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楚御终于摆脱了陈兵的追杀。
可等他拖着刀伤,赶到约定的陵城官道,却并未看到最想看到的身影,他开始后悔放她一个人先走,想要折身回去,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半月以后。
不顾老汉阻拦,楚御在陵城的官道上,坐了五日,她依旧没来……心口一阵阵的疼,疼到他哪怕蜷缩起来,都无法缓解。
他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想起救他老汉说的话,老汉说他身上有多处刀伤,有一刀伤在心口,一度以为救不回来了……
楚御想,大约是心口上的那道伤发炎了,或是又裂开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而且,他从来不是忍不的疼。
可,让楚御想不到的是,这道心伤许久许久,都未有一丝愈合的迹象,每每到夜深人静,就会隐隐作痛,让他到死不得解脱。
在这六年里,他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可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
他们谁都没变,都是应该有的模样,她披上了嫁衣,嫁人,而他依旧是那个有心无口,有口也不可说的可怜人。
纷扬的大雪中,楚御目送着她进入王都,又进入别人的府邸。
他扬着马鞭,调头往城外而去,寒风呼呼的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一口气,骑乘到山顶,这是平阳城外最高的山,从这里望下去,整个王都尽收眼底。
只是,大雪不停,天地之间,灰茫茫的一片。
他翻身下马,仰面望着苍茫的天空。
阖着眸子,任由雪落于脸上,化成冰冷的水。
麻木的冰冷,冰冷到麻木。
他捂着紧缩的心口,思绪在沉下去的那一刻,楚御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苦涩的情绪——“我以为你死了……”
他对苏墨说她藏起来了,所以他才找不到她,可只有他自己知晓。
那是他拿来自己骗自己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捉迷藏,更不喜欢缩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人来找,她那么无拘无束的性子,一直都是主动找人的那个。
楚御原想,哪怕是她不在他身边,哪怕他不能时时看到她,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好。
苏墨对她的感情,也许连苏墨都不知道,可他知道,从数年前在塞北遇到苏墨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楚御以为苏墨会好好待她。
可,苏墨没有。
她出生时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人。
若不是稳婆下了重手,她都不会哭。
这些都是他被领到楚家之后,听着她的乳娘说的。
她真的不喜欢哭,也很少闹腾,而就算闹起来也讨人喜欢。
自小到大,楚御也从来都没见她哭过——可那次,她却攥着他衣襟,哭得像个孩子,她压着声音低低的哭,那声音就像压在他心口,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揽着她,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某一点儿,终于将她哄睡。
回去后,他便取出了塞北出事儿前夕,定北侯战死之时,托给他的佩剑,像往常一样做例行的保养,他又想起了他第一次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