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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生 有 神 力
    要说古代的大力士,排名第一的首推盘古,这家伙上顶天下踩地,挥动一把巨斧“喀啦啦”劈出了天和地。可他毕竟属于上古神话中的人物,距离现实太遥远,那些在古书史料中出没的勇武壮士,反倒更容易让人从混沌历史中摸出一点轮廓。
    战国时期,秦国的国君秦武王嬴荡生性粗直威猛,从小就喜欢与人比试武艺,登位后重用了不少猛士,如孟贲、任鄙、乌获等。此次主角是孟贲,孟贲又叫孟说,本是一位乡野粗人,某次见一头黑牛和一头黄牛缠斗,这家伙奔上去左右手各握一角,虎吼一声当即将两牛分开!只听“砰”的一声那黄牛伏地不起,黑牛仍然蠢蠢欲动,孟贲恼了,左手猛按其头,右手用力拔角—又是一声闷响,弯弯的牛角竟然带血而出!黑牛哀号阵阵血流不止,没多久就倒地而亡。
    孟贲大概也是头一次见识自己竟有如此神力,他思考了好久,听说秦武王正在招揽天下勇士,遂来到秦国。嬴荡当然欢迎,将他一路提拔为大将,和当时另外两位大力士乌获、任鄙一起受到重用。
    公元前307年,秦国攻占了韩国的宜阳,嬴荡带着孟贲、任鄙直奔周室太庙,看见太庙里一溜儿摆着九大宝鼎。守鼎官员说:“这九只大鼎每只有千钧之重,无人能举。”嬴荡血气方刚、争强好胜,听得顿时就心痒了,他喜滋滋地围着九鼎转了一圈,指着写有“雍”字的那只大鼎问两位大力士:“你们二位能举起来吗?”
    任鄙说自己只有百钧之力无法举起,孟贲决定试试。他在大鼎耳朵上系了两根粗绳,伸开双臂套进绳索里,猛喝一声:“起!”大鼎离地半尺来高,又重重地砸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孟贲的一双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眼眶里流出细细的血丝。嬴荡一看笑了,卸下锦袍玉带扎下虎步,孟贲急道:“大王乃万乘之躯,万不可试!”“怎么?你举不起来,还怕我也举不起来吗?”年轻的君王闻言大怒。孟贲不敢再劝,只见大王用尽平生之力,将大鼎举起半尺多高,正要抬腿走两步,手上却力气全失。“轰”一声大鼎倾翻在地,正压在他右腿上,“咔嚓”一声,右腿胫骨给活活压断了!
    嬴荡血流不止,痛到半夜时分竟然气绝身亡,一代君王就这样结束了23岁的生命。可怜大力士孟贲株连获罪,最后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如果他能像任鄙一样,也许就能避过那一场杀身之祸。
    另一位扛鼎的大英雄是西楚霸王项羽。据《汉书》记载,项羽身高八尺有二,相当于现在的1.89米,不仅在那个时代,就是现在,也算是伟岸了。项羽的英雄盖世人尽皆知,曾被赞“羽之神勇,千古无二”,可惜史料中对他的扛鼎之举没有多染笔墨,仅以四个字“力能扛鼎”一笔带过。
    我们不妨试着推断一下:周朝的大鼎主要有镬鼎、升鼎与羞鼎三类。镬鼎形体巨大,大多无盖,用来煮肉;升鼎即正鼎,是盛放从镬鼎中取出的熟肉的器具;羞鼎是盛放佐料的,与升鼎相配使用,又名陪鼎。后两者的体积比较小,特别是升鼎,一只手就能拿起来,绝对不值得夸耀,举起羞鼎也不见得多么骄傲,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即可搬起,项羽所扛的只能是镬鼎。目前出土的后母戊鼎便属于镬鼎,高1.33米,重832.84千克。周朝镬鼎的高度通常都在1米上下,即使是普通镬鼎,重量也在700斤上下。如果推断成立,那么项羽仅凭一人之力便扛起700斤的镬鼎!他要是有机会和孟贲比试一下,不知道谁弱谁强?
