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敢下山,只能一动不动的坐在山坡上。倾盆大雨倒在山坡上,又快速流到山下,形成了一股股径流,最后汇集成几股洪流,翻滚着向下游奔腾。
沈世杰捶胸顿足,连声高呼:“奶奶的,老天爷也和老子过不去,入冬了还有这么大的雨,早知道有这么大的雨老子何苦招惹鬼子?让鬼子安安稳稳的多住一个晚上啥问题都解决了,害的老子又折了几个弟兄,真他娘的命苦啊!”
“是啊!那帮狗日的正好将驻地设在下游,这么大的洪水,不把他们推个干干净净才怪呢!哎!沈司令,你能肯定鬼子今天一定就离开了吗?”王大保往沈世杰跟前靠靠。
“小鬼子驻扎在山林下面,四周灌草密布,那么大的山火,用不了多久就会烧到那里。鬼子又不是傻子,自己造的孽自己知道,这会恐怕早跑回镇上了,狗日的命大,逃过了这一难,唉……”
“沈司令不必叹息,小鬼子剩不了多少人了,等雨停了咱们杀回去,把狗日的一个不留全杀光。那个什么鸡巴考察团基本上完蛋了,保护考察团的小鬼子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我看咱们就管管闲事,替小鬼子清理清理门户……”张耀祖裹着雨衣凑过来打趣。
“哎呀!咱们的张司令就是豪爽,连小鬼子的闲事也管。这事恐怕没那么好管吧?鬼子兵力再少也比咱们人多,咱们干掉了考察团,鬼子正窝火呢,这会去找他们狗日的肯定和咱们拼命,咱们不能吃这种亏。”王大保笑道。
“那您说咋办?莫非就这么让这伙鬼子溜走?”
“那倒不是,只要抓住战机咱们当然不会放过鬼子的,没有战机决不能轻举妄动。哎!两位司令,你们说鬼子这些天在这里都干了些啥?考察团整天在山林里测来测去的,真的就能测出来山下面的东西?我咋觉得那么玄乎呢?”王大保把雨帽往下拉了拉,掏出一根烟抽起来。
“我刚说了咱们的政委水平高,根本不是泥腿子,没想到还没过夜就露馅了。那是科学,科学知道不?小鬼子科学比咱发达,他们有先进的仪器设备,考察团那些老鬼子都是科学家,肚子里有货,那眼睛可不是咱这些肉眼凡胎可比的。他们用仪器测出精确的数据,再把这些数据记到本子上,拿回去分析研究,分析研究,分析……妈的,不说考察团还把这档子事情给忘了,咱们消灭考察团不起作用啊!狗日的把周围的山林全测完了,数据资料都拿了回去,有了这些资料,鬼子就会知道山里的一切……”沈世杰腾的站了起来。
“对啊!考察团人死了,可资料却留了下来,这可不行!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些资料拿过来,等以后国家强大了让咱们的子孙后代开采。”张耀祖也站了起来。
“嗯!是这个理,不过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小鬼子本事大得很,咱能把资料搞来,他们就有可能再搞回去。最好还是把资料烧毁,让鬼子从此断了念想,想开采矿山还得重新勘测,那他狗日的就没那么容易了。”王大保想了想。
“对,毁了它,决不能让那些资料落到鬼子手里,一定要想办法毁了它。”沈世杰坚定的说。
“我说二位司令,这会说啥也是白搭,先说怎么从这小山下去,然后想办法走出这片山林。唉……光有山没有林了,多么美丽的山林,让小鬼子整的一片枯焦,到处苍凉,不知得多少年才能恢复昔日的辉煌啊!”王大保满腹悲戚。
“只能在山上等待了,该死的小鬼子,造了这么大的孽,狗日的不死天理难容。政委,张司令,咱们就在山上等着,一旦天气好转咱们立即赶回白马镇,鬼子要是走了咱们就往黑虎镇赶,黑虎镇没有鬼子咱们就去皖仓县城。总之鬼子把资料送到哪咱就追到哪,决不能让鬼子阴谋得逞,更不能让鬼子染指矿山。”沈世杰命令。
大雨下了半夜又一天,救国军困在山坡上一定不能动。许多弟兄实在困的不行,互相靠在一起打盹,任凭大雨浇淋也不愿睁开眼睛。雨衣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依靠,大伙在咒骂老天的同时也说了几句鬼子的好话,都夸奖鬼子的雨衣做的地道,既可挡雨遮风,又能抵御严寒,是个好东西。
等大雨停息,救国军千辛万苦赶回白马镇的时候,鬼子早已不知去向。救国军又急匆匆往黑虎镇赶,可黑虎镇除了一个保安队和一个警察所值守外,日本鬼子走得一干二净。特务大队抓了几个保安队和汉奸警察审问,才知道镇上的所有鬼子带着好多箱资料连夜撤回了皖仓县城。
“他妈的,莫非老天真的成了汉奸?处处都帮助鬼子做事,下多大的雨都挡不住鬼子,反而让老子寸步难行,这算什么世道?司令,咱们咋办?”王大保气极了。
“还能咋办?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资料找出来并毁掉,决不能让资料漂洋过海运回日本。”沈世杰斩钉截铁。
