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武这样想着就感叹官场的险恶、血腥和冷漠,堪比真刀真枪都要残酷无情许多倍,就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了,最终死在谁的手上,刘崇武很后悔自己对这个展书堂是不是太人性了,该不该在给他喝的酒里下毒呢?
刘崇武的这一想法,只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明知自己这个时候就是想做手脚。也已经来不及了,况且自己眼下根本就不是展书堂的对手,来日方长,对弈的成败是要看谁笑到最后,谁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英雄!
展书堂落座,刘崇武作陪,文登县各名流、头面人物和官员也依次而坐。恼在心里,笑在面上,官场里处处都是表面文章,表面文章是要做的,刘崇武最先举起酒杯来,说:“我提议大伙一起举起酒杯来,敬劳苦功高的展师长一杯好不好?”
刘崇武一声提议,附和者当然甚众,所有的人都举起酒杯站起来,面向展书堂举杯站起来,脸上都淀放出卑微、尊敬的笑容,盛情难却展书堂也礼仪性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着所有的人,做为宴席上的主宾当然高兴一脸笑容,展书堂说:“本人出身卑微,一介武夫,承蒙各位爱戴,我展某实在承担不起,各位客气、客气了!”
刘崇武因为县政府大门口险些丧命,并且认为这件事就是展书堂干得,展书堂想趁乱除掉异己,刘崇武觉得展书堂有些迫不及待,幸好这尊神吃完今天这顿饭,明天就可以开拔了,在这开拔之前,自己必须要慎之又慎,违心的赞歌多唱一点也无妨,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当年胯下之辱,最后不是成就了一番大事业,所以刘崇武举起酒杯,说:“展师长武略雄才、虚怀若谷,劳苦功高,为了答谢展师长救民众于水火,我们今天在我的小小县衙设宴答谢展师长和81师的弟兄们,也为展师长眼看就要离开我们文登而饯行,我先喝为敬,展师长我就先喝了!”
先喝为敬,说起老好听,做起来也容易,其实这里面的道道沟沟多着呐,酒是你的酒。菜是你的菜,水是你的水,水和菜一般是很少有人下毒的,因为你不知道客人是否喝水吃菜,吃菜也不一定就吃被下毒的那盘菜,即便是吃了,吃得量很少,药量不够,也达不到毒死人的目的,仅仅将人毒得发个昏,那清醒过来的报复那将会是赶尽杀绝的,毕竟是你先不仁,也就别怪别人不义。那么最适宜下毒的只有酒了,酒下毒了,客人会轻易的喝么?当然不会,只有主人喝过了,客人才会喝,为了取信于人,能让客人放心大胆地大吃大喝,也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久而久之就有了一个先喝为敬的措辞,便被所有的人所接受,也真就成了一种敬人的方式!
刘崇武一杯酒下肚,展书堂也对所有的人说一声:“好,好,来我们大家一起干!”
展书堂酒杯一举,一杯酒就喝进肚子里,并对所有的人亮起酒杯,又迎来了一片叫好声。
刘崇武一声:“吃菜吃菜,展师长、大家一起吃菜,吃菜!”
所有的人就坐下来,伸筷子夹菜,大快朵颐,这个饯行酒宴也就渐入佳境。
展书堂几杯酒下肚,听得都是满耳的赞歌,什么大军所到之处,一片歌舞升平;展师长为我们撑腰,是我们的大救星;展师长来做我们胶东王吧。有些话说得越来越离谱,简直就是醉话,商会会长的死早在这些人的酒肉香气里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人大都爱听奉承话,展书堂在这奉承话中就有些飘飘然,昏昏然,口若悬河起来,展书堂说:“兄弟不才,怎么说也是国军中将,怎么说也算是一个人物,南京政府看得起我,韩主席视我为兄弟,我愿为韩主席两肋插刀,别的不说,就说眼前这镇压胶东共产党暴动,为什么这蒋委员长对此非常敏感,因为山东、胶东是我们国民政府的后院,也是辛亥革命的发祥地之一,这个地方起火不稳了,这个国家就危险了,当初烟台十八豪杰,只有一杆十三太保破枪,还只有三发子弹,而且还有一发子弹不能用,就动摇了大清的根基,烟台了不得,胶东了不得,胶东再有了红军,跟西域的红军遥相呼应,我们民国大厦也会被撼动,蒋委员长能不急么?韩主席能不怕么?因此,他们发给我的指令就是连根拔掉胶东共产党,兄弟我做到了,兄弟我完成了上峰交给我的指令!”
