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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射 手
    发烫的岩石、龟裂的土地、干涸的河床、焦黄的草叶……十个太阳疯狂地炙烤着大地,在人间降下巨大的灾难。后羿不忍心看到百姓哭嚎,对准天空张弓搭箭,一气儿射下了九个太阳,最后一个太阳东升西落、造福万民,温凉重新回到了人间。后羿,这位大英雄由此成为上古神话中第一位著名的神射手。
    那么,历史上真的有后羿这个人吗?有人说,后羿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过的,夏朝的逄蒙还跟着他学过本事呢。
    据说,逄蒙本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山间猎手,后羿发现他聪明勇敢、身手敏捷,顿起爱才之心,遂收他为徒教习射箭。练习多年后,师徒俩的箭法不相上下,每次别人说起来都会把二人相提并论。带出一个好徒弟并不容易,后羿听着心里非常高兴,可是逄蒙不这样想,他的嫉妒之心迅速膨胀,根本容不下世间还有比自己本领更强的人。
    这个家伙下了狠心准备除掉师父!有一次,后羿骑马去山里狩猎,逄蒙躲在树林里偷偷放箭—“嗖”的一声,利箭疾飞而去。后羿听到身后有弓弦响动,猛然转身也射出一箭!“嚓”,两支箭在空中激烈相撞并倏然落地。逄蒙一看不妙,立即又射出第二箭,后羿跟着发箭,两个人来来回回互射了十次。此时,后羿箭囊已空,逄蒙还剩一支箭搭在弦上。这位徒弟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不慌不忙射出了第十一支箭。
    一箭正中目标,后羿翻身落马!逄蒙暗暗高兴,从树林里跑出来,准备去拔下那支箭。没想到他刚刚近身,后羿一跃而起,从嘴里拔出利箭,笑着说:“你连什么叫啮镞法都不知道,还要好好学习呀。”
    逄蒙惊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饶,后羿心仁,饶恕了眼前的不孝之徒。然而,狠心的徒弟暗藏杀机,后来偷偷削了一根桃木棍,瞅着机会从背后一棍子敲死了恩师。
    时光荏苒、世事轮回,到了春秋战国时期,这一幕师徒竞技的场景竟然在赵国重现。赵国邯郸有一位神射手名叫飞卫,他拜甘蝇为师。甘蝇是当时有名的射箭高手,据说他刚拉满大弓,鸟兽便会伏地,飞卫把这一招学得炉火纯青,甚至超过了师父,被人称作“不射之射”。
    纪昌想跟飞卫学艺,飞卫说:“你先学习盯住一个目标不眨眼,然后我再教你射箭”。纪昌回到家里,躺在妻子的织布机下方,死死盯住织布机密密排列的锥刺。两年以后,就算锥刺碰到睫毛,纪昌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去找飞卫,飞卫说:“还不够。你练得能把小东西看成大东西,能把微细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再来找我吧。”纪昌听了,又在自家窗户下系起一根马尾毛,再于毛尖上拴一只虱子,每天盯着看。如此过了3年,虱子在他眼里已变得像车轮那么大,其他的东西更是大如山峦。他搭箭射去,一箭穿过虱子的中心,那根马尾毛却没有断。飞卫听到此事高兴地跳起来,连连称赞纪昌,并开始悉心教授他射箭的技艺。
    练习多年,纪昌技艺渐精,觉得普天之下只有师父能与自己匹敌,遂打算除掉师父。但他不愿做逄蒙那样的背后偷袭之事,欲先除之必先赢之,而且要赢得光明正大。于是,当年那场师徒较量再次上演—飞卫和纪昌互相射箭,支支利箭相撞落地,当师父箭囊已空,徒弟射出了最后一支!情急之下,飞卫抄起一根棘刺,分毫不差地戳中了那支箭的箭头。
