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油嘴滑舌的。”小吴对林超涵有误解，在他看来这种纨绔子弟都没有什么真才实学，除了一张嘴能说会道吹牛能吹上天外，没有任何长处。
    林超涵有些无奈，“我说的全部都是真话，在调查我之前，你们应该做了些基本功，了解了我的情况吧？”
    小吴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在调查林超涵之前，他们确实对林超涵进行了摸底，确实是名牌大学生，回厂工作至今已经有六年了，还未婚，而且一直在各个部门来回打转工作，听说有一些成绩，但是在小吴等人看来，这些所谓的成绩肯定是他父亲为了给林超涵出人头地，故意夸大其辞铺垫的。
    但是要说基本调查很深入，这种违心的话小吴肯定是说不出口的，说起来，他工作至今也才不过两年多而已，论起社会经验还不如林超涵丰富。他又一拍桌子，“林超涵，你这样油腔滑调，对抗组织调查，是没有好下场的。”
    林超涵啼笑皆非，这真是天大的误会，自己什么时候油腔滑调对抗组织调查了？这个时候，换谁也会自辩吧，再说他也是实话实说了。
    付菁对林超涵这副态度也是有些不满意，她同样觉得林超涵是在故意对抗，她问道，“林超涵，你在这些部门工作的经历你能说说吗？”
    “可以啊，没问题！”林超涵当然很乐意介绍，“从哪里说起呢，这样吧，从我进厂的时候说起吧。是这样的，那一年呢，我们西汽差点要倒闭了，我爸当了厂长，为了让厂里能有个大学生，把我从北京给薅回山沟里了，为了这个，我妈跟他急了。当时我也不想回来啊，但是家命难为，我不回来我爸的工作也开展不了，所以没办法，我就……”
    小吴冷笑，这家伙说得可真无辜纯洁，什么家命难为才回来的，说白了肯定是不学无术，找了个借口回来接班呗，想着，他又一拍桌子，准备打断林超涵的自卖自夸。
    林超涵说着，被小吴这么一拍桌子又打断了，他有些不满意地说，“这位同志，我看你这一会儿都拍了四次桌子了，你们的桌子有没有那么结实，经得起拍呢？”
    付菁瞪了一眼小吴，可不是么，讯问光知道拍桌子，这一招都谁教他的啊？她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小吴暴走的冲动，对林超涵说道，“尽量简洁些叙述，我们只是核对一下基本情况。”
    林超涵想了想，从自己去北京见仲玉华开始，领受军车研制任务到高原试车，再到去广东市场开辟民车市场，再到自己为市场竞争提供各种建议，包括降低采购成本等事件，一一进行了陈述。说得简明扼要。
    在此期间，付菁很是认真地倾听，她试图找出林超涵在叙述这些事情中的一些语态变化，判断出林超涵的弱点，但是她发现，林超涵在说这些的时候，虽然语气平缓，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与骄傲，这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这让她心里的疑虑又多了一丝。她捋了一下自己的短发，脑中一瞬间转过千百种念头。
    小吴却是一直保持着冷笑的神情，在他看来，林超涵这都是在吹牛，他哪有自己说得那么好，就算有，贪墨国家财产那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有功又怎么样，有功就该捞吗？他只是有点可惜，像林超涵这么年轻，真不应该走上那条路，只能说太过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超涵一口气说完，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两人的眼神，他反问道，“你们不信我说的话吗？”
    “我信！”付菁点头答道，“不过，这里是我在问话，以后你不要随意提问。”
    “不让我提问？那不公平吧？”林超涵抗议，有的事情，不反问，是没有力量的。
    “就你话多！”小吴不满地问道。
    “是你们问的，没事，我跟谁说去啊？”林超涵苦笑道。
    “林超涵，我问你，在采购鲁柴发动机的过程中，你是否有拿回扣或是贪污公款的行为？”付菁决定不再跟林超涵绕弯子，将有些被动的局面扭转过来，突然直接发问，她死死地盯着林超涵的面部表情变化，希望从中发现破绽。
    林超涵真是被问得一愣，他想来想去，都没有想过会被这个问题。
    小吴看他一时不言语，追问道，“林超涵，回答问题。”
    林超涵表情自然是疑惑万分，“去鲁柴采购发动机？回扣？贪污公款？这个从何说起啊，去，大家都知道，去鲁柴采购发动机的时候，若不是我凑巧与他们的老总覃晓东，帮他做了些事情，发动机的采购价格怎么会降下来，他们怎么会保证对我们的供应？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降价了还有回扣可以拿吗？”
