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焕海接着说,“关于新址搬迁的理由我们实在可以找出太多,每一条我们都无法拒绝,但是不建新厂区,我们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缺钱,但是缺钱,任何时候都缺,但是我们可以向银行举债,我们可以融资引资,各种方法都可以想,它不是阻挡我们干事业的的理由,整个中国都在缺钱,所有的中国企业没有几个说不差钱的,家家都有难处,但是难处不是我们裹足不前的理由,而应该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对此,会议室里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对建设新址的理由和意义认识都还是挺充分的,除了少数人对这里太习惯,不想折腾外,大多数人都非常赞成,只要稍有头脑的人就明白,如果一直窝在这山沟里,迟早得被市场淘汰,只有闯出去才能活过来,而建设新厂址,就相当于全面融入这个经济发展的浪潮中,在目前的情况下,拒绝改革进步就相当于死亡。与其坐看船沉,不如奋起一博。
而王兴发公布的内部职工调研的数据也证明了这个观点,厂里80%以的上的职工和家属都是愿意建设新厂址的。在这山沟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渴望去城市生活,过去的年代,为了国家的三线建设战略,他们抛家舍业来到这里开创了一片天地,现在,形势变了,那就要积极顺应形势,做出相应的改变。
接下来,王兴发对整个新厂区进行了大体的方向规划,包括哪些分厂和车间要搬过去,办公楼和生活区怎么建设,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建议,对这些大家都没有太大的意见,反正都是要搬过去。但是哪些人留下来,哪些部门不挪窝,反而争议还要大点。但是这个可以协商,而且还要根据形势发展来决定。
最后就是建设新厂所需的资金预算了,王兴发粗略估计了一下,建设东郊新厂包括征地费用、建设费用以及各种配套设施建设费用、人工费用,最少也得2亿以上,听到这个数目大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相当于西汽四年的营业额左右,还不算是利润了。拿这么多的钱投进去,可能还不是终结,这还不包括各种设备更新的费用。当然,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两个亿也不是说一次性投入进去,而是要慢慢投入,当然相关设备购置更新的费用也是要慢慢投入的,这个设备费用奖金肯定也不会低于建设费用。
不管怎么说,过亿的资金预算,确实是把大家给震惊到了,王兴发计算完费用,再说了一下时间进度大概是以十年来单位进行规划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听上去挺多,但是如果这十年,每年分摊一下就没有那么让人发愁了,当然也不少,基本上一年西汽大家不吃不喝,不付材料成本费用,收入也就勉强比建设费用要高一点,这个钱从哪里来,大家心里无底。
王兴发说完后,办公室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有人不自觉地掏出了烟点了起来,大家有样学样,憋了半天的参会人员很多都拿出烟来抽,结果谢建英第一个不干了,她拿眼睛一瞪正准备也掏出根烟来的林焕海,搞得林焕海讪讪地只得把烟放下收起来,谢建英皱着眉头说,“每次开会,我觉得快要升仙了,男同志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抽烟,是准备把我们女人给薰死掉吗?”
