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时又问刘经三:“你是共产党员吗?”
刘经三回答:“这个还用问,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宋鸣时一愣,宋鸣时说:“我是想听你自己说。”
刘经三就坚决地回答:“我就是共产党!”
宋鸣时很高兴:“什么职务?”
刘经三说:“胶东特委组织委员。”
宋鸣时夸赞说:“你的心态很好,从你的心态上看,你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很看好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跟着我干吧,你不吃亏,你会荣华富贵过一生的!”
刘经三摇摇头,刘经三说:“你说得那样的生活,我是一点都不奢望的。”
宋鸣时很奇怪:“这样的好生活对你来说就在眼前,你都不奢望,你奢望什么?”
刘经三说:“好生活没有人不奢望的,但先提条件是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我不想站在别人的白骨上过什么好生活,这样所谓的好生活,不要也罢,我倒很想引颈受戮,这对我来说肯定是一种解脱!”
宋鸣时脸红脖子粗,同是共产党人,刘经三一个特委组织委员的思想境界竟比自己当初一个省委的组织部长高尚得多,因为自己的叛变,三百多共产党员被逮捕,很多人都被杀了头,他宋鸣时的今天就是站在共产党人的累累白骨之上讨生活的,共产党终有一天要跟他算总账的——
宋鸣时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地对刘经三说:“刘经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死,我马上就可以成全你!”
宋鸣时说着就拿起放在面前的手枪,对刘经三打了一枪,刘经三只觉得眼前火光一跳,一声炸响,刘经三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刘经三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为革命牺牲的准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刘经三不可能重于泰山,但也不能轻于鸿毛,更不能叛变革命做一个可耻的人。
一声枪响,刘经三面不改色心不跳,刘经三倒是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那种期盼,宋鸣时恨恨地对刘经三说:“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张连珠被特务带了进来。宋鸣时问:“刘经三,这个人你认识吧?”
刘经三看了张连珠一眼说:“认识。”
宋鸣时问:“他叫什么名字?”
刘经三问张连珠:“你叫什么名字来?”
张连珠回答说:“你忘了。我那天晚上就告诉你了我叫王守道。”
刘经三立刻对宋鸣时说:“他的名字叫王守道,他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告诉我了,可这个名字我一直都记不住,这个名字太没有什么特色了,怎么会起这个么名字,守道,和尚道士的名字怪怪的。”
宋鸣时问:“你的意思是你们那天晚上才认识的?”
刘经三说:“百年修得共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那天晚上能共处一间屋子,是个缘分,我们应为这个缘分喝个酒庆贺一下,没有想到是我连累了他们,在文登城的时候刘崇武就说他们是共产党,这让我一直都对不住兄弟。”
张连珠说:“不怪你,遥远只怨我命不好,不过,到了济南就好了,济南城里有清官,我想他们会还我公道的。”
宋鸣时对张连珠瞪眼睛说:“你给我闭嘴,谁让你说话了?我没让你说话你随便说话小心掌嘴!”
张连珠就不说话了,宋鸣时又继续问刘经三:“那天晚上才认识的,你今天就回答认识?”
刘经三反问:“我现在说话,我能说不认识?实话实说,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不认识我不能说认识,认识了我不能说不认识!”
宋鸣时问:“我是问你们那天晚上之前认识不认识?”
刘经三肯定地回答说:“不认识,在文登城的时候我就对刘崇武说过不认识,我知道你们都想听我说跟他认识,这样你们就可以也将他定成共产党,我已经连累了人家,我不能在对不起人家胡说八道,那个人的身后不是都有一大家子人等他挣口饭吃,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认识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王守道,那天晚上之前我们的确不认识,这是事实,事情也就是这样的!”
宋鸣时问:“你确认不是包庇他么?”
刘经三又是反问说:“我的脑袋眼看就要被你们砍掉,我有这个必要么?”
李厚生也被特务带了上来,三个人站在一起,宋鸣时问刘经三:“这个人你该认识吧?”
刘经三说:“一样,他也是我刘经三连累的人,如果我刘经三不是共产党,人家这个时候再就妻儿老少在一起,都是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我,我真的是欠他们的,我很对不起你们,我在这里想你们道歉。”
刘经三说着就对李厚生张连珠两个人鞠躬,宋鸣时眨巴眨巴眼睛,装模装样地拿起面前的卷宗看了一下,问:“你刘经三是军事犯,你不否认吧?”