    其实,历史上还有不少力能扛鼎的勇猛之士,如商纣王的叔叔闻仲、刘邦的幼子淮南王刘长等。由于名气略小或史料匮乏的原因,此处遂不细表。接下来谈及的羊侃和颍考叔,他们没有扛鼎之为却也各具神力,从几个小故事里就能够领略到他们的风采。
    羊侃是北魏的一名壮汉,身高8尺,虎背熊腰,满脸的络腮胡,身躯壮如铁塔。他既是出色的跳高选手,也是优秀的举重运动员。在兖州尧庙的时候,这家伙没有使用任何支撑物,猛吸一口气,徒手跳到庙墙5寻高的位置,那时的5寻约合现在的9米。高居庙墙之上,这位跳高选手又在狭窄的顶壁上不紧不慢地横行了七步。另一次,他见泗水桥的桥栏上立起几座石人,每个长8尺宽10围,遂一时兴起来了个现场达人秀,两手各举起一个相互对撞,连撞几下竟将一对石人撞碎了!
    这位北魏的超级运动员后来走上仕途,当了尚书郎。某一次,魏宣武帝看到他一身勇武之气,问道:“你姓羊,人家却说你力大如虎,会不会是一只披着虎皮的羊?能学个老虎的样子让朕瞧瞧吗?”
    羊侃还怕这个?当即趴在地上学着老虎的样子虎吼了一声,直震得殿堂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落,魏宣武帝和一帮大臣吓得登时捂住耳朵。等到壮汉起身,大家仔细一瞧—天哪!那两手抓过的石砖上,竟然留下10个一指多深的小坑!
    梁武帝也见识过这家伙的厉害。公元537年,在一次大宴群臣的酒会上,有人献上一柄刚刚铸成的两刃槊,长有二丈四尺,宽有一尺三寸。当时羊侃的官衔为侍中,他骑着紫骝骏马执槊而舞,“左右击刺,特尽其妙”,围观者越来越多,有人竟然爬上树去看。梁武帝说:“这树肯定要因羊侍中而折断。”果不其然,大树后来就因为不能承重而折断了,人们遂把那柄两刃槊称作折树槊。
    羊侃的两刃槊耍得漂亮,颍考叔的旗耍得更漂亮。他文韬武略智勇过人,给后世留下了两则典故,一个是黄泉见母,另一个就是舞旗夺车。
    公元前712年7月,郑国的第三任国君郑庄公为了攻打许国,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一天,郑国大阅军马,在一辆漂亮的站车上竖起一杆蝥弧大旗。那旗一丈二尺见方,竿长三丈三尺,上面缀有24个金铃,竿底插于车上。郑庄公传令下去:“谁能执旗步行如常,就拜谁为先锋官,这辆战车也归他所有。”大将暇叔盈率先出列,单手拔出旗杆紧紧握住,上前三步退后三步,再将大旗竖于车中,面不改色心不跳,军士见了无不喝彩。
    暇叔盈得意地叫起来:“驭手何在?为我驾车!”忽然,阵中传来一声喊:“有什么稀罕的?我不但能执旗还能舞旗。”那人正是颍考叔。他昂然出列,左手撩起衣裳,右手从背后倒拔大旗,再跃步一跳,那旗杆已拔到手中。接下来,就看颍考叔一个转身两手顺势回旋,将大旗左旋右旋如长枪一般,舞得猎猎作响。郑庄公大喜:“真是一员虎将!先锋官非你莫属,战车也归你所有!”
    这员虎将在次日的攻城战中手执大旗跃上城墙,眼看头功即将到手,却不想被小心眼的郑国美少年公孙子都从背后射了一箭正中后心!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代英雄死于己手,令人不胜唏嘘。
    几乎每个朝代都会出现几位力大无比的壮士。他们或是因为生不逢时擦肩而过,或是因为各为其主无法角力,而不能一较高下。所幸,唐朝有两位壮士找到了一个切磋的机会。
    不知为什么,这两位壮士很喜欢和牛较劲。初唐时期,禅定寺里养着一头不服管的牛,见人就顶,顶了再踏,脾气火爆至极,平时只能用圈拦着,无人胆敢靠近。宋令文听说此事呵呵一笑,光着膀子进了牛圈,等那混世魔王抵起两角恶狠狠地扑过来,他两手抓住两只角,向下用力按去—“扑通”,蛮牛全身扑倒,硕大的牛头歪向一边。怎么回事?人们上前仔细查看,才发现牛的颈骨被折断了。
    彭博通的力气也不小,他以前玩过一个小把戏,用双臂夹着一双鞋,然后叫某个人从后边使劲拔。结果人家把鞋底给扯断了,他的两只脚仍未动分毫。人不给力,那就用牛来试试吧。看到前方有头黑牛正拉着车,彭博通从后边拽着车尾倒行几十步,直把大黑牛拉得不停往后退!
