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成全她的固执，也谢谢他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的陪伴，可是林莞每一次看到他，就想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想起那一屋子充满他回忆的东西，想起他隐匿在心底，深爱着的，不与他人说的过去，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自以为是，无地自容。
    医生来给林莞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大致上是没有问题了，就是身体还是虚弱，需要好好的补补气血，气血补足了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起程回济城，怕她路上坐的不舒服，叶启让阿右在后座弄了个车栽垫，铺上被褥枕头，放上吃喝的玩的，保证她几个小时不会太无聊。
    林莞没吃也没喝，躺在那里缩成一团，足足睡了一路，车里的气氛很压抑，话痨般的阿左更压抑，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能从出发叨叨到下车的，今天叶启在身边，他恨不得喘口气儿都夹着鼻子。
    “阿左，返程去别墅。”叶启淡淡的说道。
    阿左楞了一下，叶启冷冷的说：“我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阿左回头看了看林莞，她依然是那个姿势背对着他们，白色的毛毯盖在她身上，轻若无物。
    车子调头奔向京郊来时的那栋别墅。
    到了地方，叶启径直拉开车门，把林莞从车里抱了下来，林莞脸色煞白的要命，紧抿着唇看着他，眸中风平浪静，连一句为什么都没肯问。
    “我给你个交代。”他低声说道。
    阿左没有跟去，看着俩人进去的背影，他悠然的点了只烟倚在车门旁吞云吐雾，烟雾钻入肺中，回饶一圈，熟练的从鼻息中喷薄而出，在空气中残留下淡淡的烟草香气，烟还是林莞托人从日本带回给他的，据说是走了海淘人肉背回，险些被海关扣下，其实直接去日本买也未尝不可，她总是爱做这种有风险的事情。
    别墅的沙发上，叶启把林莞摁坐在那里，顺手拿起那副照片，爱怜的放在手里摩挲：“我承认，我有一段很刻骨铭心的过去。”
    林莞的眼神黯了一截，他微笑着说道：“之前跟你讲的故事，有一些是骗你的。”
    “我当年很爱她。”他坚定的说道。
    林莞喉咙滚动，生生吞下满腔苦涩：“所以你遇到了我，决定让我做她的代替品吗？”
    “不是。”叶启目光清澄的看着她：“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会孤独终老。”
    “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没能在一起的吗？”他问道。
    林莞没说话，眼神落在那笑靥如花的照片上，心酸的感觉吞噬了她的悲伤，她觉得这一切，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而她就是最大的笑话。
    “我跟她不能在一起，是因为我母亲，在我母亲的眼里，我是她最骄傲的儿子，从小时起，叶家四个人里，我就是最独受她宠爱的那一个。”
    “她为我规划好了所有的人生，上什么学，走什么路，过什么生活，我在她的安排下，毫无反抗的按部就班，站在光环下，生存在所有人眼中的制高点之上。”
    那时的叶启是母亲全部的骄傲，她天资聪颖，相貌不凡的儿子，有着一切优越的资本，她那样迫切的渴望他在自己的规划之中走向人生的新高点，提起叶启来，母亲眉眼里的骄傲从不加以掩饰，他是她最成功的作品，凝结了她青春岁月所有的精力。
    她引起为傲的儿子，却做了她最不能容忍的，在她眼里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他爱上了一个没有身份背景没有任何家世，跟叶家跟他都毫不匹配的姑娘。
    他为了她，不惜与她这个亲生母亲翻脸，那怎是她能容忍的呢？那段岁月很混乱，混乱的磨砺了叶启所有少年的心气。
    他告诉林莞：“后来容不得我选择，她就出意外去世了，这些东西，都是当初她跟我在一起时，留下来的回忆，没有她的日子，我只能痛苦的靠着这些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损坏的东西弥补着，我远离开叶家，离开母亲的掌控，我如今，大抵是有自己的生活了吧。”
    照片不知不觉滑落在地板上，叶启捧着林莞的脸，他的手依然是那样凉润，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宝一样。
    “而你在我身边，遮掩了封尘的回忆，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在我的心告诉我，要抓住你的时候，我便行动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谁的替代品。”
    他声音轻柔又缱绻“你是我的林莞，世间独一无二的林莞，你不会取代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取代你。”
    他把她的手，摁在他的心脏位置：“你在我这里，占据的满满的，我这一生，撒过很多谎言，可是我爱你，我并不想撒谎。”
    林莞鼻翼微动，指尖触在他的心脏位置，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蓬勃的心跳里，每一声每一下，都包含着他浓浓的情意，真切而热烈。
    从来不会轻易把爱说出口的叶启，今天说了好多遍，他抱着林莞，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叙说着她对他的重要，林莞心里的冰，渐渐的融化了。
    “你还要离开我吗？”他声音低哑的问她。
    一行泪从她眼角划落，慧眼如炬的叶启，那样轻易的堪破了她心底的隔膜，他小心翼翼的陪着她，倾尽全力的暖着她，就是为了听她说一句：“我不离开了。”
    林莞的嘴抖了抖，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堵住了她的喉咙，她无法将那句话说出口，叶启等着，等着，等来的只是比窗外的寒风更刺骨的沉默。
    他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该恨我，我罪有应得。”
    林莞抬起僵硬的手，缓缓的环住他的腰，他的身子蓦地一硬，楞了好一会才紧紧的手住了手臂。他的怀抱结实又温暖，像是一根绳子一样，栓住了她所有的感情。
    “我们回家吧。”林莞轻声吐出这几个字。
    “好，我们回家。”叶启抱起她，她的身子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轻了不少，浑身的骨头埋藏在冬衣之下，依然铬的他手臂生疼，他的林莞，这半个月受了多大的罪啊。
    再度回到济城，已是两种心境，林莞一时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放下，可她已经在试图理解叶启的苦衷了，当然了，叶启对她隐瞒了绝大部分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