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榘表达不高兴的方式,不是直接指责五十五军军长曹福林为什么来晚了,而是对五十五军军长曹福林的道歉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他抬起头来对会场上所有的人说:“人都到齐了,现在马上召开会议,这个会议就是唠唠胶东共产党要暴动的事,你们谁有什么高见可以畅说欲言,我在这里洗耳恭听。”
韩复榘一句话说完,用威严的眼光扫视了一下整个会场,会场上一片寂静,原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军官全都闭了嘴,他们没有一个敢迎视韩复榘的眼光。五十五军军长曹福林被韩复榘冷落,心里不痛快,他就问了一句:“谁说胶东共产党要暴动了,有什么根据么?”
这个问题,韩复榘不屑回答,他把目光转向了241旅旅长唐邦植,唐邦植会意立刻就站起来回答:“根据是有的,证据也是确凿充分的,就在三天前我的一个营在胶东打了一个大胜仗,一举歼灭了共产党胶东一个工农红军独立营!”
曹福林心存怀疑:“有这事,还红军独立营?”
唐邦植说:“事实就是如此,我这里有一份战报,曹军长可以一看,所有情况都在上面有介绍。”
唐邦植说着就走过去,将一份战报双手递给曹福林,这份战报曹福林看过,压根就不相信这是真的,曹福林用一只手接过战报,就放在桌子上,看都没看一眼,回一声:“奥,既然独立营都被歼灭了,胶东共产党还是要暴动?我就更不明白了。难道胶东的共产党还有独立团、独立师不成,要不然他们胶东共产党有什么底气暴动?”
唐邦植立刻回答说:“独立团、独立师这个倒没有,但他们要暴动的底气却是有的。”
曹福林说:“唐旅长还算诚实,这一点上我相信没有说假话,那你就说说共产党这个独立营的情况吧。”
有些事情只是可以用来那么一说,只要深究起来,就不是那么好说了,唐邦植说:“这个——我不知道曹军长对那方面感兴趣。”
曹福林说:“就这个红军独立营的所有,我都感兴趣,随便说。”
唐邦植说:“那我就说说这个红军独立营的武器装备吧。这个胶东工农红军独立营武器装备超其强大,不是我们国军所能比拟的,他们全部是先进的德国造,弹药特别地充足,还有他们个个都训练有素,战斗力也是超强,我们的那个营歼灭了他们,自己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曹福林说:“据我所知迷你的那个营还拥有一个炮兵连吧,那么这个红军独立营他们有多少门炮,能具体地说一下么?”
唐邦植不得不实打实地说:“他们一门炮都没有。”
唐邦植说这话是的声音已经有些很低,曹福林反问:“一支没有一门火炮的部队,怎么能说他们武器装备和战斗力超强呢,你们还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你们可笑不可笑?”
唐邦植说:“他们的战斗力就是超强,要知道我的那个营也不是吃素的!”
唐邦植这样一说,曹福林特别来了兴趣说:“说下去,我想知道另一个问题:一个独立营的人,先期肯定不会凭空崛起,他们原来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藏在什么地方,他们就怎么训练有素?”
唐邦植说:“说到他们的根基,我就不得不说一个地方,大伙都知道胶东文登县有个大财主夏家大院,这些人原来就是夏家大院看家护院的兵勇家丁——”
绕来绕去原来是夏家大院的那些兵勇家丁,曹福林有些不耐烦听不下去了,说:“等等、等等,就一些看家护院的的的武器能好到哪里去,我看说他们训练有素就是一个夸大其词,这些废话你就不用说了,就说主要的,说说他们的这个独立营,成立了多长时间?”
唐邦植说:“这个,这个,这个独立营成立的时间倒不长,成立了不到一天就被我们歼灭了,彻底干净没有留下一个隐患!”
曹福林又问了:“没留下一个隐患,也就是说共产党被你们都消灭干净了,怎么还说胶东要有什么暴动,这不是没有根据的瞎掰么?还有一点不解,一伙看家护院的怎么能有一个营的兵力?还独立营谁信呐?没有搞错吧?”
