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恢复安静，安静得沈轻灵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
    “混蛋段烬霆……把我当什么……到底把我当什么？！”
    一颗心，拧拧巴巴，委委屈屈。
    明明就是被那男人欺负，明明就是被欺负了啊。
    但，鬼使神差的，却没有真的讨厌，甚至在段烬霆离开后，她还在反复回想着刚才那个吻，一遍又一遍，直到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
    段烬霆回到卧室，几乎是趔趄着倒在了床上，痛得他脸色煞白如纸。
    这一刻他才敢暴露自己的虚弱，可神色却全然不见痛苦，反而唇角还挂着一点几不可闻的笑意，像偷吃了糖的孩子，极力遮掩却还是留了点甜在嘴唇上舍不得擦去。
    这是他头一次和女人正儿八经地接吻，一切都是新鲜的生疏，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他僵硬的舌尖，不知该怎样安放不知所措的双手。
    那难明的快乐，韩紫棠无法给他，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法给他，甚至让他上瘾。
    邢空被叫了进来，正巧撞到了段烬霆那隐隐的笑意。
    简直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邢空惊诧得忙揉揉眼睛，那抹笑便稍纵即逝。
    “段总，您刚才笑得……笑得……很灿烂啊。”
    段烬霆虚弱地靠在床头，蓦地眉目一凛，“邢秘书，我觉得你……该退休了。”
    “为什么啊段总？现在退休领不了多少养老金的。”
    “我身边不需要老眼昏花的秘书。”
    邢空迅速会意，深谙刚才的话是惹着他了，忙露出个乖觉的笑，“是我看走眼，我明儿就去看眼睛，治治估计还能用，请您别嫌弃。”
    段烬霆痛得“嘶”了一声，捂住了自己发痛的手臂。
    邢空忙担忧地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温和地劝道：“段总，您明天还是要去医院看看，就算您伤势外表看不出什么，也得防着有什么内伤需要及时处理。”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段烬霆紧紧蹙眉，凤眸阴沉，“但我现在没功夫住院，很多事……需要我亲自解决。”
    “唐枫刚来过电话，说是对沈小姐动手动脚的那两个打手已经被他教训了，不过具体怎么处理还要等您示下。”
    刹那，段烬霆想起那晚睁开眼睛时，看到沈轻灵蜷缩在墙角衣衫凌乱双眸惊惶的样子，蓦地紧扣在胸襟上的手绷出分明的青筋，额角的太阳穴凸起。
    “既然是动手动脚，那就废掉他们的手脚，小惩大诫吧。”
    轻描淡写，寒意彻骨。
    邢空倒吸了口凉气，断手断脚，这叫小惩大诫？
    眼前这个眉宇阴寒如电，行事凶狠暴戾的男人，让他甚至以为段烬霆是不是又mask附体了。
    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是，我一会儿会通知唐枫去办。”
    “还有一件事。”
    “请您吩咐。”
    “沈轻灵的那个妹妹……有下落了吗？”
    邢空眨了眨眸，低声问：“难道是沈小姐想起什么来了吗？”
    “没有。”段烬霆顿了顿，垂落长睫，“是我自己的主意，这么久了，她应该见见自己的家人。”
    “您让沈小姐见外人，就不怕她又……”
    “她说，我不信她。所以我想试着，信她一次。”
    邢空愕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段大总裁吗？那个原则为上，利字当头的段烬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他顿觉有些许惊悚。
    “是，那我明天就去找找沈小姐的妹妹。”
    “记住。保密。”
    说罢，段烬霆便靠在床头，沉沉闭上眼睛。
    ……
    此刻，段董的私人别墅中一片静寂。
    万妙仪刚服侍段董吃过了药睡下，从卧室里退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尹森见主人出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她忙将食指竖在唇间，然后眼神示意他去书房说话。
    书房内，尹森将门锁紧。
    “夫人，董事长的病情是不是严重了？”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万妙仪望着窗外初冬凛冽的夜景，眸光更添寒意，“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怎么可能死这么快？”
    “是，二少爷才刚回来，他和您还需要董事长的助力。”
    “等到奥泽在奥斯站稳脚跟，等到段烬霆那个野种彻底在奥斯和董事长那失了心，我万妙仪的时代才算真正来临了。”
    尹森眼睛亮了起来，忽地又忧忡地问：“可如果大少爷倒了台，那hs集团怎么办？韩总那里您该如何处之？”
    “那个野心勃勃的丫头，不过是贪图奥斯总裁夫人的虚名，想分一杯奥斯的红利而已，满足她就是了，以后等到我大权在握，她想下了我这条船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乖乖为我卖命。”
    万妙仪倨傲地扬起下颚，目透轻蔑，“那个丫头我虽然欣赏，但女人始终是女人，你今儿没看到么，她那颗心整个系在段烬霆身上，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更何况韩董……”
    提起韩董，她眸光瞬间黯然了一瞬，却不过转瞬即逝。
    “韩董他，人应该是不成了，就算不死，下半生也是半个死人了。”尹森神色冷凝，压低嗓音道。
    “罢了，那都是他的命。”
    万妙仪整理了一下纷繁的思绪，寒声叮嘱，“董事长的病情和用药一定要严格保密，尤其是要防着冯秘书，他是董事长最亲近的人不能让他察觉出任何异样。还有，决不能让段烬霆和他的人与董事长有私下接触。”
    “是，我会严加看守。”
    尹森沉思了一下，靠近了万妙仪几步沉声道，“夫人，有件事我觉得奇怪，不得不跟您说一下。”
    “什么？”
    “那天大少爷来救那个女人时我和他有过交手，他的身手出奇的高，高得……有些反常。我记得大少爷虽然会点儿拳脚功夫，可是远达不到那个程度，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换了个人？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可是真的太奇怪了。如果不是大少爷亲自露面，我根本想象不到那是同一个人。”
    万妙仪柳眉蹙紧，“看不出来……那小子竟然还有些内秀，呵，真不简单。既然这样，你以后多加防范，这次的事儿他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尹森忙愧疚地深深鞠躬，“抱歉夫人！这次是我办事不利，是我太过轻敌了！请您责罚！”
    “算了，这次虽然没弄死沈轻灵的孩子，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董事长和段烬霆之间的梁子是越来越大了。”
    万妙仪转过身来，轻轻抬起尹森的下颚将他扶起身，“你放心，我会力保你。想动我的人……他段烬霆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