    一招之下高低立现!纪昌眼里的杀机转瞬即逝,他立刻扔下大弓跪地而拜,他输得心悦诚服,输得再不敢生有二心。师徒二人惺惺相惜,从此以父子相称,并发誓不会将这种顶尖射术传给任何人。
    春秋战国时期,还有一位神射手,他就是楚国的养由基。当时,楚国的最高司令官斗越椒率领一支大军在国内举旗造反,一箭险些射死了楚庄王。楚庄王是谁?其人在中国历史上绝不容小觑,曾以“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的过人智慧书写了一段传奇。当这位大boss缓过神之后,养由基耍了个小小的计谋将斗越椒骗到了清河桥。
    当时,大将养由基骑着马儿在桥这头高叫:“听说令尹大人是射箭高手,我俩不妨各据桥头各射三箭比试比试,谁怕输谁就不是好汉!”那头的斗越椒被激得满腔怒火,“唰唰唰”连射三箭,均被对手一一躲过。轮到养由基了,他“嘭”的一声拉开大弓,斗越椒听得分明马上闪身一躲,可是哪里有箭?“嘭”再听第二声弦响,一支利箭已迎面飞到—斗越椒不及闪躲当场毙命!养由基一箭结束了这场国内战争,得了个外号叫“养一箭”。
    养由基不光能震慑对手,在军营里也是威名赫赫。他曾与同僚潘将军比箭,潘将军在杨树叶上做好标记,养由基站在百步之外连射三箭,箭箭命中!成语“百步穿杨”便由此而来。潘将军不服气,拉满大弓射出一箭,直直穿入七层战甲。养由基微微一笑,跟着又发一箭,后一箭透过前一支箭的箭孔,直接将其推送出去。这下潘将军彻底服了,说:“你的好箭法,我等望尘莫及啊。”
    西汉前后的神射手更不乏其人,在西楚霸王项羽如日中天之时,四川冒出一位神射手楼烦。楼烦为刘邦效力,当刘邦与项羽率领大军隔河对峙时,双方军队不能近身作战,遂安排弓箭手展开一场空中互射。可是射来射去作用不大呀,楼烦忍不住出马,一箭射中楚国大将军丁公,吓得他负箭逃入军中。接着,楼烦又连发三箭,三名楚国武将中箭身亡!一时间,楚军阵营里掀起不小的骚动。
    西楚霸王哪里容得下对方嚣张?打马冲向阵前。楼烦立刻张弓搭箭—猛然间,只听见项羽一声虎吼,如晴空霹雳般惊得楼烦双臂失力,连弓都拿不稳,向后连退十几步才回过神来。堂堂霸王真是不辱威名,这一声吼竟把神箭手吓得失去胆魄,回到四川后没几年便郁闷而死。
    话说回来,这事儿真不能怨楼烦胆小,想想世间有几人能顶得住那西楚霸王的惊天一吼?莽汉子张飞的长坂坡一吼都能吓退曹操大军,更何况是名垂青史的伟男子项羽?只能叹楼烦时运不济,遇见的对手太强大了。
    不过,与李广、甘父这两位后辈相比,他的结局还不算太差。李广和甘父均是西汉时期威名远扬的神箭手,前者战绩赫赫一直未封功名最后拔剑自刎,后者忠心护主历尽了艰险,他们的经历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他们留给后世更多的是史册中记载的精妙箭术。
    飞将军李广出生在武术世家,世代皆是射箭高手。某一次,他在北方边境带领一支百人小队追击几个匈奴的散兵游勇时,突然遭遇一支3000人的匈奴骑兵。李广临危不乱,让将士们全部下马席地而坐,自己则拉起大弓严阵以待。匈奴首领有些茫然,闹不清对手要干什么,徘徊一阵决定上前探个究竟。等这边几乘坐骑刚刚跑出几步,那边一支支利箭已劈面射到,寒芒点点箭箭封喉!主将一死,匈奴军阵形大乱,3000骑兵纷纷逃散。
    后来,李广被贬到北平,即今天的内蒙古赤峰、宁城一带。那时候,此地常有老虎出没,李广多次射死老虎为民除害。某天晚上,他恍惚看到月夜下有只老虎卧在草丛里,当即射出一箭!等到士兵们跑近前一看,哪里是老虎,明明是一块状如猛虎的大石头。那一箭正中巨石力道奇狠,连尾部的箭羽都没入了石块,根本拔不出来!
