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府衙地下有这么一条暗道。”邓岘左右张望,“岂不是有人能随时潜入府衙?”
出口竟在他的书房!
慕清颜道:“据官差说,暗道入口的地板看似许久不曾开启活动,出口也是被常年生长茂密杂草覆盖,最起码在最近一年内是无人潜入。而入口被压在知府大人的书房桌下,若无合适机会,也不便推动。更何况这方暗室中布藏了火药机关,为防万一,也不会经常出入。”
其中一名嘉王随差道:“我们的人说,他们下入这暗室中,见四周都是许久不着人迹的样子,还以为并无人理会,是座空室。想慕姑娘担心是错的,防备上有所疏忽。”
“布置这机关的人太精于算计。”慕清颜叹息,“在襄阳案中我便深有领教。且不说殿下疏忽,即便是我当时步入这样的暗室中,怕也会以为自己想多了。”
“慕姑娘,除了可能易容之外,还有何处能证明邓岘与刘锦河的无辜?”徐允问。
“常平仓倒下的那两扇大铁门。”
“那两扇大铁门还有何问题?”邓岘好奇。
那两扇门能证明他的无辜?
“周大哥,你来说说。”慕清颜看了眼周虎。
“哦。”周虎回想起来,“我与井盐第一次去查看常平仓时,发现那两扇大铁门是被人故意弄倒的。”
“不是被火势摧毁?”邓岘惊愕。
“不是,是有人故意把大门两侧的墙砖撬松。”
“难怪常平仓那么厚重的墙会倒塌,我还以为是火势实在太大,却没有发现墙砖有问题。”
“邓大人实在不够心细。既然对火势催倒墙心存几分疑惑,为何不再仔细查看?即便现在再去常平仓查看,也能看到不少砖块有被锄头或者斧头等之类扁形刃面的器物撬过的痕迹。”
听了慕清颜这话,徐允也实在奇怪,“掉包粮食,纵火焚烧就够了,案犯为何要多此一举?”
“也不能怪邓大人粗心,常平仓起初失火,只想着普通纵火案,又见火势那么大,心如死灰,连铁门下面都想不到查看,又怎会想到有人故意放倒砖墙与铁门?正如徐大人曾经也以为我太有心机,却不想案犯又是怎样一个有心机的人。也正因徐大人眼中的心机,让我在查探时多了几分细心,当我发现常平仓的两扇大铁门是被人故意放倒,就明白案犯一定是想利用这两扇铁门保住些什么。于是,在我提前查看常平仓之后,又请邓知府与张监官陪同再次查看常平仓,当着他们的面找到新的线索。”
“那半截未被烧焦的干草是案犯故意留下的?”邓岘听的糊涂,“他们是存心故意泄露粮食掉包真相?”
“只有证明粮食被掉包,才好引出官贼勾结盗粮的一说,进而才可‘顺理成章’地将事情引到监官张世琥的身上,让正巧那日不在常平仓的张监官更加可疑。而邓知府在场时的无知与配合,还有发现干草时的惊讶等都证明邓知府对铁门倒下的真相并不知情。站在邓知府的立场,将粮食成功盗走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泄露掉包的秘密,多找麻烦?若真想以掉包定案,又何必等到我去发现?由此可见,邓知府对常平仓案的真相并不知情,也是被案犯牵着鼻子走而已。”
“当时你就知道我并未涉案,为何一直不言声?”
慕清颜轻轻一笑,“被案犯牵着鼻子走的又何止邓知府?邓知府以为撬墙的痕迹不明显,但又怎能肯定那些痕迹不是案犯特意为我留下?若我为邓知府说话,那么等之后邓知府被盖上谋杀张世琥,官贼勾结等罪名时,我这个奉皇命的人还怎么抽身?还如何为朝廷出面?”
“你就肯定我会担这些罪名?”
“是的,当邓知府求画时,我便料到邓知府会卷入神画案。又有襄阳案在先,我便要更加小心案犯心思。只是千算万算,我没有算到凶手已经先一步躲在张家伺机下手,没有保住张世琥性命。之后又引出刘锦江等人对刘主簿不利,我知道离邓知府受难的日子也不远了。而与神画案有最直接关系的便是画师闫五,我相信,不论是怎样的过程,最终闫五会被找到,而且成为指向邓知府的证人,所以闫五与吕萍娘等人的供词我听着一点都不惊讶。”
慕清颜向旁侧踱了两步,“我是先从张家查到张大娘子的问题,抓到姚奇、吕威,田月郎等人,再通过吕威的话与死者药商孙彻的关系怀疑到刘锦江,以及刘主簿对闫五的事很熟悉,以及常平仓陈元的存在等最先针对刘主簿。我想,案犯应该是倒着,先在西水门留意到与刘主簿相关的刘锦江,再通过刘锦江的关系将被害药商孙彻、吕威扯在一起,同时又在西水门发现与吕威相识的姚奇,再利用姚奇与张大娘子之间的事布置了第一起神画案,进而一步步将神画案引到邓知府身上,如此一个图谋不轨暗藏心机的邓知府形象便竖立起来。”
“按说像姚奇等这些知道神画案内情的人应该活不长久,尤其在我盯上他们的时候,可他们却一个个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深更半夜前往永平桥张家,没有遇到丝毫危险?是因为行踪隐秘吗?”
慕清颜自问自答,勾唇道,“当然不是。他们普通人的行踪如何在暗处的高手面前保密?包括我只身一人时都不能肯定能完全防备的了暗处的跟踪。只有一个原因,案犯需要他们活着,需要他们有朝一日说出真相。”
周虎一拍脑门,“我可算明白井盐当初为何肯定说他们不会被灭口,还说他们是案犯故意留给我们的口。”
“原来案犯是特意在西水门留意刘锦江。”徐允恍然。
“设计这一切的那个案犯会在西水门出现,不只是特意为了刘锦江。他最初应该是去高家鞋铺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