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风轻轻柔柔地继续道,“三年前,我亲眼看见周良瑜和其他女人偷欢,一气之下便跑到酒吧,遇见了明澄,他以前是认识我的,据他后来交代,他早就开始暗恋我……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我们在一起了,然后有了孩子,准备结婚。我怀孕的时候,明澄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我,我当时只觉得他紧张的过分,却只以为是因为第一次当爸爸,所以才紧张……我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一天早上去上课,遇见了周良瑜和他的女朋友,她叫夏雪初,一直暗恋他,便以第三者的姿态出现,还怀孕了~因为从前周良瑜从来对她冷淡,我也不在意,没想到他们早就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了……嗯,扯远了,就说那天早上吧,我遇见他们,避无可避,只能面对,结果夏雪初看见我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她想推我下台阶却反而被情急之下的周良瑜推了下去,导致她肚子里五个多月的孩子就那么没了……我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请到了产假,那天从办公室出来的以后,我就遇见了周良瑜,他让我请他吃饭,嗯,撇开劈腿,周良瑜真的是个好人,我没有拒绝他,送他走后,我在校园林荫道散步,我看到了夏雪初,她是专门在那里等我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那个时候癫狂的眼神……”
说到此处,乔晚风停顿了,其实不用乔晚风多说,何当欦已经预见了结果,乔晚风三年前怀孕了,但是明熹不是她生的孩子,也没有其他的孩子,那,三年前的那个孩子,肯定是……没了的,他的小外甥……
乔晚风的声音仍然听不出来什么异常,她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一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要不是明澄坚持,我可能就亲手把他杀死了,但是当我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意识到那个孩子没有了的时候,我心痛的无法呼吸,眼睛干涩的流不出来眼泪。”
何当欦想站起来,绕过屏风,去看看她,但是终究没有勇气,他像定在那里一样,紧紧地捏着手指,身体却一动不能动的。
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极其嘶哑,他问道,“后来呢?”
乔晚风似乎动了一下身子,轻笑着说,“后来我就从医院里回家了呀!”
何当欦被她故作轻松的语气激怒了,更确切的应该是他很心疼这样的乔晚风,他的语气里带着严肃道,“乔晚风,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非要离开明澄的原因。”
企图蒙混过关的乔晚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她笑了一声,“我的身子本来就弱,不适合生育,怀的那个孩子是我这辈子做母亲的唯一机会,这件事明澄从我第一次做检查的时候就知道,只是一直瞒着我,也正因为这样,他才那么紧张,恨不得把我绑在身边,可惜那个时候我只觉得他管得严了。……那次流产之后,我本来就差劲儿的身体变得更差劲,元气大伤,医生宣判,我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这些消息我全部都知道,是我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无意间听到的,但是我要假装不知道,他那么为我着想……”
何当欦痛苦地捂着脸,里面渗出了眼泪,乔晚风,你有多坚强,一个人想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
三年前,她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异样,她温柔浅笑的样子让他觉得她过得肯定还不错。所以他以为她只是经历了一场普通的失恋,却没想到,普通的失恋怎么会让她决定改名换姓去躲避,乔晚风,你怎么可以演的那么像,心里痛着,脸上笑着。
何当欦站起来,有些踉踉跄跄地绕过花团锦簇的屏风,看到乔晚风侧躺在床上,满脸已是泪水,枕头底下也已经湿了一大片。
何当欦以前一直把自己和乔晚风比作是贾宝玉和林黛玉,但是,他这个假的“贾宝玉”并不想他的“林黛玉”每天以泪洗面,郁结于胸。
他稳定了心神,脚步稳健地走过去,蹲在床前,看着他,胸腔里都在颤抖,他说,“小风,不哭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乔晚风微微地仰起头,露出来了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伸手拽起了何当欦的白上衣,就往自己的脸上送,擦完还捏了几下鼻涕。
何当欦本来的悲伤情绪顿时被她荒唐粗鲁的行为给惊掉了大半,但还是任由她胡乱的擦,末了自己拽了拽皱巴巴的衣服,开解道,“小风,人和人之间的相遇都是看缘分的,母亲和孩子也一样,你和他们失之交臂,说明你们没有缘分,你就……”他突然想到乔晚风不会有下一个孩子了,顿时心中憋气。
乔晚风却眨了眨眼睛,吸了下鼻子,带着笑说,“当欦,你什么时候开始迷信缘分了?”
何当欦按下她的嘴角,不想笑就不要笑,活的肆意一点挺好的。
因为他的动作,乔晚风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好。
何当欦接着撇撇嘴,说,“这不是迷信,是真事儿。”
乔晚风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又弯起了嘴角,淡笑着看他。
“你不要笑了,看得我难受!”何当欦颇有些捶胸顿足,狠道,“要是我,我就狠狠地报复那个夏雪初,我要让他也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乔晚风道,“明澄和你想的一样,他就是那么做的,他把夏雪初的子宫和两侧输卵管全部切除了。”
何当欦激动道,“做得好!!!做的太好了。我竟然有点喜欢那个厚脸皮的人了!”
乔晚风则故意嗔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何当欦道,“你怎么这么傻呢?”
乔晚风想,“我傻吗?我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这么做非常好,很好!”
没想到何当欦接着说,“但是其实这不是最好的报复方法,最好的报复方法应该是先不管她,让她以为做了坏事则没有人去理她,让她去怀孕,然后再去给她的做掉,不都说最痛苦的不是没得到,而是得到了却又失去了吗?”
