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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模拟法(十一)
    “高度好,检查方向,对好下滑点。”四转弯改出了,从塔台上看下滑线很正常,但师长仍是在无线电里面不间断地提示着飞行员,因为此时飞行员的心态肯定是极不平稳的,非常需要得到指挥员及时的、尽可能多的帮助,尤其是在下滑线高低的判断上。
    “高度有点高,稍微下降一点,注意方向。”师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架飞机,语气十分柔和,与前面命令复飞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了。也是,这个时候飞行员他就是大爷,谁还敢批他啊,能安安全全地把他哄下来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飞机已经到“近距”了,高度还是略高,速度稍偏大,但都还在正常范围内。这是对的,飞行员把“高度宁高勿低,速度宁大勿小”的下滑着陆原则把握的很好,尤其是在当前这种飞机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机停车的严重情况下就更应如此了。
    “看好地面,油门慢慢收了。”师长此时已经把话筒按下不松手了:“收光了!带住,带住,再拉一点!”“很好,保持住姿势!”
    “注意方向,检查速度!”飞机终于接地了,虽然不是很轻,速度比较大,目测也靠前比较多,但一切都还算基本正常,没有什么大的偏差。因为这个时候不能再强求飞行员把着陆动作做得那么标准了,能正常落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机场上多少颗悬着的心都随着他的落地而落地了,他万一要是落不了地,那得多少颗心都碎了啊!
    师长提醒飞行员保持好方向,是为了防止飞行员一看飞机着陆了精神就完全放松下来,忽视了方向的保持,功亏一篑,在滑跑的过程中偏出跑道;此时让飞行员检查速度也很重要,为的是防止飞行员不看速度就仓促放伞,因速度过大而拉断伞绳。着陆放伞后掉伞十有八九都是因为速度过大,是飞行员着陆后注意力分配不当,或是受到其它因素的干扰而来不及检查速度。歼八飞机着陆速度大,滑跑距离长,加之重量重,惯量也大,一旦着陆减速伞放不出或是放出被拉断,很容易就冲出跑道,危害还是比较严重的。
    终于,天空虽然依旧喧闹,但已经从刚才的热水开锅般的白热化状态变得忙而不乱、井然有序了,一场一触即发的危机终于解除了。师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啊!”看得出,他在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是感慨万千的,因为刚才千斤的重担他一人至少是挑了九百九十斤,能不累吗?当然了,这个重担是指在塔台上的,没有算上压在飞行员身上的那一份。飞行员可是把自己的性命都押在了上面,那已经是无法再用斤两去衡量的了。
    后面的5个架次都正常飞完后,我们团当天的飞行日计划全部结束了,我下了塔台,见到了那个刚从鬼门关走过的老飞行员。他脸色苍白,步履沉重,甚显疲惫,往日那有点玩世不恭的随意劲头没了。我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竖了竖大拇指:“好样的,关键的时候不拉稀啊!”他声音有点沙哑,面带愧疚:“对不住啊团长,前面没做好。”
    当晚9点来钟,我偷偷揣了一瓶酒,去了副团长的房间,和他就着几袋袋装花生米还有牛肉干什么的,一面喝着小酒,一面回忆着几个小时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互相诉说着自己的切身感受,当然还有对包括师长在内的几个当事人的私下里的看法,充分释放着心里还没有完全卸掉的压力,对逃过了那一劫都是深觉后怕、甚感庆幸的。聊着聊着,一瓶酒就被我们给干掉了,一人半斤。头一晕乎,心里也就释然了许多,回房间倒头便睡,一夜无梦,直到天亮。不喝点酒压压惊是真不行,喝少了也不行,一晚上会睡不着的。我本来睡眠就不太好,与生俱来的就有点这个问题,再加上航校时在大西北的戈壁滩上生活的3年时间,也因为紧张和焦虑等诸多因素落下了这个令人头疼的毛病。
    xx低气象驻训的一个月时间里面,我自己以及别人分别发生的这两件事,都是我28年的战斗机飞行生涯里,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的最惊险的事情。万幸的是都没有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好事,因为这些都及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而不是丧钟,令我们警醒,可以去未雨绸缪而不是去亡羊补牢。但既然都是侥幸的事,那有一次还能再有第二次吗?即使仍有第二次那还能再有第三次吗?这一切都让我这个新团长十分的担忧和非常的焦虑,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陷入苦思和冥想:路到底是在何方?我们又究竟应该怎么走?不能再稀里糊涂、稀里马哈的了,必须要深刻认识到、清醒认识到、客观认识到:部队的战斗力基础还是比较薄弱的,飞行员的复杂气象起降能力亟待进一步提高。要知道这次低气象驻训只是个开场戏,重头戏还在后面,也就是年底11月份的入x轮战任务。一是为期时间比较长,要半年之久;二是既要组织飞行训练,还要担负战备值班任务。训练还好办,可以掌握好天气,但值班可就不好说了,在一线机场,面对真实的敌人,真实的敌情,真实的战场环境,说让起飞就起飞的,别说是下雨了,就是下锥子你也得起来啊!
