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西汽在打出这张牌的时候，底牌并不是一定要把债都要回来，最重要的是把资源给盘活，一是瞄上了这些单位的副业，当时很多企业单位都有一些副业，但是绝大多数经营不善，放着大好的资源在那里都给浪费了，但是西汽不一样，单独成立的贸易公司因为有一个运输车队，资源完全可以非常廉价地盘活起来，这些副业可能挣不少钱呢；二是希望跟这些企业合作的时候，能够以账抵账，有的单位生产的配件，质量好，西汽本身也是可以采购的，如果能用旧账抵掉这些采购费用，实际上变相也是要到钱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要账人员要了两三个月，也就收回不到一半的欠账，本来罗关根还是有点垂头丧气的，这些钱里面，真正的现金还只占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就五六十万而已。其它的都是各种资源置换。
    但是林焕海对这个已经很满意了，平白无故的相当于了多了一笔备用资金，干什么都值当了，虽然也不多，干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有一些小事是可以先转动起来了。不过，这些钱先用来投什么，他还在思考。
    这次改革，实在动静太大，但不管怎么发展，现在林焕海心里很有数，这些事早该做了，不做也不行。
    他站了起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忙碌的厂区，点了根烟，思考了起来。
    从1968年建厂伊始，那算是西汽的开始创业了，现在这么规模庞大的改革，相当于又一次创业啊。他突然灵机一动了，对了，索性不如就喊出这个口号，叫“二次创业”，用它来向所有人说明这次改革的重要性，也说明这次改革的困难程度，几乎就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过程！
    就这么定了，他郑重其事地坐回办公桌前，记录下了自己的思想：
    建厂为第一次创业，为国家三线建设挥洒汗水，在艰苦奋斗中崛起的第一代中国军用重卡！
    自1992年至今是第二次创业，西汽引进新技术，彻底进行转型改制，力争做大做强中国重卡。
    写完，他长嘘了一口气，又写了三个字，很大：
    活下去！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西汽最好的时代，也是西汽最坏的时代，说是最好的时代，是因为西汽终于迎来了更加自主独立的发展权利，他作为西汽的领头人，现在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来做一些前人无法想像也无法去做的事情，但是同时，这也是西汽最坏的时代，没了娘家，没有了背后强有力的国家背书，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努力争取，这胜败难料，而且历史的包袱还很沉重，改革成败与否，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市场能否打开。
    之所以成立销售公司，将西汽的销售业务提到这样一个高度来做，他也是思前虑后考虑了很久的，这个销售公司的总经理到现在还空缺着，像王文剑，离当一个总经理的素质还差很远，现在只能让他暂时以副总的职务代理着总经理的职责。
    但是销售从哪里打开，他的心里也没有谱，军队依然是西汽的上帝，地方民车的市场现在是必须要去敲开的，但是怎么敲，做什么产品，他现在也很没有数，之所以成立政策研究室，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帮助销司搞明白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林焕海觉得很是头疼，于是一个电话，把王兴发召唤了过来。
    “老王，你说，这个政策研究室应该怎么构成呢？总不能让郭总工一直兼任着，他的精力有限，也忙不过来。”林焕海坐下揉着脑袋。
    “先喝杯水吧！”王兴发没有直接回答，他拿过林焕海的杯子，很自然地给他添了一杯水，林焕海接过后一饮而尽，王兴发又自觉地给他再添了一杯。王兴发以前伺候前任厂长，那个时候就是办公室主任，但是平时只是做些打杂的工作，主要给领导安排些车安排饭局什么的，林焕海上来后，好多次跟他聊，发现他对厂里的事很有见解，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于是就慢慢地将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工作范围给修改了，很多事情让王兴发来参与，特别是改革这件事，王兴发出了很多很好的主意，这让林焕海觉得王兴发很有才华，本来林焕海是想放手让王兴发出去单独挑一摊事的，但是最近事多，身边也不能缺了这个么得力的人手，就暂时先放下了。
