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小盆他们不得不舍弃了付出很大牺牲夺下来的西山山头,因为这个制高点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他们赶在“没吃饭”营长发起新一轮攻击以前悄悄地撤下山来,他们向南掩蔽在昆嵛山的大山之中,嘎小盆他们在撤退当中又与老炮儿和骡子他们会合,老炮儿很哀怨地说:“我他妈狗熊,眼看着副总指挥被敌人抓走,就是没有办法救下来!”
骡子也说:“中队长,我也有责任,副总指挥被抓走了,我活着就是一个耻辱!”
眼下,嘎小盆是他们这些人的唯一领导,唯一的领导就要把担子承担起来,领导就要有领导的胸怀,所以嘎小盆说:“话不能这样说,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能想办法把副总指挥从敌人的手里救出来!”
骡子被嘎小盆这样一说,一下子来了精神,骡子说:“那我们说干就干,中队长你说怎么干吧,为了救出副总指挥,就是叫我马上去死,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嘎小盆不高兴了,说:“怎么三句话不到就提到死死的,我们都死了,不叫敌人全胜了?我们不能死,要想办法好好地活着,只有我们活着才能跟敌人继续战斗下去!”
老炮儿也对骡子瞪眼睛,老炮说:“中队长说得太对了,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救,我们就怎么救。”
嘎小盆说:“好,废话少说,骡子呢,想办法让我们都换一下衣服,把自己打扮一下,就我们现在这身战场上穿下来的衣服硝烟味这么重,不利于我们下一步的行动,骡子办完这件事后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跟着这些敌人看看他们把副总指挥押往哪里,只有这一点搞清楚了我们才好想办法营救!”
骡子的一身衣服硝烟里滚过,衣袖袄襟上还有多个枪眼,让谁一看都知道是暴动人员,更别说跟踪敌人了,骡子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骡子回答:“没有问题,我这就去办!”
嘎小盆说:“回来!”
嘎小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块银元来丢给骡子,说:“这是你搞衣服的钱!”
骡子接住说:“这里我很熟,搞几件衣服用不着钱,我去去就来!”
骡子说着又要把钱还给嘎小盆,嘎小盆正色说:“拿着,注意群众纪律,我们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
关于群众纪律在暴动前就被反复强调的问题,是要让每个队员都知道暴动是对反动政府、地主资本家的暴动,老百姓是我们共产党人紧紧依靠的对象,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能违反群众纪律。骡子被嘎小盆这样一说,骡子就拿着这两块银元走了,没用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而且还背着一个大包袱,包袱打开,里面全是干净的衣服,骡子说:“大家赶快把衣服换下来吧!”
有衣裳换,而且还都是一些不赖的衣裳,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老炮儿换上了一套而且还挺合体的,老炮儿问:“骡子真行,两块银元办了这么多的事情!”
骡子说:“真行的还在后头呢!”
骡子说着就从口袋里抠出那两块银元,对嘎小盆说:“中队长,这两块银元还你!”
当时嘎小盆正在换一件大褂,大褂穿在嘎小盆的身上就像教书先生一样,其实嘎小盆大字不识一个,大字不识一个却能讲水浒、封神演义,讲岳飞全传,他就是有一个灵活好用的脑子。嘎小盆常常把书中的章节应用到生活当中,这就很多时候彰显出他很聪明。
嘎小盆看到骡子又把他给得两块银元还了回来,嘎小盆一下子警觉起来,问:“原来你搞的这些衣服没有花钱,难道你带来的这些衣服是——”
嘎小盆强忍着自己没把这个偷字说出来,骡子也知道嘎小盆要说什么,骡子说:“中队长你误会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们现在是红军了,红军就要注意群众纪律,我骡子再怎么不成器也不能给我们红军抹黑,我这个觉悟还是有的,我去的山下这个村子叫庙前村,在这个村我有一个姑表兄弟,我原本想找我的姑表兄弟买几件衣服,我姑表兄弟家很穷,他自己穿得裤子都露着屁股,我姑表兄弟问我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衣服?我说我们兄弟多,我的姑表兄弟说,我家没衣服,我上街给你问问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卖的,我姑表兄弟上街这样一说,很多人就把多余的衣服拿出来要卖给我,当看到我后他们就问你们是不是刚成立的红军?我说是啊!他们说这些衣服还是你们红军分给我们的,我们怎么能要钱,拿去!他们就纷纷地把衣服放在我面前,我坚持一定要给他们钱,他们说,你们红军是为我们老百姓打天下的,红军的命都不要了,我们怎么还要什么钱,这不是让我们忘恩负义么,你要真想付钱的话,多打胜仗就行了,这比给我们钱要好上一万倍,我们老百姓坚决支持你们!乡亲们说完这话放下衣服就走了,他们送来的衣服我拿不了,就让我的姑表兄弟事后退给人家,我就带着这些衣服回来了。”
骡子的一番话让嘎小盆十分感动,他对队员们说:“看多么好的乡亲们啊,我们一定不能姑辜负乡亲们的期望,一定多打胜仗,让乡亲们早早过上好日子,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把程伦程副总指挥救出来,好领导我们西路军继续闹革命!”