    低气象驻训归建回到我们的东北驻地后,部队稍事休整便很快投入到入x轮战的前期准备中。需要准备的内容很多,好在一是时间还是相对比较充裕的;二是毕竟有了低气象驻训外出执行任务的经验和基础,部队官兵大概知道该怎么准备了;三是提前半年时间,我们专门派人去了那个轮战机场进行相关的调研,了解到了那里的基本情况。因而,前期的各项准备工作都是比较有序地在逐步展开,稳步推进。师指挥班子也早早地组成了,由一名副师长和师副政委带队,师指挥所、师司令部作战科、侦察科、领航科、军训科以及师政治部保卫科等有关人员参加。他们提前了两个多月就从师部来到我们团,跟我们进行捆绑训练。重点就是指挥引导人员与飞行员之间的战术协同配合,以期达到“知人、知性、知音”的目的。这“三知”是对指挥班子和飞行员的共同要求,不通过一段时期的磨合是很难达到的。与地面作战不同,空中作战以前在没有数据链的情况下,几乎就是唯一的空地联系手段就是无线电。而无线电一是会受到干扰,有时只能听到一句两句甚至只有一个字两个字的;二是不可能像打电话那样细细诉说、娓娓道来的,都只能是三句两句、片言只语的。所以这“三知”就显得尤为重要,在很多情况下是整个空中作战战术意图能否正确达成,战术目的能否正确达到的关键所在和根本保证。
    副师长就是前面提到过的那位分管训练的副师长,我的老团长,也当过我两个多月的大队长。在这6年前的时候,师长还是师参谋长,副师长还是我们团长,我那时还是大队长,我们一起参加过入x轮战。不过那时我们飞的都还是歼七,去的是另外一个机场。那次是我第二次执行轮战任务。说来也挺有意思的,本来是不该我去的,因为我是飞行二大队的大队长,而轮战的是飞行一大队。也正因为如此,我还在当年年初的时候,专程回老家把父亲和只有4岁的女儿接到东北来,计划要待上个至少两年三年的。但是后来师里带队领导师参谋长说了:“‘好钢用到刀刃上’,那xxx以前就参加过轮战,有经验,他不去谁去啊?让他去!”就他这么一句话,便把我拉上了战车,打乱了我个人的家庭生活计划,想不去也不行了。但是怎么安排我呢?一个飞行大队轮战怎么去了两个大队长了呢?为了名正言顺,便临时把我安排在团司令部帮助工作。听说为此我们轮战的政工组在向那个机场所在的军区空军政治部保卫处汇报情况的时候,还大费一番口舌,才跟人家讲清楚并得到许可。
    6年过去了,这一次轮战是我的第三次轮战了。第一次是10年之前,我当时是中队长,驾的是歼六;第二次我是大队长,驾的是歼七;这第三次我已是团长,驾的是歼八。这是身份和机型变化的巧合呢?还是冥冥之中若有天意,乃命运的有意安排?
    这一次轮战规模是师指挥班子带我们团一个大队,所以我们不是全团都去,只是2名团领导和机关部分人员,再加上一个建制飞行大队和一个建制机务中队。这2名团领导就是我和我们团的副政委,政委和1名飞行副团长留守,在驻地还有两个飞行大队要训练和值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