    两位壮士都听过对方的大名,于是在某年的长安街头同台较技。准确地说,这次比赛应该是彭博通以一敌三!街头摆着一张床,彭力士枕着枕头横躺在床,让宋令文和另外两位壮汉魏弘哲、冯师本一起用力,只要能取出枕头就算他输。结果,三个壮汉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床腿都拽断了,也没能抽出小小的枕头。现场响起一片叫好声,那些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有的干脆爬院墙踩房屋,连围墙都被挤垮了。
    到了唐朝后期,又出现两位喜欢背东西的大力士。四川绵竹一带有个王俳优,身材魁梧力大无比,远近乡邻都听过他的大名。那时候,当地官府常在大宴宾客时请来杂耍班子,杂耍班子在船上表演时,王俳优便将一船12个观众全背在腰上,等到一曲歌舞演罢,丝毫不觉得疲累。
    汪节大约早他100年出生,是安徽绩溪一带的乡野汉子,后来进入皇宫任职神策将军。某一次,唐德宗想听龟兹国乐队的表演,他便伏于地面身上背着一只石碾,碾上放置一块大木板,板上再摆一张坚实的大床,那支龟兹乐队就在床上奏完了曲子才下来。等到卸下一身重负,汪节面不改色呼吸自如,看得唐德宗忍不住连连叫好。
    此等大力士在史料中屡见不鲜,其他比较著名的还有上山杀虎下河斩蛟的周处,与犀兕熊虎搏斗的恶来,提着80斤双戟和长刀勇猛杀敌、负重500斤尚能日行700里的胡车儿,长坂坡前孤身一吼喝退曹兵的猛张飞,等等。这些都是历史中真实存在的人物,另一些由文学大家虚构出来的大英雄本不应提,但他们借着真实的原型、借着古籍之香早已深入人心,如力挺千斤闸的雄阔海、连挑11辆铁滑车的高宠、有着今世孟贲之称的罗士信等,最值得一提的是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
    前面几位作者塑造的大英雄几乎都有原型可寻,而且原型个个是勇武之辈,唯独李元霸比较特殊,一是因为他与原型太不搭,二是因为他太强大。
    李元霸的原型是李玄霸,李玄霸是唐高祖李渊的第三个儿子、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这个弟弟可绝不像哥哥那般勇武盖世,他武艺平平毫无特长,没有任何征战记录,在16岁便匆匆走完了一生—真不知作者为何会据此创作出一个无人能敌的李元霸?
    在《说唐全传》里,李元霸被描述成“年方12岁,生得尖嘴猴腮,一头黄毛促在中间。戴一顶乌金冠,面如病鬼;骨瘦如柴,力大无穷。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勇,捻铁如泥,胜过楚汉项羽。一餐斗米,食肉十斤。用两柄铁锤,400斤一个,两柄共有800斤,如缸一般大。坐一骑万里云,天下无敌。”
    隋唐第二好汉大将军宇文成都拼尽全力没能撼动李元霸的一条胳膊,反倒被对手轻轻一扫摔了个四仰八叉,接着又拎起来一撕两半!秦琼提着82斤虎头枪来战,哪曾想人家只把大锤略略一架,虎头枪“砰”一声震飞了。罗成、雄阔海、伍云召更是接连败下,银锤将裴元庆也只仅仅挡住了对方三锤。一入军阵,李元霸更是勇不可当,八百斤大锤轮番飞舞,如砍瓜切菜般轻松落下,直杀得无数兵将抱头鼠窜。
    如此神勇之士谁人能挡?如此混世魔王谁人能灭?估计作者也没法收拾住这位魔头,遂让李元霸举锤骂天,最后被一道雷电兜头劈死。叹!倘若史上真有其人,孟贲、项羽、羊侃等大力士又排在何位?恐怕只能心悦诚服地拜倒在他的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