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龙三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经理,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说:“莉露的做法啊……”
“嗯。”
“虽然您说她是出于嫉妒而自杀,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先杀了恨之入骨的今井之后再自杀不就好了。现在星影先生解决了这个案子,今井的嫌疑也洗清了。对莉露而言,她这场赌命演出也彻底失败了。也许她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我想,她可以选择更安全的路,先杀了今井之后再自杀不是吗?在这方面她到底是怎样想的,我无论如何还是猜不透……”
“关于那点啊,就是她太自负了啦。只要是人,谁都会自负。她也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发明的诡计不可能会被看穿。除此之外,另一个考虑要点就是她是个女性,在女人的心中,往往存在着残忍至极且居心不良的主意。与其射杀今井,不如让他被判死刑,让他在监狱里成天苦恼呻吟,可以想见这就是她的愿望。如此一来,因为今井是无辜的,所以他精神上的苦闷,会比杀了人的死刑犯还要来得更重。也许那才是她复仇的目的。”
不知是否女人残忍的想法太过骇人,一时之间没有人答腔。不久幻斋干咳几声说:“我的疑问也是心理层面的问题,你认为嫉妒驱使莉露做出那种行为,但我总觉得动机好像有点薄弱。当然我可以想象嫉妒是犯罪动机,也听过那样的例子,但是在莉露的情况,只因为嫉妒就要豁出自己的生命,我还是不太能认同。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呢?”
星影龙三没有马上回答。没多久,他用纤长的手指捻着鼻子下方的科尔曼胡说:“……其实,有的。我认为可以不说的话,那就不要说比较好。话虽如此,其实也没什么。我刚才也说过,我调查她手提包里的物品,发现里面有一张任天堂医院的诊察券,日期是十一月三日。当时我不认为那和整个案件有关,之后我在她常读的书里看到《**丧失》和另一本和歌集时,忽然就想到了。从她没有其他和歌集这点看来,我不认为她喜欢和歌。尤其这两本摆在一起,好像应该有什么原因。然后,从中城女士因乳癌过世这件事,让我想到她会不会也罹患乳癌。会不会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她才会对这位闺秀歌人的作品产生兴趣。当然这不是正确的鉴赏态度,但也绝不是坏事。就算我的推理无误,假设她真罹患乳癌,只要还来得及动手术几乎都还有救;可是只有对她来说,手术成功同时也就等于是死了。在脱衣舞者之中,特别以美丽的**做为卖点并引以为傲的她,若失去**,就只剩下漆黑的绝望。如果能够理解这样的心理,就不难想象她拒绝动手术,并且想要在癌症使**产生病变之前,亲自毁灭自己的肉体。于是乎,我猜想那张诊察券就是她去检查**异变或**疼痛时留下的,而检查结果就是宣告得了乳癌。我为了知道我的推测到底对不对,离开贝沼家之后我就到任天堂医院去,找当初为她检查的斋藤博士。结果我的推理没有错。她的乳癌已经恶化到必须紧急动手术才行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跌入深深的沉默之谷中。星影的手伸进大衣袖子里时,淑子终于回过神站起来,结巴地向他表示敬意。走到外面,冷风咻咻地抚过脸颊。田所打了一个冷颤。
“怎样样,要不要到酒吧去,为了悼念莉露来杯冰淇淋吧。还是说,你想要喝冰啤酒呢?田所。”
“啤酒和冰淇淋都先延到半年后再说吧。早点回去,窝进温暖的被窝里还比较好。”
二人说到这里之后都闭口不语,踩着足音走在深夜的入行道上。没多久,当他们在大楼角落转弯时,星影仰望夜空,一边呼出白色的雾气一边感叹地说:“喂,田所,如你所知道的,英文里像是‘非常嫉妒’或是“卑怯’这样的形容词,都可以说是‘yellow’。‘黄色的恶魔’这个称号真的很贴切。因为莉露的确是一个,因嫉妒而疯狂的美丽恶魔……”
第四话消失的魔术师
01
明明即将进入秋风吹拂的日子,不知是否受热带性低气压影响之故,夏末的这几天十分炎热,水银柱爬升到三十三度,即使晚上也没有下降。
搜查一课的猿渡刑警,走出公所之后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但他忽然想喝冰凉的生啤酒,想喝得不得了,于是到银座的啤酒屋去,一进门就叫了两大杯啤酒。
喝的时候虽然觉得很凉爽,但过了两、三分钟之后醉意上来,反而变得更热。为了让发烫的脸颊冷却下来,他走进后面的小巷子信步闲晃,接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奥利安剧院“冷房完备”的霓虹灯招牌上,他立刻就被诱惑了。有一张旭日斋天马魔术剧的加演海报挂在橱窗里,事实上,喜欢魔术的猿渡心中也被这海报煽惑了。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掏出三百圆纸钞。杀人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如烟雾般消失,会巧遇如此离奇的连续凶杀案,绝非因为猿渡刑警的第六感牵引所致,他不是被刻意引诱进剧院,实情如前文所述,完全出于偶然
场内很暗,灯光集中在前方,观众只有五成。坐下之后他慢慢伸长脚,把带来的扇子插在腰带上。招牌没有骗人,冷气吹得凉飕飕地。魔术表演已经开始了。
他一看就知道,舞台中央,头戴大礼帽身穿白色礼服的男子就是旭日斋天马。那是一名大约五尺七吋的瘦高男子,他装作面无表情的脸,以及敏捷且神秘的举止,不禁让猿渡联想到柔道家三船十段(注26)。
注26:三船久藏(1883~1965)日本知名柔道家,他与柔道创始人嘉纳治五郎被誉为史上两大最伟大的柔道家。
这位天马,右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接着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扑克牌,在他的指间开展如花。忽然间扑克牌化为七彩的喷泉喷向空中,接连不断的纸牌形成一条像带子一样的拋物线,啪啦啪啦掉进他左手拿着的大礼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