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微启,晨曦熹微,纱帐下,一绝尘公子睡着。他眉头时不时紧锁,那清淡的褶皱,惹人心疼,仿佛轻皱一下,失却的便是整个世界。
他长睫抖动几下,双眸终于睁开,身边的被褥变作冰凉,云水烟不知是何时离去的。
独留一人的孤寂,怎算得会如此凄清苍凉。恍如徘徊人间的幽魂,痴迷阳间种种,不愿离去。
已忘却是谁曾言: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为何偏偏让我看见光明?
“云水烟……”他喃喃,三个字在舌尖婉转盘桓,仿佛一曲精致短小的词,声韵和谐。
“唤朕作甚?”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陛下还在。”他披散着头发,却不显杂乱,反倒有一种尘世外俊逸仙人的洒脱。
“沥尘方才那般神情,许是在失落?疑心朕已离开?”她轻笑着,将少年心思,说得丝毫不差。
“陛下又在打趣奴了……”
“你不是奴。”云水烟忽而上前,握住沥尘的双手,“朕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是只要沥尘愿意倾诉,朕便愿意听。”
“奴……”
“沥尘!”她的语调越发凌厉。
“我,内急。”沥尘憋红了脸,还有些无奈。
“去罢。”她一愣,“朕准了。”
“嗯。”他顾不得穿好衣衫,直接奔着茅房而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只因,方才她的眼神太过认真,他只觉像是故旧久别重逢,他曾遇见过那样一个人,将自己夸耀得天花乱坠五光十色斑驳陆离色彩斑斓……仿佛随时会变色。
而云水烟不说,他却能感觉到,在她心目中,他也是随时会变色的存在。
“呼……什么人呢,喜欢称自己为奴,他这算作什么?虎落平阳?”云水烟说着,觉着不对劲,似乎……骂自己为犬了。
半晌,沥尘才回到房间。
一步一艰难。
“沥尘,你可算回来了,朕都要疑心你昨晚喝了十盅汤了。”她敲着汉白玉的桌面,颇有兴师问罪之感。
“陛下说笑了。”
“朕最后问你一次……”
“什么?”他依旧披散着青丝,如同逃难的灾民。
“你可愿找寻生命最初的大飞扬?”她轻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是何物?”
“便是,从此坦率到捧着心交谈,没有欺骗,丢弃隐瞒。”她挑眉,“不知沥尘可敢?”
沥尘突然笑了,他已没有什么可失去,不曾期许,便不会失望。
“有何不敢?”少年双眸透亮,仿佛回到了那个敢怒敢言的年纪。
“那便好。”云水烟暗自松了口气,这事儿还是有转机。
“陛下,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碧螺春的味道很浓郁,淡淡的苦涩之后,是绵长的甜香。
“那茶,已经两个周天未换了……”
“噗!”她本是尝了第二口,还未吞咽,便全数喷出!
这喷的,不偏不倚,正好沥尘一脸。
茶水混着口涎,在他脸上肆意地流。
“哇哈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朕不是有意的!”她连忙拿袖子给沥尘擦了擦。
沥尘,已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