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可是黑桃a是什么意思?这在哪里捡到的?”
“那儿啦。”老人指着窗户的另一边,“今儿个早,俺去点线香的时候,这玩意儿就摆着了。”
田上老人每天早上都会到御津贺祠堂参拜,这件事他们都知道。然后不见了的扑克牌的其中一张就放在御津贺祠堂,而且是偏偏是代表“死亡”之意的黑桃a,这应该做何解释才好?
牧村与横田用困惑的眼神彼此相望。沙吕女空洞的视线落在牌上。直美一直凝视着窗外紊乱的浓雾,好像努力想从其中得知那张牌所代表的意思。老人对于自己投出的石头所激起的无声涟漪,感到相当讶异。
只有橘还是一派乐天。
“只是个恶作剧啦,没什么好在意的。哈、哈哈哈哈。”他开朗地笑起来,看起来并不像是虚张声势。
“就是啊,不需要在意。只是扑克牌偶然间被风吹走,掉在御津贺的祠堂前面罢了。”牧村努力地想配合橘。
“还是提高警觉比较好。”门口传来行武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横田和两名女生也沉默地点头,他们至少从表面察觉到,御津贺的怨灵这个古代传说与现代游戏使用的扑克牌,这二者所产生的奇妙反差之中,z这个人物的诅咒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03
雾在接近正午时散了。那层笼罩在上方的沉闷帐幔,如同字面涵义一样地云消雾散之后,头顶上高挂的是南国秋天的炙热太阳,逼人的高温使得之前的浓雾彷佛是幻觉一样。像是被梦魇所扰的人,在黎明到来时松了一口气后轻抚胸口般,所有人都仰望着爽朗的蓝天并恢复了朝气,绿风庄里总算又听得到男女们的笑声了。在自己房间里写明信片的直美,一边说“要赶邮差收信的时间了”,连午餐也没吃就出门往镇上邮筒跑去。牧村也认为,如果那自称是z的人就在他们之间的话,在大家都吃午餐的时候独自外出应该比较安全,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太阳的光芒太明亮的关系。
和早上不同,午餐在愉快的气氛下结束。橘早早离开餐桌,很快地走上二楼梳洗更衣,换上开襟衬衫与短裤,戴上奶油色的帽子之后走下楼来。然后他探头看看餐厅里面并打了声招呼之后,一手拿着鱼篓,肩上扛着钓竿,精神抖擞地出门了。从他的角度看来,和自己得到沙吕女这件事相比之下,那两件不寻常的事,看起来只像是失败者的悲哀挣扎。换句话说,那只是使他身为胜利者的优越感更上一层楼而已。即使是忧国志士如行武荣助,会故意说那张纸是杀人预告这种话,总归还是因为嫉妒那些帅哥美女罢了。他只要一开口就是高谈排外思想,并感慨现代的思潮。他因为自己大头短腿的丑陋身材产生了自卑感,并因为身为男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和漂亮女性说话而衍生出绝望感,然而他从高举国粹主义的言论并眨斥年轻女性的风俗这一点获得慰藉,虽然他本人没有察觉到这些,可是橘早就看穿了,因此橘总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戏弄嘲讽行武让他感到十分愉快,欲罢不能。用毕午餐的橘吹着口哨,在和平常一样的时间外出进行钓香鱼的日课,他现在的心境,搞不好比戏弄行武还开心。
故事的进展好像有点慢。如果不快点推进到命案发生,急性子的读者恐怕就要把书给扔了。要再快一点才行。
年轻人们离开餐桌时,只有直美的餐点还放在桌上。他们到娱乐室打开收音机,nhk第一广播电台在以令人不快的口白同时播放爵士乐,所以行武转去听其他电台,这举动常使沙吕女和他激烈对立。如果是平常的话她会坚持到底,但这次她却让行武转去听浪花节(注7),事后回想起来,似乎有某种淡淡的征兆。
注7:一种民间的说唱歌曲。
把听浪花节而心生感动的行武留下,牧村和横田他们走出大厅时,刚才出门去的直美回来了。她穿着水蓝色的立领女衫,脖子上戴了水晶项链,既窄又长的裙子下面穿的是称为鞍部鞋的皮鞋,这轻快的装扮一言以蔽之就是可爱。她右手拿着一顶黄色的贝蕾帽说:“吃完饭啦?”
“早就吃完了。你快点去吃吧。”
“又是煮香菇吗?真讨厌。现在我连看到牧村的耳朵,都会想到香菇。哎呀,和夫已经出去了吗?”
“二十分钟前出去的。他还真是钓鱼狂呢。”
“你很寂寞吧?我看得出来。”
“哎呀,讨厌啦。”直美有些气喘吁吁地开玩笑说,然后就去洗手走进餐厅。其他三人也进来坐在餐桌边,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不过直美说她已经吃腻香菇了,所以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吃完之后,牧村提出比赛玩西洋棋的动议。扑克牌不见了什么都没办法玩,所以他提议玩西洋棋的循环赛。
横田马上对此感到很有兴趣。两个女生似乎不是很想玩,可是她们也没有说不玩。正在听浪花节的行武说,如果是日本将棋的话他就玩,西洋棋敬谢不敏,所以他们决定不理行武。
比赛的过程冗长,不可能都写出来,而且对西洋棋没兴趣的人来说,那过程也无聊到了极点。一开始沙吕女和直美比赛的时候,沙吕女用“fool’smate”轻松获胜。这是仅仅走二手,就把对方的王将死的险招,只要有一点小差错就绝对无法获胜。剎那间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比赛就在一片和气之中继续进行。可是平常很强的沙吕女在今天却不若以往敏锐,从两个男生那里连续拿到黑星。没多久,横田和牧村这两个尚未输过的人,进行他们称为“世纪打赌大决战”的比赛。正当他们精神抖擞地准备开始厮杀时……
“沙吕女,可以帮忙泡咖啡吗?”直美说。
沙吕女自认是咖啡通,不但会对别人泡的咖啡吹毛求疵,还连喝都不喝。就算来到这里,泡咖啡仍然是专属于沙吕女的工作。
“我去泡。跟平常一样吗?”
牧村与直美不喜欢咖啡,只喝可可。
“不过,你们喜好都不一样。要泡三种才行。”她从架子上把盛装细砂糖的罐子和牛奶壶拿出来时一边发牢骚,因为爱国志士行武荣助照例不喜欢咖啡和可可,只爱喝日本茶。
尽管如此,她还是兴冲冲地去厨房,没多久闻到咖啡的香味飘出来时,沙吕女捧着一个托盘走出来。然后,把咖啡和可可分配完之后,她看了一眼留在托盘里的绿茶。
“直美,你可以把这个拿过去吗?我超讨厌那个人的,就连走到他旁边都会觉得不舒服。”
“好啊,辛苦你了。你坐下吧。”直美把托盘拿过来,走到娱乐室去,没过多久,“他睡着了,嘴巴还张开开的。”直美说着,空手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