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是兴致冲冲, 怎么第二日就跟蔫了似的。”姜堰一袭月牙色绣青白花儿衣裳熨得一丝不皱, 见阿宝从出来便一直低垂着头, 挑了挑眉,出声询问道。
“好累啊!”阿宝生无可恋地看了姜堰一眼, 头又低了下去,声音委屈地向姜堰抱怨,“寒窗苦读,我又不是要去考秀才, 上朝为官, 为什么还要和你们一样。读书什么的,忒没劲了些, 我就喜欢整天吃吃点心,和姐姐们玩乐,想想便觉得日子是那般美好。”
姜堰轻笑, “那种日子你只怕能在梦里寻到。”
“只要祖父不逼迫我, 就没人能够逼我。明明就在眼前, 你非得说只有梦里才能寻到。”阿宝小嘴一嘟, 阴谋论地想到,“你该不会是不想一人过这种苦日子, 便拉着我来做垫背的?或者以我赖衬托你的聪明才智?”阿宝小眉头一皱一挑,好似自己得到真相了般, 不可思议地瞧着姜堰, 眼底情绪复杂。
“整天只知吃喝玩乐可不行, 不说你一定要有多大抱负, 做多大贡献,就说近了不能再读错我的名字。”读书是为了明理、明智,不一定要用得上。姜堰其实是想这般回答阿宝,可他若是这么说,还真怕阿宝只懂一半——读书用不上,那可就是适得其反,毕竟阿宝听话只听一半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二次,姜堰不想冒这个风险。
“那便是识字就行,这看《大秦字典》还不够吗?”阿宝反驳。
“不够。”姜堰扶额,他素来不善言辞,阿宝又是个喜欢探究根底的,此刻要他与阿宝辩驳,着实是为难他,只能中规中矩,按照一般人都思维道:“倘若你夫君需要的是能出谋划策的夫人,你该如何做?”
“这种事情不是有军师?”阿宝蹙眉,觉得自己用军师一此不太对,忽然之间想起,“他若是入朝为官作宰,那一定有寄食于家中、帮忙帮闲的门客;若他只是地方小官,也有断案查案的官员啊。何须我抛投露面?顶多一个红袖添香。”
“区区孩童,知什么红袖添香。”姜堰眸子沉沉,他基本上日日都于阿宝处在一起,真不知她口中的一些词是从哪里学来的。
阿宝不满姜堰似是充满怒火的声音,噘起小嘴,故意跟着姜堰对干,就怕姜堰不生气般,“那还有呢,父亲经商母亲帮忙打理,也只要对对账本,偶尔去趟铺子。祖母我日后的夫君不需要大富大贵,够疼我就行。”
姜堰指尖微颤,他想过有一日他会和阿宝分开,之后再相遇,但他绝不曾想她会要嫁人。其实确实如此,无论如何沈家总不会委屈了阿宝,会给她选个适合她的夫君,事情揭开里头是鲜血淋漓的真相,“这些当真都是老夫人亲口对你所说?”
阿宝头微微一侧,显然不太愿意说这些,“这事情还早呢,我还是个孩子,你不该对我说的。”明明是他先说,却全将责任推到姜堰身上。
“咱们先前谈论的是你不学习的事情,哪里跟你谈了什么红袖添香。”姜堰才不想背这个锅。
阿宝一副不听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模样,姜堰亦是无可奈何。再磨蹭下去又得迟到了,他拉着阿宝的手,态度颇为强硬,“再怎么拒绝,你还是得去上课啊,不如尝试着接受。”
“不能接受。”阿宝由着姜堰牵她,她讨厌读书,尤其讨厌和聪明的人一起读书,心中总是有比较,有比较就会感觉到不平衡,不平衡心情就不太爽快。
刚走到上课地点,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引得阿宝寻声去看他。
“怎么有个女娃娃来上课了?”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清隽锦衣华服的少年,年纪瞧着与姜堰差不多,可能浑身的气度却是相差甚远,姜堰是清冷高矜贵,而面前的这个少年或许是被宠坏了,给人目中无人的感觉。
他身边还站着三位少年,那三位少年围作一团,均是离他有些距离。
阿宝向来是吃软不吃硬,方才和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想读书,不爱读书,如今被人呛声不该不读书,反倒是回嘴她该读书,“女娃娃怎么!女娃娃不能读书吗!”
“你听得懂吗?小矮子~”沈图佩俯瞰着阿宝,满面的得意洋洋。因着自己的祖父是沈家族长,他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来了沈秋衾这致景院依旧是恣意妄为,半分不知道收敛。
姜堰虽不满沈图佩对阿宝的态度,可看他能够激起阿宝对学习的兴趣,就准备在一旁观望,总不能真任由阿宝不读书。
阿宝‘噔噔噔’一溜烟跑到座椅旁,爬了上去踩在软垫上,发现自己才堪堪与那人齐平,瞥了一眼桌子心儿颤了颤,不太敢踩上去,但是她秉承着输人不输阵,下颚微抬,“你说谁矮?”
