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莞尔一笑，“承蒙老夫人关照，我是从孟娘口中听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话。”
    “这个时候，你还能如此镇定，笑得出来？”容老夫人又换回了和蔼的面孔。
    但在慕清颜眼里，不过是挂上了一张假惺惺的面具。
    “有些东西我知道了答案，算是有了个结果，自然值得一笑。”
    “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容老夫人在容念坐过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容老夫人与劫匪慕容以沫是一伙。”慕清颜道。
    容老夫人并不惊讶，“这不是你早已猜到的么？”
    “猜测不等于确定。”
    “能相差多少？”
    “相差一个我能当着容老夫人面直言的结果。”
    “接着说吧。”
    “当日我被慕容以沫派人掳劫，并不是因为我骑的马被谁捡到送往容家卖钱才被老夫人注意，而是老夫人得知慕容以沫对我下手，故意用那匹马做解释。从我初来成都便被容老夫人盯上，我在画舫上听到有人说吉旻文与黄琛背地里的钱财来往也是容老夫人的特意安排，此人是容老夫人帮我安排的‘路引’。否则，怎能那么巧，我正好来到成都，便有人在我上的画舫里谈论起这两个人？”
    容老夫人微微一笑。
    “成都之事对我来说就是各种巧合的堆积，所有事都是故意摆在我面前，让我听，让我看。我去郫县黄家时得知唐公苑与宇文家的关系，为此又跑到双流县，容老夫人便提前收到消息在路上特意等着我。所谓的救命之恩不是我与容老夫人天意之缘，而是容老夫人刻意相送。”
    “你似乎没有去查问尤武？”
    “我不需要去撬尤武的口，也没必要为此事耗费时间。当时我救人匆忙，事后回想，尤武看起来虽然对老夫人下手很猛，但其实他挥刀都是避开要害的，若非他有意松手，老夫人如此体迈，如何能够连躲尤武数刀？”
    “对此你便有了怀疑，所以再次回到容家，你特意问我那匹马的事，而我也准备好了说辞。”
    “容老夫人这么一步步引我到容家，将一些话一点点说给我听，是怕我一下知道所有承受不住，还是也在渐渐的观察试探我？”
    “两者都有吧。你的出现着实令我感到突然，我没想到去年那位名扬临安的女子竟然与我有割不断的干系。”容老夫人抬眼看着慕清颜，目光中是赞赏，是欣慰，也有几分期许，“你可知道，当我得知此事，有多么高兴？”
    “你高兴什么？不应该担心么？我是帮朝廷做事，你与那位宇文公子勾结，想要毁了这个朝廷。”慕清颜道。
    “你说错了。”容老夫人微微一笑，“我不是要毁了什么，只是要让吐谷浑人重新站起来，夺回曾经失去的而原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你也知道吐谷浑人这么多年的不容易，你说过，吐谷浑人飘零数百年，还苟延残喘的活着，艰难而又坚韧。若单从这一族人去说，他们如何挣扎求生都是为了吐谷浑一族的兴盛。你是理解我们的。”
    “我还说过，为人不可自私。若为一己之欲而置天下百姓不顾，破毁百姓安居，尽造杀业，这个人，这一族人便是这世间的罪人。他们的这种拼劲，我不认同。”
    容老夫人望着慕清颜，迟疑片刻道，“你是要做容家的劫数？你说容家起初在此事中不知情，所以会尽力帮助容家维护公道。但实际上，并无公道可言，你真不打算帮助容家吗？”
    慕清颜平静地道，“容家与成都百姓，如何去选，是很清楚明了的一件事。”
    “但容家承担的是整个吐谷浑人，甚至整个辽东鲜卑慕容一族的希望，岂是一方成都百姓可比？！”
    “过去便已过去，时光不可能倒流，如今是大宋，也不可能回到大唐或者更久之前。”
    容老夫人咬咬牙，“这就是容怀教出的孩子，全都忘了本！”
    “我爹名叫慕怀安，叔父叫慕成安，他们是记得容安氏的。”
    “安？呵呵，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容家，慕容！我这一辈子都在追随我夫君的遗命，希望有一天，容家，能够光明正大恢复吐谷浑慕容之姓！日后下了黄泉，见到我的夫君，也能说一声对得起他，对得起慕容家。”
    “没想到，我真该姓慕容。”
    慕清颜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只以为慕容是哥哥的化名，不想阴差阳错成了真。
    慕容寅晟，慕容隐身，存心隐藏的岂止是哥哥一个慕容子孙？
    容老夫人站起身，“我说过，当初你是站在了外人的位置，才会有另一面的想法。现在你已清楚的知道，你是慕容子孙，你是实实在在的辽东慕容氏后人，身上流淌的是吐谷浑人的血，难道你还要做吐谷浑人的劫数，大逆不道的背叛先祖？”
    “你肯定，慕容先祖希望他的子孙为成为一方霸主，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这不是先祖要求我们怎样，而是我们应该怎样才能对得起先祖！”
    “你们应该怎样？想方设法将吐谷浑人的血液融入大宋皇室？哪怕被当做工具的女子是否心甘情愿？”慕清颜指指容念，“这就是她反抗的结果！她是你的亲孙女，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你开心吗？”
    “还有黄贵妃，她带着被杀的恐慌入宫，小心翼翼地活着，最终还是被人害死，不得善终。真正要她命的人是你，容老夫人！哪怕一直被我认定的神秘杀手宇文公子，也是在帮你做这件事吧！也就是在此案当中，那位行踪神秘的宇文公子发现了我与容家的关系，从而带着我一路找到成都，直到将我送到你容老夫人面前。”
    “是，这就是背叛吐谷浑族人的代价！还有那个姓华的，我要他去临安与黄倩儿联络，他却躲起来装疯卖傻无所事事，自黄倩儿得宠，从未帮过容家，我要这样对容家没用的人有何用？既然她乐不思蜀，也就别怪我不客气，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