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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蹲小号
    张辰良拿过审讯记录,看也没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想,爱怎地怎地吧,你说我挨打了会替我做主,等我真挨了打,还不一定怎么回事,现在我是主动方,是蹲小号还是加刑无所谓,就是谁也别拿我开涮。
    审讯的警察看张辰良痛快的签了字,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这种事在看守所常发生,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他心里对这点事还是有数的。他嘱咐另一位同事将张辰良先带出去看着,而这时,另一位警察把受伤的嫌疑人带了回来,这名叫张老三的嫌犯也被安排坐到那个椅子上,上好手铐以后。老警察对这名叫张三的老犯问道。
    “没事儿,就是流点鼻血,构不成轻伤,张老三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刘管教,还能怎么事啊,你回去查监控啊,我啥都没干呢,他就冲上来打了我一拳,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你说我怎么啦,上来就让这新人给打了,这让我这脸往哪。。。”
    “你有什么脸,行啦行啦,差不多得了。”老警察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不行,我脑袋迷糊,我想去医院,我想做ct,我脑袋难受。”
    “张老三,你有完没完,我告诉你,你怎么回事我一清二楚,少在这跟我装灯,你要看病,行啊,回去打报告,我可告诉你,看完要是没病,要是瞎折腾我,回来你可别怪我。”
    “。。。那我先养养吧,不过我这拳不能白挨吧。”张三先抑后扬道。
    “什么白挨不白挨的,国有国法,所有所规,谁违反规定都要受到惩罚,毫无例外,无论他是新来的还是老皮子,我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至于我们做什么决定,还犯不着跟你汇报吧。”
    “那是那是,嘿嘿,刘哥,您们说了算,就是我这确实难受了点,你看我想申请让我休息休息。”
    “管谁叫哥,我是刘警官。明天你可以休息一天,一会儿你回去就躺着吧。”刘警官的态度很严厉。
    “呵呵,谢谢刘警官。”说完,刘警官指示一名干警把他带回监舍。
    之后他又叫回了张辰良,刘警官对着张辰良说:“张辰良是吧,鉴于你的行为,我们决定对你进行严管,一会儿送到严管室,你在那好好反省。”
    所谓严管室就是蹲小号。小号里有个塑料桶就是厕所了,空间不大,彻底失去自由,由严管队的警察负责24小时看管。
    张辰良触碰了新人来看守所的两个大忌。第一个那就是刚进来就磕板。所谓磕板就是挑战牢头。一个号室里面二十几人,其中管教会指定一个劳动犯,这个人要么是即将被释放的人,要么是和管教有些关系。反正这个劳动犯一般就负责协助管理整个号室。一般牢头都比较能打,且有人帮忙,那些混得不好的人又想讨好牢头,所以帮他打人。今天事实上那个人并没有想对张辰良如何,没有特殊的情况,不会过堂。只是张辰良表现的有些生猛,先动了手,这就是一种不成熟。 一般和牢头打架是没有好下场的,全号儿的人通常都会一起上,就算是拳王来了也得趴下,但是今天张辰良幸运在他是蹦到了铺板上去打架。由于板儿下面是空的,有一个洞连接在外面,只要你在板儿上一打,因为打架脚下必须稳,所以脚要用力导致脚下跺板儿,这时就像敲鼓一样,整个走廊都听得见,走廊那边的值班管教听到打架声音就会冲过来过来好几个。但是如果在水泥地上就不同了,声音小很多。所以,真正想打架的,一般都会到水泥地上去打。第二个忌讳就是打人时候也有规矩,不打脸和软肋。不打脸以免留下证据,不打软肋以免造成肋骨骨折进而血气胸。把人打的伤势严重者,是会上报检察机关最后成为法院量刑的条件的,这次也是当班管教不想惹麻烦,看着被打者没什么大碍,就想把事压下来,但是如果真打掉个牙或者被打的人不依不饶,那绝对不能这么简单就解决的。
    初来乍到,张辰良本来是抱着一种任凭处置的想法,但是他毕竟还是人生经验不足。社会本就是复杂而现实的,张辰良抱着幻想来到了城市,幻想破灭后,又破罐子破摔,这样下去,受伤的永远是他自己。
    之后,张辰良被关了禁闭,每天一顿饭只有一个馒头一碗菜汤。禁闭室里有个红色的水桶,那就是厕所。这时张辰良才真正感到了难受。从进入到看守所开始,那种无谓的感觉只是自己心里的一种逃避。逃避现实,不敢去面对,不敢去接受这种结局。但是这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不得不面对。禁闭的第三天,张辰良心理开始崩溃。他想喊,想出去,他想即便是要饭,也不想在这多呆一分钟。即便是饿死街头,也不想在和那些犯人接触。他害怕,他抵触,他迷茫,他痛苦。张辰良开始哭泣,不停的哭。没有人管他。走廊尽头的禁闭室,24小时灯火通明,但是他的心里却是一片黑暗。第四天,管教扔给他一张纸,让他写检讨,写悔过书。张辰良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拿过纸笔,疯狂的写,写了三十多页,从犯罪想法,到打人时的想法,再到后悔情绪,写的清清楚楚。管教拿走后,又消失了。张辰良想,你别走,打我一顿也好。第五天,管教又来了,扔给他纸笔,说,昨天的悔过书写的不够深刻,重写。张辰良并不废话,拿过来又是写,写到了心理细节,写到了出身,写到了种种。他整整写了一天一夜。在写的过程中,他重新的认识了自己。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不堪,原来自己是这样的自私,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无能,原来自己从开始只是个废物,没有一丝骨气。
    我是个没有骨气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很肤浅,我所看不起的人和事,都是我自己丑恶心灵的映照,原来我如此恶心。我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去犯罪,为了犯罪去给自己的内心找理由,为了逃避惩罚,寄托于自己的加害对象能够救自己,没有救自己,竟然还好意思在心里说原谅她。原来,看过的书我都没有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我只学到了皮毛,只是看个热闹。我没有真正去努力学习,我学习的时候,想的是未来赚钱,考试的时候,硬装清高,自己答题,感觉和其他作弊的同学拉开了人生距离,实际上你只是在自己感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