所有的人喊:“展师长伟大,展师长英明,展师长劳苦功高大英雄!”
这个时候刘崇武却比较冷静,他笑在面上恼在心里,他要看展书堂尽情表演,言多必失,刘崇武在寻找展书堂的把柄,展书堂却忽然坐了下去,他信心满满地扫了所有的人一眼,却唯独没有看这刘崇武,这一点刘崇武非常在意。展书堂说:“为了让大家高兴一点,我给大家准备了一点东西!”
韩复榘说到这里一只手往上一抬说:“念!”
展书堂坐了下去,一个副官站了起来,这个副官拿出一张报纸,在所有的人面前展示了一下,有人念出来了:“济南日报!”
这个副官说:“对,就是济南日报,我们山东省最大、也最有影响力的报纸!”
那个人又说了一句:“日本狗子办的报纸!”
这句话很不合时宜,副官瞪了那个人一眼,那个人说这话无疑贬低国民政府,也不是想弘扬日本鬼子功德,只是想在这所有的人当中显示一下自己知道的多,博览群书,学富五车,连济南日报都知道是日本人办得。
副官开始念:“本报讯,1935年12月29日,共产党为了掩护处在雪山草地上的中共中央红军不被剿灭,胶东的共产党在这一天发动了震惊国内外的武装暴动,也就是著名的‘一一四’暴动。在这一天,在共产党人的煽动、领导下,数以万计的胶东人走上街头,他们手拿落后几个世纪老掉牙的土枪土炮,大多数人还提着务农用得镢头,叉耙,他们攻击政府,冲击商贾富户,分了他们的粮食,烧了他们的地契,给当地的社会秩序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英勇的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第81师官兵,在中将师长展书堂的临阵指挥下,不怕牺牲,英勇作战,经过一个多月的英勇作战,他们平定了暴动,抓捕了领头暴动的共产党人,并将他们就地正法,现在胶东民众情绪稳定,民心稳定,逐渐回复往日的繁荣!”
副官一点都不觉得累,一口气念了这么多,中间一口水都没有喝,有人喊了一声:“这都是我们展师长的功劳!”
有人带头鼓起掌来,展书堂推辞:“哪里哪里,功劳是我们大家的,不要把我一个人举得太高。”
副官念完了济南日报,秘书小安子也站了起来,小安子的等级就提高了一大步,小安子手里展示的是南京出得中央日报,而且还是最新出版的,小安子将中央日报在所有人的面前一一展示后,小安子念的题目是:胶东大捷。
据中央社报到,国军在全国各个战场上捷报频传,朱毛红匪已经被我几十万大军驱赶到雪山草地无人区域,不日将会被全歼殆尽。在全国的各个剿匪战场上,胶东的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第81师展书堂部功绩斐然,他们不仅平息了共产党所领导的胶东暴乱,而且还将胶东的共产党连根拔掉,还国民一个安居乐业,蒋总裁为此十分高兴,责成国防部准备给81师全体将士进行嘉奖……
小安子的中央日报还没有读完,这一次的掌声还没有响起来,一个作战参谋小跑步地走进来,走到展书堂哪里神情紧张地用手挡住嘴巴,在展书堂的耳边耳语几句,展书堂的神情紧张地看了刘崇武一眼,刘崇武一下子紧张起来,展书堂又对刘崇武勾了一下手,刘崇武急忙靠上去问:“展师长,什么事?”
展书堂说:“文登城里有共产党活动,而且活动的十分猖獗。”
刘崇武不解问:“展师长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展书堂说:“没看到我这次赴宴是骑马来的,不是坐车来的,你不觉的奇怪么?”
刘崇武也觉得奇怪,这个奇怪不能说,不能问,因为就是这辆车,的杀手刺杀他刘崇武,刘崇武要是问起来,这不是明摆着将展书堂的军么,刘崇武还不想把事情捅破,直到眼前,刘崇武也不想把事情捅破,所以刘崇武说:“我还以为是展师长喜欢骑马的这种感觉。”
展书堂说:“谁会有车不做骑什么马,我告诉你吧,我的车原来被人偷了,撤在城外找到了,司机不见了踪影,眼下就剩下了一辆空车!”
刘崇武当然不相信。刘崇武那是什么人,一个小儿科的小把戏就想骗过他刘崇武?
刘崇武认为展书堂看到他没有被打死,又不想事情过早的败露,这仅仅是权宜之计,别想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