    同时期的甘父也好生了得!张骞出使西域时,汉武帝挑选100名最勇猛的武士护主同行,甘父便是百勇之首。一路西去,张骞一行受尽磨难人丁凋零,归途中又被匈奴羁押了13年。好不容易瞅个机会逃出敌手,一行人涉过黄沙旷野,路上没有食物,全由甘父手持弓箭射鸟而食。等到历尽千辛万苦回到长安,昔日壮阔的队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前面列举的几位神箭手,个个臂力惊人箭术精妙,仅凭手中一张弓一壶箭便能独步军中。与他们相比,中唐时期的灵鉴与张芬只能算是无名小辈,他们没有盖世功名,更没有青史留名,甚至手中无弓也无箭,却在平常世事中展露出一手高深莫测的射术。
    灵鉴是阆州城里的一位和尚,擅长射术、弹无虚发,并能制作一种特殊的方形弹丸。那弹丸用什么原料制成呢?和尚一点儿也不小气,大大方方公开了配方:洞庭湖岸边的沙土3斤、炭末儿3两、瓷器末儿1两、榆树皮半两、泔水2勺、紫矿(某种豆科植物)2两、细沙3分、藤纸(以古藤制成的纸张)5张、渴拓汁(不明之物)半合(十分之一升)。先把这九种原料搅拌均匀,用石杵捣上3000下,再制成方形泥丸,在阴处晾干就可以用了。
    某次,阆州刺史郑大人安排一场聚会,特别邀请灵鉴入席。郑大人身边有个门客叫寅,寅也算是文武双全了,书读得不少文章写得不赖,还会舞枪弄棒,精于各种暗器。他听说灵鉴射技出众,存心想比试一下,便指着庭中一棵大树说:“禅师,这树距离你我有几十步远,咱们切磋一下,谁的射技更高,谁就赢5000文钱。”
    灵鉴不在乎那5000文钱,但绝不能输了士气,遂欣然应允。寅取出一粒泥丸,两指相夹暗中运劲,“唿”的一声,泥丸急速飞出正中树干,转瞬又反弹回来落入手中。寅抬手一抛得意地笑了,就等着看灵鉴怎么办。灵鉴丝毫不怯,拈起一粒自制的方形泥丸快速出手—大袖飘荡飞鸟惊起,宛若有风掠过。片刻再看,那树干上赫然有一小洞,泥丸已碎陷洞中。
    它没有反弹,也没有碎于树外,而是深深地碎嵌于硬木之中。这得多么深厚的力道多么强劲的内功!灵鉴的发力之狠内力之强,高深莫测、非比寻常。寅即使技不如人,也能掂量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倘若换作他的头颅,还不早被击穿了洞?这家伙乖乖送上了5000文钱。
    张芬的故事更有意思,他在唐朝大将韦皋手下当差,担任行军司马。行军司马是个什么官儿?大概类似于起草文书管管粮草的小参谋。张参谋没什么能耐,但是很会做弹弓。弹弓不比弓箭,弓箭能射杀人或猛兽,弹弓只能射击一些小型的飞禽走兽,比如鸟儿兔子等。
    张芬做的弹弓,取材非常讲究。每年春天,他挑选一根向阳生长的巨笋,用竹笼子围住,随着笋不断上长而随时培土,始终让笋尖留在土外约1寸来长。等到竹笼立起约有4尺高,可以不用再培土了,令其自然生长。到了深秋时分,撤去竹笼砍下竹笋,那笋色泽金黄,1尺之内会出现10个节。张芬便用它制成弹弓,再于墙壁上涂出一方白地,射出一颗颗泥丸排出鲜明的字迹,那字迹齐整有序笔画遒劲,如同书法家手书一般。
    在某次宴会上,张参谋又露出一手惊人绝技。当时,韦皋宴请一位外地客人,一干人吃吃喝喝玩兴正浓,遂用碗里的绿豆猜起输赢。酒席之上难免会有些不识相的小苍蝇跑来凑热闹,客人瞅得心烦,拈起绿豆十弹十中!韦皋等人不禁讶然,唯有张芬神情笃定,悠悠然说道:“打就打嘛,不要浪费豆子。”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他一伸手已捉下一只苍蝇。片刻,桌前摆起一小堆苍蝇,再仔细瞧瞧,这些倒霉的家伙竟然一个个全没了后腿!
    说起来,张芬的掐腿神功只能列入雕虫小技,闲时娱乐一番而已,但他的那般眼力、那般手劲又有几人能比?如果让掐苍蝇的张芬与射虱子的纪昌同台较技,不知能否分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