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还能有比眼下这更尴尬的事了吗?
至少梅芸悠实在是想不到了。
她这刚夜探绝情教,都还没走到寝殿的方位, 就被时樾和言祜两人逮了个正着。时樾更是毫不留情地, 一手提溜着她的衣服领子, 甩手就把她从教中,四仰八叉地给扔了出去。
用时樾的话来说,她是答应了栖梧要好好照顾梅芸悠的,不过这照顾可就仅仅是照顾罢了。她可没答应说不会对梅芸悠动手, 最起码看对方不爽,教训一通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 在言祜没有明确表示反对的状况下。
梅芸悠是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瓮中捉鳖了, 看来时樾是早就料到她这一手,特地在这等着她落网了。而且时樾的武功之高,也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即使她如今的功力已经是一日千里了, 在时樾面前, 依然是毫无招架之力。
栖梧的武功按理估计是不逊色于时樾的, 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受制于人,连自己如今都还能这样作天作地的, 栖梧又怎么会。握紧了手,狠狠地锤在地面上, 她就知道, 栖梧那么厉害的人, 是对绝对绝对不会死的。
也许是心中对着栖梧的那份执念,叫她在崖底呆了两年,也始终不肯相信栖梧会发生什么意外。而如今,时樾的种种表现,更是叫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直觉,栖梧不仅还活着,十有八九就藏身在这绝情教中。
只是她实在不知道,到底是时樾不想让她纠缠栖梧,还是栖梧不肯原谅她甚至是不想见她?
无论如何,她都要见一见栖梧。
她会让栖梧知晓,她这一生,只爱也只曾爱过她一人。往后余生,她愿意赔给栖梧,只做她的师姐,再也不是肩挑重任,事事顾及九霄剑派的大师姐了。
从地上爬起来后,她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这才注意到手背上刮破了几处,有细细的血珠渗出。
想到栖梧,她心里又开始酸了,伤口虽小,可栖梧若在,定是要大惊小怪一番,心疼地一声声叫着师姐,然后细心地为她包扎。
有人疼的时候,屁大点的伤口都像是要死了人一样,没人疼的时候,就是死了,不定尸骨落在哪,还要被别人嫌弃一番。而她,终是弄丢了那个会心疼她的人。
不,她一定要将那人寻回来,然后像她心疼自己一样心疼她。
掰掰手指,她都无孔不入地不知道探了多少次,每次都被时樾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放弃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另寻他法。
递名帖拜会栖梧,时樾也不接。
思来想去,走投无路的她,膝盖一弯,竟是在绝情教的山门外,跪了下去。面对来往的人,或是好奇,或是同情,或是鄙夷的态度,她都顾不得了。
她就这样跪在地上,腰挺得笔直,一句又一句,高声重复着,“九霄剑派梅云悠求见绝情教圣女栖梧”。
一双腿跪到麻木,嗓子也干涩得生疼,她还是如此这般坚持着。只盼时樾,亦或是栖梧,能软下心来,放自己进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她真的是盼着见栖梧,盼到快要疯了。
见梅云悠不仅没走,还在山门外跪了这么久,时樾和言祜两个人叨叨咕咕地就着这事,争论了起来。
言祜是想放梅云悠进来的,虽然心疼着栖梧,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是想到栖梧若是醒着,以她的心思,见她师姐这样,还不得心疼死,言祜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时樾单纯就是不爽之前梅云悠的态度,她是不喜欢栖梧,但是站在言祜的角度,多少也还是有些心疼栖梧的。想到栖梧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冰床上,她就不想这么容易成全了梅云悠。
凭什么她栖梧,就要由着你梅云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尤其是对比自己倒追言祜这一路折腾的,她就更不能让她们如此顺遂了。
太容易得到手的东西,总是得不到应有的珍惜,她梅云悠,就该好好弄懂这个道理。
的确,栖梧没死,此刻就躺在寒冰窟里的病床上,由时樾日日输送内力维续着生命。可她经历着的九死一生,以及现如今这不死不活的鬼样子,她梅云悠又能体会上几分?
