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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将军vs清贵公子29
    墨砚推得实在是急, 后面都成了一路小跑。这表现,就算一开始白穆觉得没问题,这会儿也看出问题了。
    外面的路可不像侯府里头那样清得干干净净, 车马常走、又有货物来回运送, 即便这里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里,那路也只能说大略平整,凹坑石子随处可见。
    亏得这轮椅下面垫的厚,要不然白穆屁股都得颠得疼。
    墨砚这闷头直撞的, 转眼就推出去好长一段,白穆看他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由抬了抬手想要叫停。结果他刚一松开一边扶手, 轮子下面就碾过一块稍大点的碎石, 他被狠狠地一颠, 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刚才两个人走得太急,那些侍卫没防备, 竟当真被二人甩了去。现在可倒好, 连个救的人都没有。
    白穆闭了眼, 做好了脸着地的准备。
    没成想竟然不怎么疼……
    好像……他现在的情形……
    不疼, 才是正常的。
    不过, 白穆现在虽然感觉迟钝了一点,但意识到这身下的触感似乎不太对。
    虽然也硬,但并不是地面的粗砺, 反倒像是……
    白穆一点点睁开眼, 脸上的表情却归于愕然。
    有人垫到了他的身下,不过这并不是他惊愕的重点, 让他他惊讶的是……
    ——燕骁?!!!
    不、不是!
    白穆很快就否认了这一想法, 这人和燕骁的相貌虽有相似之处, 但并不全然相同,气质更是千差万别。
    可是……那更深层、更内核的东西……
    白穆曾有一次为某部落祭祀时,接触到的、类似“灵魂“”的东西。
    ……太像了。
    孪生兄弟?但剧情线里怎么没提?
    白穆过于惊愕,一时竟然忘了起来,趴在那人身上没有动弹,两人就这么直愣愣地对视。
    还是墨砚的一声惊呼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白穆连忙收回视线,想要起身,腰上却突然搭了一只手。
    于是,白穆刚起来一半,经这么一摁,又直接跌回了那人身上。
    白穆:???
    碰瓷儿?
    大兄弟,你这就有点问题了。
    不等白穆提出什么质疑,那青年却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连忙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清白,涨红脸道:“我、我……我,不是……”
    白穆:……不是?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比燕骁还厉害。
    虽然心里一堆吐槽,但他脸上还是一脸正色,“多谢这位……”
    白穆瞥了一眼这人的打扮。
    和京城里近来愈发流行的靡靡之风不同,他一身装扮都是便于行动的利索,袖口处被绑带紧束着,皮质的护腕一直延伸到手背,又兼之脸上仆仆的风尘感。
    白穆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称他作“侠士”。
    那人也没对这个称呼表示什么异议,只是忙道:“不谢、不谢……”
    说着又把手臂往身后一撑,连带着他身上的白穆一起坐起身来。
    他看看轮椅,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白穆,低声道了句“得罪”,直接把白穆打横抱起。
    用力过猛,人还往后仰了一下。待稳住身形后,又小声道了句“好轻”。
    白穆:……
    他最近耳朵一直不怎么好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把这句听见了。
    ……行吧,看在这人刚给他当过人肉垫儿的份上。
    白穆想法转过的这会儿工夫,青年已经几步跨过去,小心地把人放在轮椅上。
    白穆又道了一遍谢。
    青年才像是是冷静些,不像先前那般手足无措,措辞颇为周到的客套了个来回。
    这会儿却又有些世家子的模样了。
    白穆眼中的迷惑愈甚,再想想这人方才给他的感觉,他的心不由提起来了。
    他顿了顿,顺势跟这人攀谈起来……不着痕迹地刺探消息。
    但……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据那青年所说,他姓钟,家里有些薄财,但他自幼性格散漫,不喜束缚,又不想继承家业,便早早离家,去游历山河。
    这次来京,也是来探亲……
    居于京中的表弟遇到些麻烦,父亲寄信于他,让他来帮忙。
    ……
    这说辞没什么漏洞,青年表现也非常坦然。
    他那清亮的目光看人时,总有一种天然的真诚感,让人没来由的相信,这人不会说谎。
    但白穆觉得……
    这些话,至多能信五成。
    废话,这人给他的感觉和燕骁这么像。
    他的话能全信就有鬼了!
    钟昂要是知道,必然会觉得委屈。
    他虽然不少地方刻意隐瞒模糊,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全都是真的。
    ——他就是骗谁也不会骗眼前这个人啊。
    他这些年跑遍山河大川,一直觉得自己在找一个人……他好像曾经找到过,又被他弄丢了。
    这想法模模糊糊的并不真切,但却深深种在潜意识之中。
    直到今天……
    一见钟情吗?