    王兴发当然从内心里也想去干点实事，同样也是因为事情太多，发现林焕海暂时还离不开他，于是就先留着继续当他的办公室主任，但是他们俩都很明白，王兴发调任是迟早的事了。
    看到林焕海喝完水，然后王兴发才慢条斯理地说，“关于研究政策和市场的人才，咱们不是没有。只不过，现在可惜，这个人才被人抢先要走了。”
    “谁啊？”林焕海有点奇怪，公司还有这样的人，他怎么不知道。
    “就是叶文源啊，那个大学生！被老曹要过去搞市场了，听说搞得还很不错，有声有色的。”王兴发笑着说。
    “哦，那个人啊，我知道，小超也极力推荐。“
    “对，听老曹说，叶文源就是他推荐过去的。“
    “咦，这个倒没有听小超说过。“
    “这个我可听老曹吹过，说当时老曹开完后会，就琢磨着要请个人给他打帮手，他自己实在是觉得才能有限，不一定能够做好，所以打算花钱请小超过给他出主意，甚至过去当个副总什么的也行，但是小超拒绝了老曹，同时还推荐了叶文源过去，没想到这个叶文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如鱼得水，让老曹捡了个大便宜啊！“
    “嗯，算了，现在找老曹要人，肯定是不合适的，老曹该哭了，回头等那边稳定了，对叶文源的需求不是那么强烈的时候，再把他给调回厂里来吧。”林焕海吩咐道，现在这个叶文源彻底引起了他的注意了。
    “行！”王兴发拿起本子把这件事情给记了下来。
    林焕海沉吟了半响说，“关于这个政策研究室主任的位置，我思考了半天，觉得恐怕必须得找一个能力很强的人担任。这个人，恐怕最合适的就是你了！”
    “我？”王兴发有点意外，政策研究室主任这个位置，未必比他现在这个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更有权力，准确说是更苦逼了。他一直以外会外放去当一个部门的管理人员，甚至去销司他都考虑过，唯独没有考虑过这个政策研究室的位置，这个位置过于鸡肋，也不是他的菜。
    “对，就是你！”林焕海站了起来，“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这个位置现在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必须要找到合适位置的人来干这摊活。”
    “可是，我……”王兴发很是犹豫，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好位置。而且远离权力中枢，他实在是内心有点不太乐意。
    “没什么可是的！”林焕海围着桌子边转了一圈，又回到座位上，直视王兴发的眼睛，“我们之前讨论过，咱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是，我们讨论过，其实对咱们来说，最紧要的事情就是生存。”
    “没错，我们要求生存，就必须要有市场，这个市场，现在我们的未来市场开拓，肯定不只是军用重卡，部队的消化能力有限，我们顶多也就是能够维持活着，但是将来的发展是不可能只靠部队订单的，应该开拓更广阔的民用车辆了，这民用车辆，这几年我们陆陆续续也向地方销售了一些，但是反馈一般，适用性不高，而且性价比极其不划算，所以现在就必须要好好研究市场，找准合适的方向，开发西汽的民用车型系列。这个前期的调研任务，就必须要由专业的政策研究室来完成了。”
    王兴发对这个任命实在是有些意外，他自己还真没想过林焕海对他会有这样的安排，但仔细考虑了一下，他还真适合这个岗位，公司现在像他这样年富力强的人有不少，但是绝大多数只是技术口的，搞技术研究尚可，让他们搞些市场调研，实在是勉为其难了，这群人里面，见识过世面，懂政策，又对接触市场不抵触的也就自己了，思索了一下，他明白了林焕海的这个安排的深意，“这个，林总，那我就负责这个研究室的工作吧。”
    “好，你能明白就好，兴发，让你在这个岗位上前其确实有些屈才，但是我承诺，一是这个岗位给你们最大的自主权，二是给你们重要的决策参考权力，三是给你个人承诺，只要研究室的工作干得好，公司的职位任你挑！”林焕海加码诱惑。
    “啊！这个可不敢当。”王兴发很吃惊。公司职位任他挑，这个怎么可能，他想当总经理取代林焕海总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