刘经三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否认。”
当时,国民党在山东实行的是所谓《暂行反革命治罪法》,规定:凡“意图颠覆中国国民党及国民政府或是破坏三民主义”的各种行为都以“反革命罪”论处。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国民党政府又颁布了专为迫害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的《反省院条例》,根据此条例在南京和各省普遍设立“反省院”。一九三一年国民党政府又颁布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规定凡从事反对国民党政权的革命活动者处死刑;凡与革命运动发生联系或以文字图画演说进行革命宣传者处死刑或无期徒刑;凡是接受上述文字图画演说的宣传并转告他人者处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凡组织进步文化团体或集会或宣传反法西斯主义的民主思想者也要处五年以上十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而这军事犯是属于重刑犯,是要杀头的,军事犯在1930年以后,不同于政治犯。1930年以前,只要是共产党不管什么犯,抓住杀头从不手软,但1930年以后,国民党认为从政治上、思想上瓦解共产 党,消除共产主义思想滋生的土壤比破坏共产党组织本身和把共产党人从肉体上消 灭更为重要。而在同时,若想使国民党内部“信仰主义要信仰到迷信的程度,服从 领袖要服从到盲从的程度、绝对的程度”,也得靠文化的影响。在此思想指导下, 对共产党,也更多使用诱惑、政治瓦解、思想说服等手段。国民党中央组织部中使 用的共产党叛徒很多,著名的特务机构道署街全体头目中有三分之二是共产党的叛徒。比喻曾为中共高层领导的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后,也是cc派诱惑投降的。这些被 国民党“感化”了的共产党叛徒,在精神信仰被瓦解之后,往往卖身投靠,并反噬 共产党,其危害非常之大。如上述的顾顺章投靠国民党之后,供出了秘密设在上海 的共产党中央,若没有打进国民党内部的李克农、钱壮飞事先获悉,并火速通知上 海共产党中央,在上海的共产党中央有可能被一网打尽。
刘经三被定为军事犯,宋鸣时强调刘经三军事犯,就是告诉刘经三只等着杀头了,宋鸣时对打手们说:“把他关起来!”
刘经三被特务带走了,宋鸣时问张连珠:“你自己说,你们三个人相互之间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张连珠说:“住店以前的确是不认识,只是现在我们才知道你们刚带走的这个人是共产党。”
宋鸣时马上就像抓住把柄一样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共产党?”
张连珠说:“刚才他不是跟你这样说的么?我什么都听到了。”
宋鸣时摇摇脑袋,长叹一口气说:“不说别人了,就说说你自己吧,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
张连珠回答说:“不是共产党,共产党是干什么的我都一点不清楚。”
宋鸣时忽然大叫:“还嘴犟,共产党就是这个样子,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们自己从来不会承认的,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宋鸣时一声嚎叫,几个特务打手扑上来,将张连珠上身的衣服扒光,两只胳膊被扭住,死死地按在条凳上,有一个特务就用竹鞭在张连珠的裸背上抽打。这竹鞭是用三根竹子拧成的,一鞭子打下去就是一条血痕。
一阵猛抽狠打,张连珠的背部、两肋都打烂了,血肉模糊,一桶盐水又被浇在了皮开肉绽的裸背上,张连珠当即就昏死了过去。凉水浇醒,接着又是压杠子,张连珠再次昏迷过去,特务们就用凉水浇醒,醒后再压,一连数次,将张连珠折磨得奄奄一息。
宋鸣时走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连珠说:“说吧,是不是共产党?”
张连珠缓了一口气说:“我就是说是,共产党也不要我,我真不是共产党。”
宋鸣时说:“其实就是共产党也没什么,只要在悔过书上签个字,你就自由了,想跟着我干,我会叫你吃香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连珠说:“知道共产党有这么多的好处,我后悔本人不是共产党!”
宋鸣时说:“还挺硬,让他尝尝我们三辣汤!”
张连珠又被仰身捆在长凳上,向鼻子里灌辣椒水,辣椒水就像滚烫的铁水一样,顺着张连珠的鼻腔流进了他的气管,流尽了他的肺部,张连珠不可抑制地剧烈咳嗽了起来,身体又被绳索拘禁,张连珠就觉得五脏六腑就像被刀搅一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