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有口臭的邋遢汉子，把我们当做气球，越吹越大的同时，还往里面喷着脏兮兮的口水。
    然后我们用较好的皮囊将那些恶心的玩意儿遮住，用大致相同的外皮示外。
    可命运来了，它像是个恶作剧的熊孩子，也像个悄无声息的暗杀者。
    总是在不经意间，以你绝对想不到的方式，让人们互相看清彼此的本性。
    人们通常管这类事件叫“意外”
    2012年，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
    福利院的大家都到一公里以外的公园里堆雪人，打雪仗去了。
    已经十五岁的姜余自然得礼让着弟弟妹妹，帮着保安老徐看家。
    窗外的雪不大不小，与院子里的梅花相互映照，显得诗意美感。
    但此时的姜余完全没心思关心那些。
    因为名为命运的暗杀者对他动手了。
    他看着本应该跟大家一起去广场的姜鱼，看了好久……
    然后他默默的提上裤子，把正在用dvd放映的《人类传承修炼手册》关掉。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姜鱼的表情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似笑非笑”这个词的三次元表达方式。
    姜余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自己已然无颜面对她了。
    “能让我……自己冷静一下吗？”
    数秒后，姜鱼方才说道：“不行。”
    “欸？为啥……”
    “不知道。”
    “……啥叫不知道啊？”
    姜鱼没再回他的话，而是自门口走进房内，摆出一副柯南脸绕着他走了两圈。
    “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姜余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没……”
    “说谎！这碟片肯定是你两个月前在市中心买的吧！”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哼哼，其他时间你也没钱。”
    姜余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的实际年龄已经有二十一岁了，早就过了那个以性为耻的年纪。也能理解他的行为。
    不过理解是一码事，生不生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姜余惊喜的抬起头。
    “但是！”
    “什么！”
    “你以后不准再说喜欢我了，也不准再追我，明年离开福利院后，咱们也不要一起住了。”
    姜余的脸色苍白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这下姜鱼反而有些慌了，生怕他真的就这么认下来。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开口时，姜余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其实这真的是第、第一次……”
    姜鱼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敢再逗他了。
    “我不信。”
    她心说只要姜余随便说点什么，自己就装作相信，赶走这尴尬的氛围。
    还好更狗血的事没有发生，姜余解释的声音如同蚊蝇，“你想啊，平日里姜子牙他们都在屋里，我哪有机会看啊……”
    他话音刚落，姜鱼便立马接道：“原来是这样啊，好吧，只要你以后不再看这种东西，我就原谅你。”
    姜余自然是连连点头，站起身就想抱住她。
    “起开！手脏死了！”
    “哦哦！”姜余急忙停下动作，稚嫩的脸上露出憨笑。
    姜鱼看着他的笑脸，不知不觉也被感染，嘴角忍不住上扬。
    “还愣着干嘛？洗手去啊。”
    ……
    姜余的宿舍很大，据说是仓库改建而来的，所以为了住在里面的孩子都能清晰的看到电视画面，院长就花重金购置了一部在孩子们看来好大好大的液晶电视。
    姜余的碟片被姜鱼埋在了院子里，飘絮般的雪花很快便抚平了那里的痕迹。
    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不过姜余却并没有多在意，因为此时的他正在和姜鱼坐在床沿上，披着被子。
    看林正英的“僵尸家族”
    冬天嘛，又是空旷的大房间，没有空调的话，自然是非常冷的。
    姜余就以此为理由，贴着姜鱼坐着。
    他学着电视剧里那样，把手慢慢靠近姜鱼。
    然后被她劈手打了回去。
    自那之后，姜余觉得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那种事都被人看到了，姜余也就更加放的开了。
    开始更加厚颜无耻的追求姜鱼。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接触到了网文这种东西。
    年轻气盛的他看到那些主角们身边环绕着莺莺燕燕，虎躯一震便有各行各业的美女投怀送抱。
    他顿时惊为天人！
    心想自己这段位也太低了，快十年了还没追到姜鱼。反观那些主角，不到俩月就收了一个加强排的女朋友。
    这其中的差距之大，让他连望其项背都做不到。
    于是年少无知的他，便怀着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照葫芦画瓢的模仿着主角的言行。
    下三路的段子那是张口就来，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的邪魅一笑。
    跟姐姐妹妹们交流起来，动不动就那第二性征说事。
    甚至会去拍她们的臀部……
    然而现实中被他咸猪手的女生不会娇躯一震，浑身酥麻的使不上劲。
    而是会鼓起结实的肱二头肌，一拳抡在他脑门上。
    然后一边嘴里说着“让你冷静冷静”这种话，一边把透心凉的冰块塞进他衣领里。
    叛逆期的他贼心不改，对姜鱼使出了从书中习来的终极技能——理由不重要，反正两个人一睁眼就睡在一起了！
    接着在他潜入女生宿舍失败后，就被姜鱼亲手吊在了院子里的大槐树上。
    他见姜鱼那般气愤，也就没再干这种傻事了。
    就这样，姜余在被院长强行忏悔后，迎来了他在福利院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大年三十！
    这天姜余早早的醒来，因为大多数老师还要忙自家的事，院长年纪又大了。
    所以贴对联之类的事，自然就落在了他们这几个年纪最大的人身上。
    他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冒着鼻涕泡的小脸。
    “姜余，你醒啦。”
    “叫哥。”
    “哥！”
    姜余见他在发抖，就摸了下他的脸蛋。
    “你怎么那么凉？你站这多久了？”
    姜余赶紧给他拽进自己被窝里，搓着他的小手。
    他叫姜连成，是他自己非要改的，今年才八岁而已。
    姜连成瞪大了眼睛，认真的抱怨道：“你们都忘了过年啦！我就等着吃大餐，可你们就是不醒！”
    “真笨！”姜余哭笑不得，“今天晚上才过年，你记错了！”
    “真的吗？”
    “当然了。”
    “那还有大餐吃吗？”
    “有有有，你先睡觉，等你醒了，饭就做好了。”
    “好的，大王！”
    姜余给他擦了擦鼻涕，看着他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然后穿好衣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