    付菁皱了皱眉，事先虽然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调查，也知道采购发动机降价的事情，但是她不太相信这是林超涵的功劳，一来她认为所谓抢买惜卖本身就有些违背市场规律，不见得是真事；二来林超涵和覃晓东的相识结交本身过程过于玄幻，她是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三来这么大批量的采购合同，有的还是现金交易，这中间可以玩的猫腻很多，值得深挖。
    林超涵一看付菁表情，立即就猜到她的一些想法，主动解释道，“这个事情是有背景的，当时国标推出来，国内合适的发动机只有鲁柴那边能生产，为了保证我们的市场交车正常，我们就必须得去蹲点抢购。所谓洛阳纸贵，物以稀为贵嘛。”
    说着，他又详细解释了一下其中的一些关键点，有些术语说得付菁也是一愣一愣的，她不是搞技术的出身，对其中的一些术语一知半解，但基本听懂了，西汽当时拿着现金去采购发动机也是迫于无奈的。
    但是这个不代表着林超涵就没有问题。
    于是她也不纠结那些技术问题了，而是再次单刀直入地问道，“林超涵，你说当时都是按照规矩办事，但是我这里有人举报你，当时贪污了十万块钱，导致鲁柴一台发动机没能够及时交货。”
    “什么？”林超涵听得猛然心头一震，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旋即被后面站着的人给按了下去，林超涵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始终站着两个人。
    小吴感觉抛出这个话题后立即占据了主动，有些兴奋地问道，“林超涵，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林超涵苦笑，他知道自己一时好心，大意，终于犯了一个错误，居然被狗给咬到了。
    他叹了一口气，“关于这件事情，我真心不想解释。”
    看着小吴准备开口，他又说道，“但是不解释也得解释一下。”
    付菁道，“你说，我们听着呢。”
    林超涵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不是告诉我这个举报人是宋博？”
    “这个无可奉告，我们是不会说出举报人姓名的。”付菁面无表情，但是却让林超涵更加笃信是宋博这个无耻小人在背后恩将仇报。
    “不说也行，我只想告诉你，真正贪污公款的，正是这个宋博，他后来被开除了，这点，想必你们作过一点调查吧，你们就不想知道他被开除出去的原因？”林超涵很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会相信这种小人的举报而把自己抓进来呢？实在是太过离谱。
    “西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不是你们家开的，但是如果你们家要打击报复一个人，给他头上扣一顶帽子，我想不是难事吧？”付菁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稍微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怀疑和判定。
    林超涵此时极度的无奈，“我们家里的人品，如果只是如此，你以为西汽上下数千名职工都是瞎的吗？会服我们？”
    “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但是你们开除宋博，为什么公开宣示原因呢？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小吴在旁边冷笑着说道。
    “我虽然不屑于反驳，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们家没你想像的那么卑鄙，不过开除宋博的原因，你可以询问一下我们姜书记，他是个老好人，总想着给人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不要一下子断了人家的前途，公布了原因，这个宋博还能好端端地跑来泼污水吗？那不得去牢里蹲上三年五载的？”林超涵反问道，说着，他就竹筒倒豆子把当时处理宋博的情况都给讲了出来。
    “照你这么说，是你发现了这个宋博贪污公款追当地的女人，然后导致你们少购一台发动机？然后因为他师傅补上了亏空，你们只是开除了事对么？这整个过程中，你就是无辜清白的？没有利益？”小吴冷笑着，显然对林超涵的话一点都不相信。
    “事实就是如此，你可以去调查，那个女孩的姓名和地址我大概都还能回忆起来，你也可以去公司里问一下我们厂里的几个领导。”林超涵恢复了冷静，这是铁证如山的事情，他根本不怕翻盘。
    付菁和小吴对视了一下，他们俩虽然都不可能完全相信林超涵的话，但是，看林超涵的样子，这件事情似乎的确另有隐情，不管怎么样，都得去调查考证一番了。
    至于鲁柴回扣什么的，则只是他们试探罢了，现在看来，这个宋博的证词得得新考虑。不过，当然能带林超涵回来，手上可不只有这一点证据。但这些证据也需要林超涵的证词才能最后串起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