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繁就简,长话短说。程伦到了石岛,因为程伦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石岛虽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漫无目的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差不了多少,特别是程伦见到石岛人就问:“你知道冯芝庭老神医住在什么地方吗?”
程伦问过的所有石岛人,几乎都对程伦摇摇头,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肯定是你找错了地方!”
石岛就是石岛,地方肯定不会错,荣成的石岛难道还会有第二个地方吗?而且程伦早就跟荣成的党组织核实过,冯芝庭肯定是回来了,而且就住在石岛千真万确的事实,而这里的石岛人为什么极力掩盖这件事呢?
掩盖,肯定是掩盖,程伦很纳闷,就冯芝庭的医术来说,方圆百里的人应该都不会陌生,难道是冯芝庭金盆洗手不行医了?这完全不可能,就程伦对冯芝庭的了解,冯芝庭并无他长,用他的话说:不行医就没有事做,一个怜悯百姓病痛的人,不会置百姓的病痛不顾从此就不行医了,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程伦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后,程伦再打听人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心眼。这事说来也巧了,就在前面一位老板娘跌倒了,程伦急忙跑过去扶起了这位大娘,老大娘对程伦的善举再三致谢。
那个时候,有人磕倒了尽管去扶,绝不会发生什么讹人的事件,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人们,尽管生活水平不高,每年都有饿死人的事发生,但人们的道德水平并不抵,齐鲁大地,孔孟之乡,礼仪之邦,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不仅仅限于君子之间,这里的大多数老百姓血液里就充满了礼仪道德。程伦扶起了老大娘,老大娘说:“你这孩子心眼好使,你是外地人吧?”
程伦并不否认,程伦说:“我老家是河南的,我生活在莱阳,也算是半个胶东人吧。”
老大娘问:“你怎么到了这里来呢?”
程伦实话实说:“多年前我在上海认识了一位朋友,几年前就已经又回到了他的家乡石岛,我今天是专门来看朋友的,却怎么也打听不到他的下落,我人生地不熟的真的犯了难。”
老大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程伦说:“我看你也不是个坏人,我也实话跟你说吧,我知道你要找谁,是找冯芝庭老神医的,你打听的那些人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冯芝庭的住处,他们是不告诉你!”
程伦吃惊:“怎么会这样呢?”
老大娘说:“这是我们石岛人出于对冯神医的爱戴和保护,这几年总会有些不明来路的人到我们这里来打听冯神医的下落,之后都被证实是汉奸特务,有的还是日本人,是日本人追杀到这里来了,这里人谁都知道冯神医原来是在大上海开药房坐大堂的,他的医术高明,药到病除,生意兴隆,因此就得罪了同样开药房的日本人,所以就又回到了石岛,冯神医在我们这里乐善好施,石岛人都把他当恩人待,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所以生人到这里打听冯神医没有人告诉他。”
程伦感慨:“原来是这样,冯神医并不是不在这里,是人们不肯告诉我,这里的人民真伟大!”
老大娘说:“我看你也不像个坏人,我告诉你吧,你在这里往前走,走过三条街,你看见哪家的门口人来人往的,那就是冯芝庭的新亚大药房了!”
程伦坚持要把老大娘送回家,老大娘说:“你有事去吧,我在这里歇一歇,我没事的,我自己能走回家的。”
程伦告别了老大娘,就按照老大娘的指点,走过三条街,果然看到有一家门口进出不少人,看起来就是一家普通农户,门上却挂有一块不起眼的木匾额,木匾额上写着“新亚大药房”五个字。这应该就是冯芝庭的新亚大药房了,这新亚大药房的气派跟在上海的德善大药房不可比,程伦甚至怀疑这里会不会不是冯芝庭的住处,为了郑重起见程伦不动声色地走进了这个新亚大药房,想看看坐堂的郎中是不是冯芝庭老先生。
程伦就这样走了进去,大堂里还坐着很多就诊的病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他们都很讲秩序的排队坐在一边,程伦向坐堂的郎中哪里看了一眼,就此一眼,程伦吃惊了,坐堂的郎中果然是冯芝庭,这么多年过去了,冯芝庭一点都没有变,还是程伦当初在上海哪里认识他的那个样子,看上去还是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体微胖,慈眉善目,一脸和气地对待每一个就诊的病人,程伦又感慨了:不愧是中医世家,驻颜有术,还是把自己保养的那样好!
