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京墨望着倚靠在床边垂泪的黛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原著中孤身在荣国府经日受风刀霜剑严相逼，暗自垂伤落泪的林黛玉。
    京墨踌躇不敢上前，只能无声坐在一旁发愣陪着。
    许久，待黛玉回过神来，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忍不住咳了几声出来。
    “姐姐！”京墨焦急上前。
    “无碍！”黛玉虚弱笑着摆摆手，“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京墨摇头，随后将自己蜷缩在黛玉怀里，蹭了蹭。
    “怎么了？”黛玉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问道。
    “没什么，姐姐。今晚我和你一道睡吧！”京墨闭着眼睛道。
    黛玉扶起怀里京墨的肩膀，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戏道：“又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京墨重新窝回黛玉怀里，“姐姐，爹爹今天和你说的……”京墨有些欲言又止。
    “放心吧！”黛玉肯定道。她知道在失去母亲后，现在又即将失去父亲。可是她没有顾影自怜的时间，她还有妹妹要照顾，以前的风花雪月般的时光即将离开她。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未来自己妹妹的路会更难走。
    黛玉如是想着。
    “墨儿！”黛玉道。
    “什么？！”京墨抬头。
    “我……”黛玉正欲说什么，突然屋外一阵躁动。
    京墨蹙眉，姐妹二人正要出去询问，一丫鬟慌慌忙忙跑来。
    “做什么这么急，一点规矩都不懂么？”京墨斥喝道。
    丫鬟本就慌乱的神色被京墨这般斥喝下急得直落泪哆嗦。
    “发生什么事了？”黛玉蹙眉问道。
    丫鬟闻言“扑通”一声跪下，而后垂首颤抖道：“老爷……老爷殁了。”
    “什么？！”黛玉脚下一乱，终是晕了过去。
    “大小姐！”丫鬟急呼上前。
    屋内又是一阵忙乱，而京墨早已愣在了原地。
    本就是意料中的事，可真当它来临的时候，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
    眼泪一滴又一滴落下。
    京墨抬手放到自己胸前，泪珠滴落在手背上，说不住的沉重和疼痛。
    许久，京墨仿若回过神来，痛苦抱膝嚎啕大哭起来。
    窗外，门口不远处，柳湘莲和冯紫英站在角落心疼的看着屋内的两个小人儿，可是他们不能近身，因为这个时候是黑夜，而那个地方是闺房。
    “大人！”
    片刻，一位暗卫走出。
    “你们来了。”冯紫英道，“柳兄，走吧，去处理好这次林大人的后事，才是真正能帮她们脱离苦海的地方。”
    “可这里……”柳湘莲放心不下。
    冯紫英亦有些不舍，可看着林府管家带着一大波人鱼贯而进，便知这里不会再有什么大碍，而真正重要的还在身后，“这里不会出事的。顾大人那里才是当务之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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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书房，柳湘莲和冯紫英面前正坐着一位灰发老人。
    “顾大人。”柳湘莲上前行礼，“这是林大人交给我的江南盐商资料，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还请顾大人交给皇上。”
    “不！”灰发老人摇头抚须道，“不是我，是你。”
    柳湘莲皱眉。
    “老夫这次来江南，并不是为此而来。”灰发老人道。
    “那……”柳湘莲和冯紫英对视一眼。
    灰发老人叹了口气道：“老夫此来有两件事。一是接替林大人的位子。”
    “什么？”柳湘莲惊讶，不过一瞬又反应过来，江南毕竟是重要的地方，好不容易圣上收复了江南盐政，可惜不久林如海就去世，圣上会派心腹来尽快接替也不足为奇，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么快罢了，想来在他们动身后，顾大人立刻起身出发了吧！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柳湘莲道。
    “宣布昭云县主和冯公子的婚事。皇上特地下旨赐婚了。”顾大人看向冯紫英缓缓道。
    “什么？！”柳湘莲和冯紫英同时惊呼。
    “怎么会？”冯紫英有些失神，“等等。”冯紫英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我朝有一位昭云县主？”
    顾大人笑而不语。
    柳湘莲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林如海临终前突然点出的林府财产捐赠的事，又想起林如海不放心林黛玉婚事却肯定不会出意外的情形。
    “难道是……”柳湘莲突然睁大了眼睛。
    “柳侍卫想的不错。”顾大人道，“不过皇上终究是体贴忠臣的，尤其是这种知大义又为尽忠而死在职位上的臣子。”说到这里，顾大人看向冯紫英道，“昭云郡主正是林大人的大千金。我来的路上，圣上已经对外宣布林大人上捐所有家产，求身后两位千金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而圣上感喟林大人的忠心，特将这份赏赐延续到他的女儿们身上，封林瑶为昭云县主，赐婚冯将军府二公子冯紫英，三年后完婚。”
