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沐宸的书房里。
    “老公，你这画的是什么啊？”林瑾汐看着顾沐宸的恶作剧，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好好的头纱，之前看都蛮正常的，怎么今天一看，突然多了一对兔耳朵。
    “唔，画的汐兔子啊。”
    “不要不要，快把兔耳朵给我去掉，丢死人了。”
    “不行，我觉得挺好的，属于核心元素。”顾沐宸一本正经的，说什么也不改。
    “甲方爸爸表示不满意，要改稿。”
    “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乙方，说不改就不改。”
    大眼瞪小眼，林瑾汐瞪不过他，只好气鼓鼓地抓过桌上的黑水笔，抓着他的手腕画了一只小乌龟。
    “骂我？嗯？”
    “嗯！乌龟王八蛋。”
    顾沐宸忍俊不禁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搂着她调侃说：“我还以为，你会画只大灰狼呢。”
    其实，她刚刚是这么想的来着。
    “灰灰宸太难画了，还是小乌龟好画。”
    还挺诚实？
    “菜。”
    “阿宸，快把兔耳朵去掉啦。”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说着，他就关掉了那个页面，打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
    林瑾汐随便瞅了瞅，就看到了一系列的文件。
    “定稿”、“终稿”、“不改稿”、“最终1”、“最终2”、“最终修改7”等一连串的字样。
    她“噗嗤”就笑出了声。
    这不是网上的段子吗？看来，每一个设计师在拿出最终方案前，都有一系列的内心挣扎。
    “笑什么？”
    “我明明没提什么意见嘛。”居然有这么多个版本。
    “你每次无心地来一句，自己不记得，我可统统记得。”
    这个男人，总是细心得超乎她的想象。
    “mua~老公好贴心哦。”
    “一个吻就想把我打发，嗯？顾太太可知道，这样的一套方案，市面价值多少？”
    “顾总的私人订制方案，无价。”
    “这意思，是不准备付报酬了咯？”
    “哼，要不是我不会，才不看你脸色呢，女人果然还是应该靠自己，男人都靠不住呢。”
    这么理直气壮的歪理，恐怕也就林瑾汐说得出口了。
    “哦？说说看，我哪里靠不住了，嗯？”
    “嗯…”她本来就是胡扯的，哪里说得出个所以然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好意思问老婆要报酬的啦？”
    “合情合理，不应该吗？今晚扮只兔子，让我欺负一下，作为我改稿的报酬，怎么样？”
    “啊顾沐宸你个坏人。”林瑾汐脸一红，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小碎步地逃走了。
    杜漫擎正坐在吴敏的房间里，听她讲那些陈年旧事。
    当年的杜钰轩刚刚大学毕业，是镇上屈指可数的大学生，刚回来分配的工作也十分体面。
    而吴敏只有小学学历，当时正在饭店里做服务生。
    知道杜家一定会反对，于是两个人偷偷地恋爱了，甚至，偷偷地领了证。
    可是，没有人知道。
    因为年轻，所以冲动。
    甚至天真。
    以为拿到了红本本，就拿到了通往新世界大门的通行证。
    同样的隐婚，如果说杜漫擎和沈若瑶修成了正果，顾沐宸和林瑾汐迎来了曙光，那么杜钰轩和吴敏，就属于典型的反面例子。
    现实残忍地向她证明了，没有经济基础的爱情是弱不禁风的，没有相似灵魂的爱情只是昙花一现。
    刚毕业的杜钰轩在事业上没站稳脚跟，拿什么跟家里抗衡？家里一狠心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并把他赶出了家门。
    无家可归的杜钰轩只好在外自己租了个简陋的公寓，条件甚至还不如吴敏的员工集体宿舍。
    刚开始的热情和年轻的斗志，在捉襟见肘的生活中被渐渐打磨了棱角。
    日积月累的矛盾，无声无息地，在两人之间挖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再加之，他和她的眼界，本来就是不同的。
    吴敏记得，有一天她去单位里给加班的杜钰轩送夜宵，无意间就撞见了在他办公室里正和他相谈甚欢的一名女同事。
    他说的很多东西，她不是个文化人，她不懂。
    可是人家懂。
    她在门外尴尬地站了很久，直到办公室里的人隔着窗户看到了门外的她。
    “钰轩，那是，你们家的保姆吗？”
    杜钰轩没有解释。
    那一刻，隔着虚掩的门，她听得一清二楚，透过玻璃窗户，他的神情，她也看得到一清二楚。原来，她让他这么丢脸。
    被侮辱了吗？但对方似乎也是无心的客观的评价，也许她在别人眼里，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争吵，只是很快安静地离了婚。
    吴敏辞了工作，离开了那里，回了老家，从此再也没有联络过杜钰轩。
    没有她，他会过得更好吧。
    只是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小心怀上了杜漫擎。
    打掉，舍不得，不打……
    吴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天真，那么叛逆，那么冲动，也许隔壁追求了她那么多年的邻家大哥才是她门当户对的归宿，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也好过一个人背着骂名把儿子抚养长大。
    一心想要去外面的世界闯闯，到头来却发现根本走不进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杜漫擎这些年带回家的女人也不少，吴敏总是不屑管，又或许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自己过得不好，也想看看这些年轻女孩子尝点苦头。
    而她对林瑾汐特别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吧。
    这个林家大小姐，活得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有资本，有底气。
    和那些栖息在杜漫擎身边对他百般讨好的女人，统统不一样。
    “若瑶今年跟你领证的时候，大概觉得靠着你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吧？想要不劳而获的人，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沈若瑶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没毕业，什么都没想好，就急着把自己给随便嫁了的小丫头，以为这样就可以一步登天。
    如果当年她能再成熟一点，不那么草率地把自己托付出去，应该不会活得这么狼狈吧。
    任何的托付，都是有风险的。人，还是要靠自己活着。
    杜漫擎没有否认，那会儿的沈若瑶，确实像个花瓶。
    “妈，若瑶现在在单位里很上进，就算没有我，不出几年，她也会靠自己把自己养得好好的。”
    “女人啊，一定要靠自己。”这句话，吴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的。
    她承认杜钰轩对自己来说是一种高攀，也想过跟他结了婚就上了一个人生台阶，可她慢慢发现，自己不努力去弥补原生家庭留给她的缺陷，在杜钰轩的圈子里，她是极难得到认可和尊重的。
    这就是现实，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离开他。
    “漫擎，如果你真的想见见他，那就去吧。”吴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老旧的记事本，从书皮的夹层里取出了一张老式冲印的照片。
    照片里的杜钰轩，二十出头，五官和杜漫擎有九分相似。
    她翻过照片，把背面上的一串固定电话号码抄给了杜漫擎。
    “我们那个年代没有手机，用得起大哥大的都是有钱人，这个号码是杜家老宅的电话，现在还能不能拨通，我也不清楚，你要是不死心，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