队员们换好了衣服,骡子带着一个队员就下山走了,执行他的第二个任务去了,紧紧地跟踪者运旅,并不时地给嘎小盆他们传递这程伦被带走的踪迹,所以,他们就一路跟到了夏村。
现在,嘎小盆他们在夏村村外,反复转了几个圈,运其昌把一个夏村防卫得滴水不露,而且城门城墙上灯火辉煌,根本就无法接近,更没有办法翻越城墙,这让村外的嘎小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营救程伦。而城墙内程伦被单独地关在一间小黑屋里,而不是跟其他一起被俘的人员关在一起,赵廷璧有些不解,悄悄问运其昌:“旅座,你这样做我有些看不明白。”
运其昌没有直接回答赵廷璧的问题,运其昌问:“你怎么看待这个共产党的副总指挥这个人?”
赵廷璧不掩瞒自己的观点说:“我看他就是一个学生,却又沉稳地像个教书先生,他说话的口音好像不是胶东人,他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
运其昌说:“这个我知道,这个程伦原名程祥,又名祥云、毕可范,代号程先生、病骨子、大老黄,河南通许县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尚义人家。”
赵廷璧感慨说:“难怪一身书卷气。”
运其昌说:“这个程伦只是不争气,走了歪路,被共产党所利用,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出身,说到底就是头脑发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叫他清醒清醒!”
赵廷璧说:“旅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把他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原来是想让他清醒一下头脑啊!”
当天晚上,运其昌却支使手下一名军官带领七八个打手,就在那个小黑屋里对程伦实行了严刑拷打,在运其昌的印象里,像程伦这样一个学生出身,书卷气很浓、身子骨又不是那么十分健壮的人,一般是纸上谈兵,高谈阔论的人居多,是受不住严刑拷打的,今天的程伦对运其昌高仰着头,明天就肯定会催下头来给他运其昌俯首称臣,这样的革命党人他运其昌见多了!
昨天晚上一夜酷刑,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烙铁烧,七八个刽子手在那个军官的指挥下,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硬是没有听到从程伦的口里蹦出一句求饶的话。这么一个人被打的浑身血肉模糊,两次昏死过去,被冷水浇过来依然如故,几个刽子手都震惊了,他们给数不清的人上过刑,有的人是嘴巴上硬,鞭子没打几下就服软了,有的人甚至还没有动刑就屎尿全拉在裤裆里,像程伦这个样子的死硬并一直对他们的藐视,这让他们真得有些无地之容,他们无望地看着那个军官,这个军官气急败坏地骂:“我就不信你们共产党不是爹妈养的,真得就是钢铸铁做的,我他娘的不费这个事了,老子今天就一枪打死你!”
这个军官说着就用枪顶在程伦的太阳穴上,程伦面带微笑,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一种要解脱的轻松,程伦说:“你小子今天不开枪,那就真不是爹妈养的,是狗下的!”
这个军官疯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他有什么办法,他就真不是爹妈养的,是狗下,他收了枪,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天亮后,运其昌因为一夜的酷刑,这个叫程伦的共产党副总指挥该服软了吧?所以旅长运其昌、与海阳县县长骆茗盦、区长王济占早早来到了刑讯室,他们相对而笑,沾沾自喜,想从这个共产党员“要犯”身上,得到一份请功领赏、升官发财的朗朗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