,全身而退!”
“但愿吧!咱们见机行事,只要有机会就走他娘的,让小鬼子瞎折腾去吧!天蒙蒙亮了,我要出去了,你们在此等候,没有特殊情况决不能离开地窖。”沈世杰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声跃出地窖,小社也跳出地窖,两人快步向院子外面跑去,王大保将木板重新盖好,缩在地窖里等候着。
快中午了,地窖里的王大保等人望眼欲穿,就是看不见沈世杰的影子,他们不敢轻易挪开木板,只能静静的等待。
王大保正要让狐狸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两声鸟叫,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王大保急忙挪开木板,沈世杰身上背着一大包东西,手里提着两半桶水,小社怀里抱着一堆衣服等物品快步走进了后院,气喘吁吁。
“沈司令,你们怎么才回来啊?快把人急死了,再不回来我们就得出去找你们。”王大保翻出馒头和包子,急忙分发给大家。
“累死我了,让我靠靠!狗日的死汉奸,光找老子的麻烦,让小社说说,我喝口水。”沈世杰靠在大锤身上,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碗,小林接过去舀了一碗水端过来。
“政委,我和沈司令悄悄溜出院子来到街上,不远处就有一家馒头店,旁边是一家包子铺,虽然还没有开门,但店铺后面都冒着青烟,显然正在做馒头包子。我俩趁街上无人翻墙进入馒头店,店老板吓得直哆嗦,沈司令拿出一把大洋,告诉店老板我们要买些馒头,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店老板马上眉开眼笑,立即拿出一筐刚刚出笼的馒头,我顺手拿过旁边一个大口袋,把馒头一股脑装进口袋,问老板还有没了?老板说得等一阵,还有几笼馒头刚蒸上,等熟了再拿。我们哪敢等啊?看街上还没有人就要溜出馒头店。”
“那包子是咋回事?莫非你们又去了包子店?”小林碰碰小社。
“我们哪敢再去包子店啊?馒头店老板看我们还想要馒头,而且钱给的实在太离谱,有钱不赚是傻子,他也不问是咋回事,拉住我们说旁边的包子铺还有吃的,还要的话他就帮助拿些过来。司令非常高兴,马上塞给老板一把大洋,让他帮忙再装些包子来,要快!老板屁颠屁颠的跑了,没几分钟就背来半口袋包子。我们背起包子就走,走到门口看见两个木桶,沈司令伸手把水桶提溜起来,让老板打两半桶水,老板拿了那么多钱,心情自然好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司令背了一袋馒头,提着两半桶水,临出门还揣了一只碗,我们悄悄出了馒头铺。”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莫非路上偷吃包子了?”狐狸笑道。
“什么啊?那馒头店距咱们这院子是不远,可我们总不能直接回来吧?得绕个圈子回来才行。沈司令带着我向另一方向走去,想绕个大圈子再转回来。没想到那条街挺长的,走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个拐道,快把这条街走完了才遇到一个巷道,我俩赶紧拐了进去,想从另一条街道再转回来。没想到巷道里面有个警察所,门口站着一个黑狗子,我吓得一激灵,沈司令悄声说不怕,大大方方走过去。我俩刚还没走到警察所门口,那黑狗子就端起枪:‘站住,跑这来干吗?’沈司令急忙掏出良民证:‘老总,我家就在前面,家里来了几个亲戚,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那黑狗子看了一眼良民证,又翻了一下馒头包子,顺手拿个包子啃了一口:‘走吧,走吧,以后没事别走这条道,小心碰见皇军吃枪子。’我赶紧又给那黑狗子拿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两人小跑着通过了警察所。”小社拿起一个包子。
“那这黑狗服装是咋回事?是哪个黑狗子给你们的?”狐狸问。
“你说这服装啊?听我慢慢道来。我俩走过警察所不远就拐上另一条街道,紧走慢走往回赶。街上根本没有行人,我俩走在街上就像多余似地,浑身不自在。就在这时,两个黑狗慢悠悠溜达过来,也不知是巡逻了一晚还是干了一夜坏事,两人衣服松垮,帽子歪戴,显得无精打采。看见我们两人肩背手提的,两条黑狗立马来了精神,拔出手枪窜了过来:‘干嘛的?不知道皇军有宵禁令吗?’沈司令急忙赔笑:‘老总,我们当然知道皇军的宵禁令了,可现在是早上,不是夜里。’那两个黑狗气急败坏:‘妈的,还跟老子犟嘴,不想活了是吗?把东西都拿下来,老子要检查。’两条黑狗检查了一番,吃了几个包子,又看了几眼良民证,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挥手让我们走人。”小社啃了一口包子,双手十分夸张的比划着,惹得大伙咧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