唐邦植辩解说:“兵力没有一个营那么多,但有一百多人,这个数目是千真万确的。”
曹福林说:“一百多人打残了你们正规军一个营,怎么有脸说,我都替你们害臊!”
曹福林听不下去了,曹福林还说:“我还以为真是一个红军独立营哪,如果三个人成立一个我们这样的第五战区,消灭了这三个人是不是可以说消灭了一个战区的集团军,开什么国际玩笑,就这样小打小闹还拿上桌面说道,有点素质行不行?”
唐邦植无言以对,会议开场就走入了僵局,唐邦植转头看韩复榘,希望韩复榘能帮他解围,韩复榘板着一张脸,韩复榘使劲地清了一下嗓门,说:“好了、好啦,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为止,我们再说说下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就是胶东共产党如果暴动,作为山东省主席,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我不能坐视不管。我肯定是要出兵进剿的,眼下最最关键的问题,我派你们哪一个到胶东去做成这件事呢?”
韩复榘作为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下辖第十二军、第五十一军、第五十五军、第五十六军。
第十二军军长孙桐萱,下辖第二十师(师长孙桐萱兼)、第八十一师(师长展书堂,该师为收编的石友三残部)。
第五十一军军长于学忠,副军长李振堂,下辖第一一三师(师长李振堂兼,津浦路北段沿线阻击战后,李振堂他调,周光烈继任师长)、第一一四师(师长牟中珩字荆璞,该师为原东北军原班人马)。
第五十五军,军长曹福林,字寿山。下辖第二十九师(曹福林兼师长)、手枪旅(旅长吴化文,该旅原为韩复榘卫队旅)。
第五十六军,军长谷良民,字敬轩。下辖第二十二师(谷良民兼师长)、第七十四师(师长李汉章)。
五十一军于学忠部和五十六军谷良民部,因防务紧急没有到会,眼下就是第十二军军长孙桐萱和是他五十五军曹福林两个人在场,二选一,不是你就是他,曹福林是下定决心不到胶东去的,说是共产党暴动,就算是共产党暴动,一大群农民他们没有枪支,没有像样的武器,作为国家军队不是保证他们的安危,而是去屠杀他们,怎么说得过去!
眼下日本人占领东北三省,又大举向华北进攻,正像学生们游行队伍标语上写得那样,华北危急,中国危急,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最危急的时刻,眼下共产党带领农民暴动,他们都是为了抗日,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不被侵占蹂躏,这应该是他们正义举措,也让人同情的一面,自己保护自己这没有什么错,政府为什么要进行血腥镇压呢?
有人也许要说了,抵御外辱有政府、有政府军,可这政府和政府军实在依靠不得,政府军干不过鬼子,守一地,丢一地,在鬼子的强力进攻下,从来就没有坚守住一城一池,这样的政府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老百姓能信任他们么?
再说各级政府,大多数的国民政府,在鬼子还没有到来之际就早逃得没影了,这样说了本民族的政府和政府军只剩下了一种功能,这种功能就是镇压本民族老百姓自己保护自己的正义行动,这样的政府和政府军存在倒成了一种祸害!
也许又要说共产党了,共产党做的也没有什么错,只是在老百姓中起到一个脊梁骨的作用,为了保卫国家,保卫本民族的利益,这不是一个负责任政府希望看到的么?
恰恰相反,政府和政府军在防共产党方面,胜于防日本鬼子,蒋委员长就曾经说过:我们要以专心一致剿匪,要为国家长治久安之大计,为革命立根深蒂固之基础,皆不能不消灭这个心腹之患,如果在这个时候只是好高骛远,奢言抗日,而不实事求是,除灭匪患,那就是投机取巧……无论外面怎样批评谤毁,我们总是以先清内匪为唯一要务,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本末倒置,先后倒置!
蒋委员长还说过:中国亡于帝国主义,我们还能当亡国奴,尚可苟延残喘;若亡于共产党,则纵肯为奴隶亦不可得……
这都是一些什么混帐逻辑,这样的混战逻辑就是想想就令人生气。五十五军军长曹福林不混账,他看透、看明白这一切后,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就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到胶东屠杀那些正义老百姓的,因为他不想做一个民族的罪人,只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