瞧着沈图佩不回答她,阿宝又一把爬上桌子,这下子阿宝得俯视着他才行,她居高临下的道:“现在你可比我矮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本事你也踩在桌子上。不敢吧,你这胆小鬼。”
“你、你才胆小鬼!”巧得很,沈图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高。平时就尽量让自己少往高处走,是以他身边还不曾有人发现他恐高一事,如今阿宝歪打正着地抓了他的软肋。
“不敢上来就是胆小鬼。”阿宝双手叉腰学着沈图佩先前不可一世的模样,一字一顿的说着,不过她的姿态只针对一开始就用言语刺激她的人。
“有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吗?”沈图佩见自己说不过阿宝,便想着用身份来压阿宝,沈老太爷并未要求分族单出去,他们就是同族人,算起来他可不就是沈安禧的哥哥。
“哥哥?你算哪门子哥哥?我只有大哥沈图雅,二哥沈图承,三哥沈图南,再没有听过我有哪个哥哥。”阿宝是当真不识得沈图佩,虽说沈老太爷并未分宗,但是与沈家族人联系却并不是特别密切,只是固定时间往宗里送一定份额的东西。
“倘若你是我哥哥,那为何我从不曾见过你?再者说,哪有哥哥会让妹妹不读书?”她的好哥哥可是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她,自个儿‘受苦’习武去了。
阿宝小嘴啪嗒啪嗒地说个不停,将沈图佩气得不轻。
沈图佩旁边年龄稍长的少年,扯了扯他的衣袖,开口讲和,“快上课了,大家都坐好吧。”
沈图佩斜了一眼那少年,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拽出来,一言不发的寻了个座位坐下。
阿宝自认为这是沈图佩认输了,嘴角咧起大大的笑容,若她身后有个小尾巴只怕是要得意地翘上天。
姜堰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阿宝,就怕她一个不稳当掉下来,见她心满意足地找回了场子,张开双臂,“快些下来,别摔了。”
阿宝这才想起自己踩在了桌面上,颤颤巍巍地往地上瞧了一眼,随即朝着姜堰怀里扑。
姜堰抱了阿宝满怀,心中无比满足,嘴角的笑意往下压了压,稳当地将阿宝放到地上。
阿宝踩在地面上,跺了几脚,确定自己已经下来了,心里这才感觉到踏实。
收拾了沈图佩,让他老老实实无话可说,阿宝这才有时间仔细环顾四周,她瞧见大哥二哥都不在,反倒是是多了好几个陌生面孔,不解的出声,“他们人呢?”
经过沈图佩一阵闹腾,阿宝已经不生姜堰的气了,仰着头询问姜堰。
“他们有事忙去了。”姜堰也不好跟阿宝说,他们二人来上课只是凑个人头,如是答道。
“那三姐姐和五姐姐需不需要来上课?”所说几人都是大房的人,但是大哥沈图雅与三姐姐沈安然是花姨娘所生,二哥沈图承与五姐姐沈安怀为大夫人耿氏所生,阿宝怕姜堰不解她说的话,又加了句,“自己哥哥不能来,就妹妹顶上去,所以她们都该来才对。”
“只怕是不行了,她们的年纪到了要避嫌的时候,况且你三姐姐不是在准备婚事?”
阿宝顿时懊恼,小手儿一摆,脱口而出,“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需上课……”就她。
猛然间,阿宝又想起沈图佩方才说,她不该来读书的话,忽地闭嘴不言,她才不会让沈图佩得逞。
沈图佩没有注意到阿宝讲的话,反而在挑姜堰的刺,“真是可以,你连人家要说亲了都知道。”
“毕竟在同一屋檐下,不像某些人就连同族妹妹都不知晓自己。”从一开始就低头沉默的少年此刻开了口,将沈图佩的话挡了回去。
他们四人中间,除了沈图佩外,其余三人都是族里挑精细选,经过层层考试,才能得了在沈老太爷下面读书机会的人。
沈图韫替姜堰解围的话,并没有得到正主的回应,反而是阿宝冲他甜甜地笑了笑,语气赞赏地说,“说得真好。”
阿宝附和的话,惹得姜堰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用只有二人听得见见的声音道:“你凑什么热闹。”姜堰将几人的行为看在眼中,估摸着他们几人不太和睦,是以不太愿意搅这趟混水,被人说几句总比被人当枪使好得多。
想来这几人来上课,是沈家家族中与沈老太爷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在沈老太爷开课的第一天,就该有沈家族中人过来。
阿宝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明白姜堰的意思,若是她说沈图韫帮姜堰解围,那么表哥就欠了人家人情,显而易见表哥不希望如此,阿宝将此事揽在自个身上,“谁让他一开口就针对我来着,如今被说了,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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