乔晚风皱眉看了何当欦一眼,坐起身子,严肃道,“当欦,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太残忍了!”乔晚风不是白莲花,她恨夏雪初,但是这样对一个女人,让她觉得太过残忍。
看着乔晚风不赞同的模样,何当欦笑道,“姐,我也就是过个嘴瘾而已。”
乔晚风叹口气,拍了拍床边,让何当欦坐过去,何当欦照办,乔晚风头一歪,靠在何当欦的肩膀上,有些忧伤地说,“我有的时候就想是不是因为我一开始不要他,老天爷生我气了,才把他带走的。”
何当欦转身把他抱在怀里,心疼道,“你刚才还说我迷信呢,现在呢,还老天爷,到底是谁在迷信呀!”
乔晚风闷闷道,“要是我当时在办公室里等明澄过来接我,不一个人去那人迹罕至的街道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种事,即使发生了,也不会等到那么长时间才来人,我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抢救过来。”
何当欦抱她抱的越发紧,叹气道,“小风,有些事啊,确实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乔晚风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难受!!!”
何当欦道,“所以呢,这就是你离开明澄的理由。”
乔晚风点头,“明澄很喜欢孩子,可我注定给不了他了……明澄那么耀眼,那么优秀,那么……好,他的人生应该是不留遗憾,应该是完美的。我不能去破坏他的完美。”
何当欦皱着眉尖问道,“所以,你选择张云谦做什么?你爱他?”
乔晚风想了想说,“我和云谦互相不甚在意,自然过的更舒服,还有张华胥这个便宜女儿,也挺好的不是。”
何当欦却义愤填膺道,“乔晚风,你不觉得你有点自私吗?对张云谦不公平吗?”
乔晚风不解,“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隐瞒啊!而且是他主动提要结婚的。”
何当欦叹气,道,“唉,其实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的话,跟我在一起就好了,何必祸害别人,说不定人家还能等到两情相悦的人呢!”
乔晚风教育道,“说什么呢,以后你结婚了,我和你们一起住,这合适吗?像话吗?”
何当欦不以为意,仰着脖子反问,“怎么不像话,你要是选我了,我立刻就把能接受和你一起生活作为择偶标准的第一条,不能接受的,直接pass掉,不说门都没有,就是连窗户都不给她留。容不下我姐,我就容不下她。”
乔晚风只当他是说笑,“你这傻孩子,净说笑话,这怎么可能呢!”
何当欦撇嘴,怎么不可能?你愿意就可能啊!
何当欦还想说什么,乔晚风则示意他安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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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云谦一大早在套房里看了新闻以后,就开着车往严锦缘所在的医院去了,但是到达之后却被告知严锦缘不在,接待他的是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小护士,他给了张云谦几大包的东西说是严锦缘让她转交的。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严医生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小姑娘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孩子了呢?”
张云谦耸了耸肩膀,并没搭话,看了看,里面满满当当塞的全部都是些小女孩儿们要穿的衣服鞋子还有一大堆的小首饰。
张云谦记得以前的严锦缘,衣服全身上下不会除了黑白灰就是黑框眼镜,以前的她即使进入实验室也要把自己打扮的精致高雅,他还记得严锦缘以前说过自己最想要一个女儿,这样可以和她一起逛街,一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游玩,一起拍搞怪的亲子照……可是严锦缘,你有了女儿,为什么又不要了呢?
严锦缘,你也不是真的狠心,不是心里没有那个女儿,你只是为了狠心而狠心的。。
那一堆东西中间有一个盒子,红色的盒身上有百合花的暗纹,盖子上写着“新婚大喜”四个烫金大字,极具美感,张云谦打开看了看,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白玉手镯。张云谦笑了笑就把东西收拾起来全部装进后车厢。然后开车去机场。
戚子焕等在那里,帮助他办理了托运,然后,他就登机。
到了熹城,下了飞机他就看到了另外的一个新闻:明氏集团总裁的妻子曝光,上面的照片赫然就是乔晚风。
张云谦有些高深莫测地笑了,明澄啊,乔晚风那么爱你,肯定是会坚决离开你的。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摇了摇头就自行去取了行李,又去买了东西,准备回清泉寺。
回到清泉寺,他能明显感觉到,有些人看他的眼光变了,要说之前是单纯的羡慕,现在就是嫉妒中带着讨好!看了新闻里对他的介绍吗?
不过张云谦是聪明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还是像往常一样和那些人打招呼。
到了何家大院门口,张云谦把车停好,走上去推开了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大声叫道,“爸爸,当歌,当欦,华胥,我回来了。”
然而并没有回应。只有树上乘凉的几只鸟儿扑棱扑棱地飞起来了,落下了几坨鸟屎,还对着地面上目瞪口呆的张云谦极为难听地哇哇叫了几声。
张云谦一头黑线,这群丑鸟什么意思?嘲笑他?讽刺他?还是欢迎他回家?
心想家里肯定是没人了,就自己认命地回去把后车厢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搬出来,等到他极其狼狈地把他们全部都搬进院子里之后。
乔晚风的房门吱呀一声地开了,何当欦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
张云谦顿时哭笑不得,“刚才怎么不说话呢?”
何当欦一摊手,毫不掩饰地说,“还不明白?我不想帮你搬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