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空地周围已经没了明火,只是许多地方还在冒着青烟。小林等人拿着棍子,小心翼翼试探着前面的灰烬,带领弟兄们回到山洞跟前。
山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洞口还在慢慢的往外冒烟,估计洞里的烟雾还很多,大伙谁也不敢进去,坐在洞口等待烟雾散去。
“小林建子,我们都得好好感谢你们啊!大伙要是留在洞里,别说什么空气,光烟雾也能把人熏死。不亏是山林里长大的,了解山林的脾气,以后有不对的地方请多指教,我一定虚心向你们学习!”王大保握住小林和建子的手使劲摇着。
“政委,您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山林长大的都知道这点。只是咱们一直没有遇到过山火,大伙没有应付山火的经验,以后大伙都会知道的。等会我进去把背包抢出来,晚上很冷的,弟兄们光着身子说啥都熬不过去。”小林腼腆的笑着。
建子找来几根长一点的木棍,伸进洞里慢慢勾着,靠近洞口的几个背包被勾了出来。他解下背包上绳子拴在腰里,小林也将绳子拴在腰里,外面的人拉着绳子,两人用湿毛巾捂住鼻子慢慢爬进洞里,一人打手电另一人捡背包,不大一会大伙的背包都拿了出来。大伙急忙打开背包,拿出衣服穿上,有便衣,也有日军军服,只要能御寒的都穿在身上。
洞口周围全是灰烬,还不时有火星溅起。大伙只得背起背包,再次回到空地上,三三两两围坐在水坑周围,掏出罐头慢慢品尝着。
“他娘的,小鬼子的罐头都把老子吃腻了!刚开始图新鲜,吃起来还觉得有滋有味的,现在吃多了就觉得烦,有干粮老子绝对不吃这玩意,你们谁有干粮?我跟你们换着吃。”大锤大喊大叫。
“我说老兄,你觉得难吃难道我们觉得好吃吗?这不是没办法吗?有办法谁吃这玩意啊?这会要是有碗热乎乎的鲜鱼汤那该多好?妈的,一想起鱼汤老子就流口水。”三伢子靠着大锤坐着。
“三伢子,你他娘的尽扯淡,老子不就这么一说吗?要你来教训老子?谁不喜欢热乎乎的鲜鱼汤?要说我们已经算是好的了,经历这么大的山火还有吃有喝有穿的,这日子比神仙也差不到哪里去!”大锤态度来个大转弯,滋滋有味的吃着罐头。
“大锤说的对,咱们经历了这么大的劫难,除了战斗中牺牲和负伤的,大火中没有损失一个弟兄,而且还能在这里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实在难得啊!一方面说明咱们的运气好,老天爷说鬼子还没赶出中国,咱们不能随便就走了;另一方面也是咱们准备的充分,弟兄们每人都有一个背包,背包里一直都有备用的弹药和食物,这都是沈司令张司令指挥得当,弟兄们才一次次的渡过难关。只有对国家对老百姓无限忠诚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也只有对国家对老百姓无限忠诚的人才有此幸运!如果对国家不忠诚,咱们就不会冒着生死来到这人迹罕至的丛林里打鬼子,当然也不会被山火包围;如果对老百姓不忠诚,咱们的背包里也不会经常带有备用食物,走到哪抢到哪就是了,只要有老百姓的地方总会找到吃的,干吗要费劲背着罐头跑来跑去?
我和弟兄们接触这么久了,从没有看到哪一个弟兄叫苦,更没见到那个弟兄怕死!咱们经历了不知多少生死考验,有时候完成了任务,有时候也被鬼子追得满山跑,可弟兄们没有人退缩。就像这次被山火困在这里,这么大的山火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弟兄们都把恐惧压在心底,谁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这是何等的素质啊?这样的队伍鬼子听到名字就会心惊胆战,老百姓也最欢迎这样的队伍!不是我在这吹牛,经历了血与火考验的对国家对老百姓无限忠诚的队伍,绝不会被鬼子打败,更不会被鬼子消灭,救国军走过的风风雨雨就证明了这一点!”王大保滔滔不绝的讲着。
“哎!谁说咱们政委是个泥腿子了?谁又说咱们政委文化水平不高了?这么高深的理论在座的哪位能说出来?政委说的太好了,对国家对老百姓无限忠诚,咱们许多弟兄还说不出这个道理,但是他们都做到了,这也是咱们救国军最基本的信念。经历无数次血与火的考验,证明咱们救国军的弟兄们各个都是豪杰好汉,无论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无论他们以前做过什么事情,现在他们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打鬼子,在日本鬼子没有赶出中国之前弟兄们绝不会再做其他事情,大伙说对不对啊?”沈世杰高声说道。
“杀鬼子,杀鬼子,杀!杀!杀……”激昂的声音响彻山间。
“张司令,孙大队长,你们咋知道我们在这里?咋知道在我们最危急的时刻出手?若不是你们在鬼子屁股后面捅这一刀,咱们的牺牲肯定会更大,考察团也不一定能打死那么多。”沈世杰问。
“和你们分手后,我们在进入王爷墓的山谷上面埋伏了好几天……”张耀祖把炸死考古队的经过述说了一遍,最后说:“清晨我们悄悄尾随鬼子,既要防止被前面的鬼子发现,又要防备被后面大本营的鬼子发现,我们走的很慢很小心,不多时就和鬼子拉开了四五里的距离。我们只好沿着鬼子的足迹走,边走边四面侦察,没多久在一座小山岗上发现了情况。二三十名保安队在巡逻,走到一个小山岗上大概是累了,坐在那里休息。奶奶的,这帮狗日的不离开,我们也不好走,除非再绕个大圈子,我们已经被鬼子甩开这么远,再绕岂不是甩得更远?