那日平定了大乱,她连教众都没来得及整顿,全盘托付给了言祜处理,她便攀着悬崖峭壁下去搭救栖梧了。
爱一个人,便是爱她所爱,急她所急。即使她经常同言祜吃栖梧的醋,可事关生死,她还是不想叫言祜担心。还好比起栖梧的生死,言祜更在意她下去的危险,这才叫她心里平衡多了。
当着一众教众的面,她就亲了亲言祜的唇,安抚言祜的情绪。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在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我会尽力把栖梧给带回来的。”
她浅浅一笑,与以往的玩世不恭不同,这回笑得是温暖又治愈,几分邪气之下,满满的都是她的一腔真挚。
“我是还要回来去你的人呢,嗯,你答应了要做我的教主夫人。”
绝情崖这悬崖峭壁上还有一处秘密,这是每一任教主才知道的事。断崖之下十余丈高,有一块硕大的石块横生出来形成的,长一丈多,宽五六尺这样的石台,这里,就是禁地的入口之处。
由于悬崖下常年都是雨雾氤氲,即便是趴在悬崖边往下看,也看不到多远,更不要说这一块小小的石台了。就是她自己,若不是记牢了这一处的位置,恐怕此行也是找不到具体位置的。
旁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禁地此处,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不好找 ,洞中更是凶险无比,时有各种奇虫异兽出没。
不过越是凶险的地方,越是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偏生她还是个如此不安分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进去慢慢折腾一番呢。
这地方可不止是能捉到绝情蛊蛊虫,洞中有一处比较隐蔽的石壁上,居然还刻着解绝情蛊的药方。此外,越往里闯,越能寻到许多的奇珍异草。老祖宗虽然留了个这么折腾人的蛊,却也还是放了她们一条出路的。
想来前任教主当时肯定是怕被这些奇虫异兽伤到,逮了绝情蛊蛊虫,就急着离开了,这才错过了药方呢。她当时就事多的把洞里逛了个遍,记下了药方,拔了点药草带了回去,还找到一条通往崖底的密径。当然,为了自保,她杀了不少碍事的虫兽,回去也是挂了一身的伤。
这么细细一回想,当时言祜见她一身伤的着急模样,肯定是早就喜欢上自己了,就是死鸭子嘴硬,死也不肯在自己面前承认。
她用匕首插在峭壁上,脚下慢慢试探着着力点,沿着笔直朝向洞口的方向,一点一点挪了下去。希望栖梧千万别出什么事,至于那个叫梅云悠的,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同她一般计较了,最好命硬点,也别轻易就死了。
离石台还有点距离,隐约能看清什么位置的时候,她收了匕首,纵身往下一跳,向着石台那处落了下去。
眼见着就快着地了,她还来不及缓一口气,就惊诧地发现正下方有人躺在石台上。还好她反应敏捷地闪开了,不然这人就是活的,在这下坠的力量之下,也难保不被她一脚给踩死了。
就是为了躲开这人,她闪到了石台的边缘,险些没站稳,摔了下去。做了个深呼吸,缓了两口气,想来还是一阵又一阵的害怕,她要是真摔下去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同言祜交代呢,她还答应了回去就要娶言祜的。
等她缓和好了情绪,低头一看,这人不就是栖梧嘛,还好没被她踩死。没想到找着栖梧会这么顺利,她正暗自高兴着,算你福大命大,只是瞥见栖梧那一身的血污,扎眼得很,她还是赶快俯下身,查探一下栖梧的伤势。
这一探不得了了,这人就几乎和死人无二样了。抛开她这一身内伤外伤不谈,就单单绝情蛊的蛊毒,加她这下落震得伤,心脉断了大半。她要是来得再迟一点,除非是这世间有起死回生的药,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是救不回来她了。
时樾点了栖梧几处的穴位,暂时止住了血,然后抱起人就往山洞里跑,她记得这里面有不少适合栖梧此时这状况适合用的药。抱着人的时候,时樾也没忘了往她身上灌输真气,虽然对她伤势无大用,却能有效减轻她的疼痛,让她能多撑一会。
以后再也不吐槽栖梧一身白衣的装束太骚包了,起码受伤了明显啊,怪不得她后期去寻梅云悠的时候,都特地换了她过去从未穿过的玄色衣服。
想到这,她就愈发为栖梧鸣不平。便是这样的状况下,她为栖梧用药,缓解了栖梧的伤势以后,栖梧迷迷糊糊地出了两声。她还以为栖梧是在喊疼,仔细一听,才听清楚她是在叫师姐。
时樾叹了一口气,叫你遇见梅云悠,到底是有幸还是不幸呢?
“我等会就去找你师姐,她没事,你放心。”
听到时樾的保证,栖梧才松开了揪着她衣袖的手,之后便是时樾再如何折腾,栖梧也不曾有过一点反应。
时樾这才意识到,方才她把栖梧抱起来的时候,栖梧哪里是她以为的昏厥了啊,这根本就是疼到失去意识了好不好。想来她强撑着一口气,能等到自己过来,根本就不是求生意识过强,怕是等着见梅云悠最后一面亦或是再确认一遍自己的担保,才能放心吧。
可怜天下痴心人啊,若你那师姐也能同你这般,处处记挂着你就好了。
这里的药虽能缓解栖梧的伤势,却是治标不治本,没法从根本上解决栖梧现在的问题。依她现在心脉的状况,只怕就是解了蛊毒也没办法了,时樾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试试给她换个心脏,正好贺铸的心脏就是现成的来源。只是换心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栖梧如今孱弱的身体,怕是要九死一生,撑不住就真过去了。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要是不给栖梧换颗心脏,她怕是撑不过两天了。
说起来,贺铸的血也是解绝情蛊的引子,不然就凭着他医谷和前教主结下的梁子,时樾能放任他活到现在?