她话音刚落,黄小露就猛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口鼻和其他几个女生都跑了出去。烟鬼们看到这情景,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有的连忙也出门吸完赶紧回会议室,有的则直接掐灭了烟头。被抽烟这一个意外给打断的会议反而意外气氛活跃起来,大家一时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那么沉重了。索性要焕海就宣布会议暂时休息二十分钟,大家都开始活动了起来,有去上厕所的,有的出去透透气的,也有的继续坐在会议桌前发呆。
林焕海花了很大劲才把烟瘾给忍下去,回头对摸着下巴沉思,完全没注意到会场秩序的姜建平说,“姜书记,您说,咱们如果搬过去,还有哪些方面要考虑的呢。”
姜建平被惊动后,站了起来,“我们去隔壁坐着聊一下吧。”大会议室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平常有些小会就在里面开。
林焕海便招呼还在场的几个高层都去小会议室。
坐定之后,姜建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之前已经尽量预估了建设新址需要的费用,但是仍然没有想到高到出乎他的想像,“我说,老林,这个费用是不是太高了,以我们现在的财力,是根本承受不起的,不管是举债还是融资,恐怕都不能解决这些困难,谁肯出那么钱给我们盖厂房呢?要知道,省里是支持,部委那边也支持,但是他们恐怕一分钱的资金也不会给我们划拨,我们几乎是孤立无援的局面,在我看来,这比我们建厂之初人抬肩扛的情况还要恶劣,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们应该在励精图治而不是盲目冒进,这个左倾冒险主义的路线可要不得,咱们党和国家在历史上吃过大亏的。”
姜建平这话老成持重,确实是金玉良言,其他人,包括郭志寅也有些担心地补充道,“建设新厂区这是我举双手赞成的的,但是这个资金问题确乎超过我的想像了,这么多钱从哪儿来,我们就算是建成了,是不是会给后代留下难以偿还的债务呢?这个我们不能不慎重。”
在座的除了潘振民相对还悠闲地喝着茶外,其他包括陆刚都极为担心,幸好罗关根今天去银行办事,没在座,否则要是听到这个预算估计会心脏病突发倒地而亡的。
林焕海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所言我岂能不知啊,但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天的西汽看似还能苟延残喘几年,但我敢说,要是我们不有所作为,大刀阔斧地改革,大踏步地前进,我们恐怕几年后就会彻底被市场淘汰,那个时候,想要翻身根本没有可能了,我不趁着现在大家还有一股干事的热乎劲,不趁着改革的这股春风,趁着市场上咱们的同行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我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小会议室里众位高层陷入了一片沉默,这里面的纠结原因由大家都很明白,没钱是根本原因,公司要发展壮大,怎么可能没有一些大动作,但落实到实际层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总得有油盐柴菜米,不能总是宏图伟业。
“资金的问题,我正在想办法解决,响越集团正在和我谈融资的事情,而且俞副省长那边也确定要帮忙给我们一些帮助,初期的建设资金我们应该是能解决的。”林焕海缓缓地说道,“至于后期的发展资金,可能就得看我们的民用市场开发得如何了,如果有较高利润,就能支持我们长远发展,如果市场开拓得不好,可能我们的发展就会受挫。总而言之,主要还是靠我们自己。我希望各位能够积极支持我们的战略发展,如果我们自己都没有共识,恐怕一切发展蓝图都得化为泡影,在这里我林焕海请求大家相信我,也相信广大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我们无论如何得撑过这几年。”林焕海言辞恳切地看着小会议室里的几位高层,如果他强行要推动计划的话也推得动,但是他更愿意跟所有人坐在一条船上。
“老林,虽然这个发展战略我觉得太冒险了,但是我还是要兑现我的承诺,只要对公司有利的,我就会支持你,这几年,我们准备省衣节食,共度难关吧。”姜建平眉毛都蹙到一块了,但是他还是决定咬牙支持林焕海。
姜建平带头,其他几名高层都陆续表达了自己的支持之意,林焕海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也有在反思,是不是最近跟大家沟通得太少了,像这么大事,应该事先开个沟通会才对,这样匆忙地让大家表态,他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安,不过好在,这些事情也都是王兴发的政策研究室事先做的研究而已,还不是最终决策,但现在不是决策也快变成决策了。
林焕海还是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他满足地吐出一个烟圈后,笑了起来,“这烟瘾真不是个好东西。”
姜建平不怎么抽烟,但也不排斥,他责备地看着林焕海说,“关于工作的事情我支持你,但是关于生活上的事情你还得听我的,我最近发现,你烟瘾是越来越大了,你说说一天抽几包?我得给你个规定,先把烟给戒了,现在公司这么多事,你都要负责,烟抽多了对身体是好事吗?如果你率先躺下了,这么多事你让我找谁扛去?”
本来还有人也想点个火的,听到姜建平这么后,都讪讪地把烟给塞了回去。
林焕海也被噎住了,看着姜建平来自灵魂深处责备的眼光,只得恋恋不舍地把才吸了两口的烟给掐了。
“戒,我戒,我戒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