    “虽然现在说这话不合适，不过恭喜你啊！”柳湘莲羡慕的看着冯紫英道。
    “柳侍卫可以不用羡慕冯将军。”顾大人笑呵呵道。
    “顾大人何出此言？”柳湘莲不解。
    顾大人在柳湘莲和冯紫英不解的眼神中，意味深长道：“毕竟圣上也穷啊！国库和私库都空荡荡的，林大人此举妙啊！”
    柳湘莲和冯紫英对视一眼，而后有些不满地看向顾大人道：“顾大人，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了吧！”
    顾大人似是失望地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
    “顾大人！”柳湘莲大声道。
    “好吧好吧，老夫还没老到听不见的地步，柳侍卫不必这么大声。”顾大人道，“你们可知林如海临终上折子给他的两个女儿定了什么名字吗？”
    “黛玉，是林瑶。”冯紫英道，“那……”
    “林珺，昭和县主。”顾大人道，“而圣上赐婚昭和县主给柳侍卫。只不过顾忌昭和县主年幼，又有荣国府的缘故在，柳大人的这份赐婚圣上虽已写好圣旨，可三年后能不能发出来，还要看柳侍卫这次的表现。”顾大人道，“所以柳侍卫是否还是觉得不亲自送证据回京呢？”
    “可这里，墨玉，不，是昭和县主……”柳湘莲先是一喜，而后担忧道。
    “担心吧，柳兄，这里有我。”冯紫英拍拍他的肩膀道。
    柳湘莲暗自思衬片刻，最后咬牙道：“好！不过我还有三个问题。”
    “柳侍卫请说。”顾大人坐回椅子上。
    “第一个，全天下都知道林大人有两个女儿而不是一儿一女的事了？”柳湘莲道。
    “不错。不过赶在林如海立功当头，此刻宣布出来不会有人反对。当然，荣国府也知道了。”顾大人道。
    “第二个问题，现在荣国府对这些事知道多少？”柳湘莲眼神闪了闪。
    “不多。只知道林如海倾尽家产换来两个女儿县主之位和其中一个女儿的婚事。所以两位县主接下来可能会背负着荣国府对林如海的怨恨。毕竟他们早已只剩一份外壳，就指着林如海的这份家产呢！”顾大人道。
    “皇上会帮忙解决吗？”冯紫英担忧问道。
    “皇上已经仁至义尽了。”顾大人道。
    “顾大人的言下之意是这事皇上不会出手了。”冯紫英皱眉道。
    顾大人点头，“毕竟还要顾忌贤德妃的感受不是。”
    “贤德妃？”柳湘莲不解，行走大内，他却从未听说过还有一位皇妃叫贤德妃。
    “荣国府当家二太太的女儿。”顾大人意味深长道。
    “如此墨……昭和县主她们注定要和荣国府还有那位贤德妃交恶了。”柳湘莲道。
    “这是好事！”顾大人笑道。
    “这……”柳湘莲还欲问些什么，书房门却被突然推开。
    “多谢顾大人指点。”京墨道。
    “见过昭和县主！”顾大人笑眯眯道。
    京墨行了一礼，而后道：“多谢顾大人指点。”
    “昭和县主明白了？”顾大人抚须道。
    京墨点头。
    “说说看。”顾大人道。
    “第一，我们和荣国府会交恶，但至少表面上会保持无事，依旧亲密，因为我们是荣国府的亲外甥女，而我爹爹做的也不过是上交了财产，明面上并未损害荣国府利益，是以他们即便恨我们，但表面上态度还是要好的，毕竟他们算得上我们为数不多的亲人。”京墨道。
    “继续说！”顾大人道。
    “第二，所有人，不，应该说真正的权贵或者说皇上的心腹重臣都知道我姐妹二人已和荣国府背道而驰，因为他们知道我爹做了远不止我说的第一点。而那些事是损害荣国府利益的，而顾大人刚刚明知道我在外面却没有出声，就是为了让我听到这些，确保我们自己也能明白，和荣国府撕撸开，否则我爹留下的再大荫庇也会成空，我和姐姐拎不清的话，皇上也会一同清算我们，毕竟我们在荣国府的九族范围内。”京墨道。
    “那昭和县主的意思呢？”顾大人道。
    “昭和作为一国县主，当尽县主义务，故昭和愿献上自己那部分嫁妆，改善国库空虚。”京墨俯身行礼道。
    “当真？！”顾大人惊奇向前探身道，随后又坐回慢悠悠道，“你刚刚在外也听到了，圣上宣布的是林大人上捐全部家产，所以昭和县主，你没有嫁妆了！”
    “不会。”京墨摇头道。
    “哦？”顾大人道。
    “顾大人刚刚的当真告诉我圣上没有打算这么做。我想圣上会这么做还是顾忌我们是孤女还有荣国府，而姐姐至少三年后才会嫁人，所以代我们保管罢了，否则真当我们出嫁的时候，恐怕一分不剩了。”京墨道。
    “哈哈，昭和县主说的不错！”顾大人笑道，“那昭和县主继续？”
    京墨点头。随后道：“第三，贤德妃！”
    “不错！不错！昭和县主果然聪慧！若昭和县主是男儿身，怕是林大人也瞑目了！不过也幸亏是女儿身！”顾大人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将分析出圣上想法的和一个孩子联系在一起，太聪慧，能从未见面就摸清圣上的心思的，生在皇家之外的，若是男儿身，恐怕林家危矣。”
    柳湘莲毕竟从前混迹三教九流，对于官场有时还是不太明白。而冯紫英因为身在官宦之家，又秉承世家子弟，不消片刻便明白过来。
    柳湘莲看了看顾大人和京墨，又看向冯紫英。
    冯紫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当今已有贤妃和德妃。”
    只是柳湘莲仍有些不解。
    京墨有些看不过，没好气地接着提示道：“你想想皇家的妃子什么时候封号会有两个字。”
    “谥号！”柳湘莲惊呼。
    “明白了？”京墨挑眉。
    柳湘莲呆呆点头。
    “昭和县主可是决定了？”顾大人道。
    “绝无虚言！”京墨道。
    顾大人闻言笑了笑，“也许五六年后，待昭和县主出嫁的时候不再是县主了！”
    “顾大人说笑了！”
    “昭和县主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