    他不确定,只是看见那人的一瞬间,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颜色……万籁俱静,只余他心脏一下一下的鼓动声。
    就是这个人了。
    他一直在找的、一直想见的……
    他看见那人将摔倒在地的时候,连呼吸都停滞了,那一瞬间动作似乎快过意识,他思绪重回脑海,人已经从二楼跃下,却只来得及挡在那人身下。
    ……也幸好还来得及。
    *
    白穆对问出来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不太满意,但是再问又怕引起这人的警惕。
    又是剧情快结束的时候出现意外,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上个世界的千钧一发,心里越发不安。
    心里有事,就不比漫无目的的闲逛,人也就累得更快。更别说,他本就许久不曾出门了。是以,不多一会儿,白穆脸上就带了些掩不住的疲色。
    钟昂本就时不时地偷瞄白穆,这会儿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他挣扎良久,最后还是心疼占了上风,适时提出告别。
    ——没关系,还有下回。
    他一边往客栈走着,一边安慰自己。
    客栈小二见他回来,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这位爷刚才饭吃了一半,就突然翻窗下去,等店里的人追过去看时,早就没了影。
    要不是这人订了最好的上房,连定金也已经付了,他差点就把人当成吃霸王餐的恶客,去衙门报案了。
    而站在客栈门口的钟昂跟店小二点头点了一边,却突然定住了,脸色青青白白来回变换。
    ——他没问那人名字、也没问住的地方!!
    钟昂:!!!
    他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小二:“那桌菜还给您留……”
    ……着吗?
    话没落,眼前人就没了影儿,远远地似乎传来一声“不用”的应答。
    小二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腰间的围布,回身往里,嘴中喃喃,“真是个怪人。”
    *
    那边墨砚正推着白穆回侯府。
    因方才差点把人摔了,这次墨砚虽然心急,却小心了许多,是以白穆叫停的时候,他倒是稳稳地停下来。
    白穆像是突然有所感慨,缓着声开口,“方才瞧见那边是有捏糖人儿的,当年我第一次带小十七上街,他还哭闹着跟我要呢……这一晃都好些年了,我也快忘了是什么味儿了……你去瞧瞧,也买些个回来……”
    墨砚有点儿迟疑。
    白穆指指一边的树荫,道:“我便在那等着,你买了就回来就是……我这么大一人,还能丢了不成?”
    墨砚虽心里还有点打鼓,但还是应声而去。
    走几步还不放心的回了回头,见白穆果然在那树荫下等着,看他回头,还远远地笑招了招手。
    墨砚莫名安了心,一溜烟儿地往方才那条街市上跑。
    *
    而墨砚并不知道,他转回去不多会儿,树荫下的另一边就站了一个半大少年。看眉眼与白穆有几分相似,只是那脸上却更多的是少年人的稚嫩和意气。
    他尚不能像那些兄长族叔那样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此时面对这个曾被全族寄予厚望的族兄,脸上的失望恼怒毫不遮掩。
    “你!!”
    他本要开口质问,凑近了却看清兄长那消瘦单薄许多的身形,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白穆:这样是哪样?
    臭小子,连“哥”都不叫了。
    枉他当年给这皮猴儿打了那么多次掩护……
    ——得,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又多一个。
    裴十七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关切居多,他立刻脸色难看地闭上了嘴。
    再想质问,却又显得奇怪了。
    他僵了半天,从袖兜里掏出一封揉得皱巴巴的信,往白穆怀里一扔,怒气冲冲道:“你自己看!!”
    白穆没管熊孩子这小情绪,慢条斯理的展开那皱成一团的纸,先是瞧那信封——
    从“蔺国公之后”起,那称谓足足写了一整张,好似在历数裴家先祖荣光,直到最后才在边角上添了名字“裴氏十五氏孙 白穆启”。
    白穆:……
    他忍不住吐槽:这又臭又长的前缀,光是写信封都要废去半缸墨吧?
    那边裴十七见白穆久久停留在信封上,仍在慢吞吞地理那些褶皱,不由有些急的催促道:“你管那些做甚?”
    白穆瞥了他一眼。
    几乎下意识地,裴十七直身立好,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仪容哪里有问题。
    白穆却一边整理着那皱巴巴的信,一边缓声道:“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
    他声音并不如何严厉,甚至称得上温和了,但裴十七的头却越来越低,拉耷着脑袋像个乖乖听训的大金毛犬。
    只是没隔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颇为羞恼的大声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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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出自《论语·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