“那好,你在家带队伍,我带几个弟兄去县城,保证把资料全部毁掉!”王大保说着就要起身。
“政委,这是啥话?啥叫我在家带队伍?啥时候轮到你呈英雄了?队伍交给你了,你爱咋咋的,特务大队的弟兄们,跟我走!”沈世杰拔出手枪。
“哎!我说你们两位别争好不好?这可不是你们二位的风格啊!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得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张耀祖挡住二人。
商量的结果是沈世杰和王大保打起了联手,王大保去过几次县城,地形较为熟悉,也认识几个朋友。沈世杰认为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自己得亲自出马。两人反过来说服张耀祖祁星培和几个大队长留守白马镇,帮助劫后余生的乡亲们渡过难关。
王大保和沈世杰没敢多带人,只带了郑二、大锤、狐狸、王文德、小林和小社几人,他们都没有携带武器,全都打扮成山民,挑着山货,扛着猎物,背着中草药,各自攀扯了几个当地老百姓三三两两的向县城进发。
县城检查的非常严格,每个人都要搜身。许多弟兄把仅有的几块大洋藏在鞋底或裤裆里才侥幸逃过黑狗警察的魔爪,但还是有几个弟兄被搜了大洋,他们只好和黑狗见一面分一半,小林甚至将大洋全部进贡给黑狗才让进城的。
王大保动用了几乎所有关系,一直得不到考察团和资料的确切消息,最后不得不启用隐蔽极深一直和他单线联系的“关系”,可是得到的情报让他和沈世杰掉进了冰窟窿。
鬼子生怕资料出什么差错,从黑虎镇出发再也没有停留,马不停蹄的将几个考察团成员和资料及好几箱矿石标本送到皖仓县城。县城的鬼子宪兵不敢怠慢,连夜将资料标本连同考察团送往南京,沿途的鬼子全部出动,保护资料标本和考察团残部。
“他妈的,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咱们莫非要追到南京吗?”王大保恨恨的说。几个人蹲在县城一个角落里啃干粮,他们没几个钱了,不敢下馆子大吃二喝,只能买几块饼子充饥。
“追!就算拼上老子这条命也要把资料毁掉,否则咱们就成了历史的罪人。”沈世杰斩钉截铁。
“可是南京那么远,咱们咋去啊?总不能走着去吧?等走到南京恐怕鬼子的矿场都建起来了!咱们只能坐客车一站一站的走,然后再转乘火车到达南京。问题是咱们没有钱啊,不多的几块大洋被汉奸敲去了大半,剩下的连吃带喝也差不多了,带来的山货根本没卖几个钱,咱们咋去南京?”王大保无不犹豫。
“司令,政委,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狐狸转身走出了
“狐狸,不能乱来,决不能欺负老百姓。”王大保对狐狸背影小声喊道。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两个小时后,狐狸回来了,身上背着一个褡裢。见到沈世杰他们,狐狸从褡裢掏出两只烧鸡和一些饼子,一伙人狼吐虎咽的吃着。
“司令,政委,一百二十三块大洋,一块怀表,还有一些铜板,差不多够了吧?”狐狸拿出几个钱袋。
“你做了几单活啊?有几个是老百姓的?”王大保啃着鸡腿。
“政委,您可能还不了解我狐狸,我从来不拿普通百姓一文钱。这是几个汉奸警察和保安队的,那块怀表是一个汉奸带着他的财主老子逛街,老东西不停的拿出怀表看,估计是儿子刚给买的,老东西图新鲜。妈的,这有啥新鲜的?我伸手就拿了过来,就当这老东西为抗日做点贡献,也替他那汉奸儿子赎点罪!”
“怪不得让狐狸动心思,这是块金表,价值不菲。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顺手拿来,岂不是要了那老东西的命?”沈世杰接过怀表看了一下,和自己的金怀表差不多。
“管他啥表,只要是汉奸老财的,有多少拿多少。我一直没有手表,老不知道时间,你看是不是……”王大保伸出了手。
“哈哈哈哈……不是不准拿群众一针一线吗?这会怎么手伸得那么长?不怕违反纪律?”沈世杰笑道。
“娘的,这又不是老百姓的东西,汉奸老财的当然可以拿了,而且一定要拿!你沈司令有高级怀表,我这个政委却什么都没有,这也太他娘的不公平了!好不容易搞了一块,当然得让老子先享受一下,等老子享受够了再说……”
“哈哈哈哈……好!好!给你享受,就你这样子恐怕带不出什么好兵,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救国军全都成了财主。唉……财主就财主吧,只要那打鬼子,只要不拿老百姓的,做个财主也好。狐狸,马上找客车,咱们去南京!”沈世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