程伦看到冯芝庭那熟悉的身影,程伦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真想大喊一声“老先生”冲过去,但程伦没有那样做,他也像其他病人一样坐在一边悄悄地排队,等排到了他也不迟。也许真得心有灵犀,一直在给病人把脉中冯芝庭无意中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程伦,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立刻就撞出了一片火热来,冯芝庭放下就诊病人的手腕,一下子站了起来,笑:“难怪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枝头上的喜鹊对着我喳喳叫,我就知道今天会有贵客到来,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说话间两个人四只手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只变成了两个人,两句话,首先是冯芝庭说程伦:“你变了!”
然后是程伦说冯芝庭:“你没变!”
冯芝庭又说程伦:“你变得更加成熟了,更加精神了!”
程伦也说冯芝庭:“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反倒更加老当益壮!”
说话之间,程伦发现大堂里的病人们一个都不见了,冯芝庭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转眼之间病人们是怎么这么快就溜走了,冯芝庭挽留最后一个出门的病人,那个人说:“我们的病都不急,改日再看,先招待您的远方客人,免得人家要说我们石岛人不好客。”
冯芝庭对那些远去的病人们抱拳致谢:“谢谢乡亲们,多么善解人意的的乡亲们!”
冯芝庭十分感动地回头对程伦说:“这就是我的父老乡亲,你看他们多好,多么善解人意!走,我们屋子里谈,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一封信都不给我写,兵荒马乱,军阀割据,邮路不同,我写出去的信都是泥牛入海没有消息,这个要求很不现实!”
冯芝庭说过这样的话又哈哈大笑,两个人又像初相识一样,两个人的话越说越投机,一个下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到了晚上他们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程伦说:“我当初是听了老先生的相比对立论才开始真正认识这个世界的,我们中国的出路果然就是在共产党的身上,共产党的主张是把中国建立成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这个国家不受任何国家的控制,更不是眼下这种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这种一盘散沙的国家,我现在已经是共产党的人了,是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了!”
冯芝庭说:“好,据我我所知共产党的县委书记,就相当于国民党政府的县长,是一个好大的官,对不对?”
程伦说:“共产党也有县长。”
冯芝庭说:“县委书记要比县长大,可以管着县长,共产党讲究的是党指挥枪是不是?”
程伦说:“我们共产党人不讲究谁大谁小,谁管着谁的事,革命的分工不同,不管职务的高低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县委书记和县长只是在工作中的责任大小,工作分工不同而已!”
话说到这里,冯芝庭忽然一句话不说了,神情怪异地盯着程伦看,看得程伦有些不自在,十分地不自在,程伦觉得是自己脸上溅上了泥巴,让老先生忽然不认识了自己,急忙用手摸了一下脸,脸上什么也没有,还是自己的衣服穿得不得体,让老先生觉得有些不适应?程伦低头仔细看了一下自己好像也不是,程伦不解了问:“老先生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冯芝庭说:“侠客,我一直都称呼你是侠客,我这个称呼有些简单化了,你是共产党的县委书记,共产党的官员,工作繁忙,且还要防着国民党反动政府的缉捕,你如此重要的一个大人物到我们石岛来,说是来看我,肯定不是单纯来看我这样简单吧,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不对?”
程伦说:“老先生神机妙算,老先生说对了,我这次到石岛来就是有重要的事,而这个重要的事就是来看你、找你,而且还是我必须要来的,胶东特委书记张连珠亲自派我来看你、找你的!”
共产党的特委书记,掌管胶东的一个大书记,相当于那个时候的胶东王刘珍年,这事可了不得了,自己何德何能惊动了这样一个共产党的大人物,冯芝庭抱拳说:“很感动,用着我这老朽的时候尽管说话,愿献出自己绵薄之力!”
程伦说:“我们准备在石岛寻找一块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用这个地方来训练培养我们共产党人急需的军事人才,培养我们共产党人自己的战斗骨干!”
程伦说到这里,冯芝庭说:“等等,我明白了,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过,我是有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