我和孙大队长商量了几句,带着几个穿鬼子军服的弟兄走近那帮汉奸,孙大队长带其他弟兄迂回接近小山岗,就这样我们没费一枪一弹就将这帮龟孙子缴了械。我们将保安队绑在树林里,嘴全部堵上,衣服扒下来,枪支子弹没有拿,都是汉阳造,弟兄们没人喜欢,只是拿了些手榴弹。
化装成保安队,再也不担心被人发现,我们甩开大步追鬼子,可还是迟了一步,你们已经和鬼子开打了。我们发现鬼子炮兵正在撒欢,就往炮兵阵地跑去,想趁机捞点稻草。可是那帮狗日的不让我们接近,一个鬼子端着刺刀要我们滚远点!妈的,老子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甩手一枪,这个小鬼子的脑袋开了花。
弟兄们一看我开了枪,也不等什么命令,把缴获的手榴弹使劲往鬼子头上砸。有几个弟兄集束手榴弹用上瘾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几捆手榴弹扔了出去。可是这几个小子力气太小了,集束手榴弹都扔到炮弹箱附近,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炮弹箱被引爆,迫击炮全被炸坏。我大骂这几个小子败家子,可是再骂也找不回迫击炮了,我们只得向山上冲去,和你们会合。”
“可惜啊!真是可惜,要是有门迫击炮,那几个小鬼子敢冲上来?张司令,以后再发现迫击炮告诉我一声,我亲自给咱搬回来。”王有非常惋惜。
“弟兄们,互相靠在一起睡会,等天亮了咱们再想办法出去。要是这会下阵雨该有多好?他娘的,平时雨多的让人烦,这几天连屁也不放一个,莫非这老天爷也成了汉奸?”王大保骂骂咧咧。
也许是老天开了眼,也许是上帝动了容。到了后半夜,居然真的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漫山遍野肆虐的大火顿时失去了无坚不摧的威力,虽然顽强的在和大雨搏斗着,可是火势越来越小,火头也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完全熄灭了。
救国军几乎一夜未眠,当大雨瓢泼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谁都知道大雨中的峡谷将发生什么事情。没有言语,没有命令,大家迅速将东西收拾起来,背起背包向山上攀登。几十支手电筒把悬崖峭壁照得通亮,弟兄们手脚并用,喘着粗气奋力攀爬着。头天还是参天大树,现在只剩下一个个乌黑枯焦的木桩,横七竖八烧焦的圆木倒在峭壁上,不小心踩在上面便发出阵阵响声。
弟兄们早已成了黑人,连牙齿都是黑的,许多弟兄手脚被尚未完全熄灭的暗火烧起了大泡,可是谁也不敢停下来。远处的轰鸣声已经清晰可闻,他们必须赶在山洪到来之前上到山顶,被大火烧得松软枯焦的峭壁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最可怕的就是洪水掏空下面的泥土导致石壁崩塌,那样他们可就真的要和这座小山融为一体了。
在一片吆喝催促声中,几十人终于攀上了山顶,并迅速滚下山头,在半山腰停下歇息。弟兄们一个个两腿发软,浑身发抖,连双手都在哆嗦着。与其说是攀爬峭壁累的,倒不如说是紧张吓的!许多弟兄脸色惨白,万分凶恶的日本鬼子他们没有害怕过,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他们不眨一下眼睛,可是在无法抗拒的大自然面前,他们胆怯了,显得那么弱小,那么无助!
峭壁下发出阵阵巨响,显然是发生了坍塌。弟兄们谁也没有说话,都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假如攀爬的慢一点,那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