医谷谷主肯定也想不到,他负心薄情害死了前任教主,花了大手笔用药培养出来的少主子,百毒不侵的贺铸,那一身可做天下奇毒的血,气味不仅能吸引蛊虫,还以毒攻毒,能杀死蛊虫,救了绝情教的人吧。
这药方便是那方石壁上刻的,以药培育出百毒不侵的身体,取其新鲜的血做药引,可诱杀蛊虫,蛊毒轻,此法可解。若情况严重,可在此解法之下,辅以护心草,生脉花两味药材,卧于冰床之上。正好,这两味药材,洞中有记载,时樾能认出来,而且洞里也有现成的药材。
是以时樾背着栖梧出去前,还特地寻了这两味药材。
对于药方的真实性,她毫不做疑,废话,她自己亲身试得药,能有假吗?
在发现自己身上的蛊毒也发作了以后,她才意识到了对言祜的感情,偏生此时言祜被她气下山,躲她躲得远远的。心是真疼,也不知道栖梧这丫的是怎么撑住的,缓解的药根本撑不到她坚持到找到言祜的时候,她便取了贺铸的血,当真是解了此毒。
至于前世原身为什么没事,那只能说还真是歪打正着了。本来原身对贺铸动的感情就没有多深,正好又遇上了贺铸受伤,他这血正好把原身身上的蛊虫给诱杀了。对比宁九尘的情况,原身这可真是天大的运气了,果然人比人,得气死人啊!
身上负着栖梧的重量,还要小心她的伤势,时樾的梯云纵施展不开,只能再次借助匕首,一步一步爬上了断崖。
十余丈的距离虽算不得长,只是这悬崖峭壁陡峭得可怕,时樾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累得满头大汗,才把栖梧背了上去。
她小声叨咕着,栖梧你可别死,欠我的人情你还没还呢,我时樾可是从不做亏本生意的。
爬上断崖,看见言祜守在此处,那一刻,她便觉得,做什么也值了。
怕言祜担心,关于栖梧的伤势,她说得半真半假的。至于生死之间,栖梧还念着栖梧的事,她就直接略过没提了,不然不是徒增伤悲么?
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给栖梧换心的时候,挺折腾的,中途怕栖梧撑不下去,她一直用梅云悠的生死来威胁栖梧。果然栖梧就如同她预料中的一样,意识不清也是有反应的,强撑了下来。
换心的过程,看起来血腥又残忍。不想言祜看了太心疼,她以言祜在一旁会影响她发挥,把言祜劝了出去。不过接下来的几日陪护工作,都是言祜做的,她想接手给言祜休息一下,结果言祜还嫌她毛躁。时樾气得不行。
中间她还下过两次断崖,从密径去了谷底,只是没寻到梅云悠的踪迹,后来她就放弃了。她想,自己对栖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等你醒来,关于你师姐的事可别找我算账。
只是两年过去了,即使她和言祜日日都拿梅云悠栖梧,栖梧也没有醒过来,看来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害得她这两年来日日都要为栖梧运内力就算了,谁让栖梧现在没有内功护体,抵御不住寒冷啊。最关键的是,言祜明明答应了她回来了就成亲,可是因为栖梧迟迟未醒,言祜放不下心来,此事便一拖再拖,拖得她满心怨念。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小肚鸡肠,这才是她一再针对梅云悠的原因。
梅云悠在山门外跪了两日一夜,还是言祜百般求情,时樾最后才答应放她进来。她跪得整个人酸软麻木,像是废了一样,根本就起不来,嗓子也充血撕裂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时樾不发话,根本没人敢帮她,就由着她一个人慢慢在山门外折腾,凄惨的模样,也不会有人真正的心疼。
时樾是放她进来了,但她也不告诉梅云悠,栖梧到底在哪里,只让她自己找去。对了,还不忘特地叮嘱她,做好见栖梧的准备。时樾就是故意说得不清不楚的,至于她心里要经历怎要的折磨,那就不是她时樾的事了。认错不就是这样嘛,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来,还得看别人接不接受。
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因为栖梧,便是言祜也不会正眼看梅云悠的,即便她如今满头白发沧桑瘦弱,浑然看不出往日里的风采来。那又如何,不过是自找的,人心都是偏的,无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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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大肥章算是加更了吧,哭唧唧,码字要秃头
我也还是心疼阿九怎么办,不行,师姐还得虐虐
快穿都要成慢穿了,我有错,这一世写的这么长,但是故事没写完,我不想烂尾的,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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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都不砍的,哭了,我不行了,架不住了,为什么人家快穿都是甜蜜蜜的爱情,我就整得这么伤脑子t_t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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