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畔的良人,极力的压抑隐忍,但施玥珞却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狂暴嫉恨的气息,心中不可避免的一伤,望向不远之处,浑然不知一切的安若溪的眸色里,充满了复杂。
余光瞥过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淳于焉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闪过一抹冷冷的嘲讽之意,稍纵即逝。快到令安若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瞳孔里倒影出眼前的女子,那带着探究一般迷惘和不安的神色,淳于焉心中竟是不由的一沉,为她轻轻揉着太阳穴的手势,也随之一顿,继而沿着她的侧脸,缓缓滑下。
那微凉轻薄的指尖,惹来安若溪心底的一阵轻颤。说不清是不适,还是失落。
“好些了吗?”
低沉浅淡的嗓音,温柔款款,却又凝着一缕似有还无的疏淡。让安若溪迷惑,想抓紧,却如同雾里花,水中月,令人捉摸不定。
“妹妹,你怎么样?可需要传太医?”
赶走那不该有的丝丝悲哀,望向神情仍是微恍的安若溪,施玥珞也不禁有些担心,开口问道。
听得她关切的声音,直到此刻,安若溪才反应过来,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摇了摇脑袋,但觉神清气朗,哪还有适才的半分头疼。也不知是不是这淳于焉的按摩手法得当。
想到刚刚的旖旎,安若溪的心头,不由的一跳,只觉连耳朵都烧的有些发烫。
“我没事了……头已经不疼了……呵呵……”
干笑两声,安若溪不知为何,竟会有些心虚与尴尬,下意识的揉了揉脑袋。
“无端端的,表妹为何会突然头疼难耐?”
眸光一厉,淳于谦开口道,字字如刺,射向斜对面的淳于焉。
安若溪的心,莫名的一沉。是呀,她一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怎么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头疼起来呢?
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的男子,却惟见他冷毅俊朗的侧脸,依旧风采神韵,情态自若。
“无端端?皇兄认为汐儿的头疼是无端端的吗?”
浅淡清冽的嗓音响起,淳于焉瞥了一眼那兴师问罪的三皇兄,然后微微拧身,一双大掌便顺势握住了安若溪柔若无骨的小手。
感觉到淳于谦随之射过来的目光,淳于焉的眼里,闪过一抹冷笑。
“若不是皇兄你咄咄逼人,非要汐儿回想从前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突然头疼难耐?你明知道自从她撞伤了头失忆之后,只要稍微触及过往的种种,都会头疼不已……”
他似心疼、似埋怨的语气,十足像一个为妻子打抱不平的丈夫,落在安若溪的眼里,若不是他话中的内容暴露了他的虚伪,她真的会有这一切都是真的的错觉,就像他之前在众人面前表演的轻怜密爱,款款情深一样。
安若溪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一个傻瓜一样,竟然会被这样一个男人的演技所迷惑。
包裹在她手上的大掌,传来阵阵温暖,只是这样的温度,仅存在于表面,无法深究,再走下去,便成了一片冰冷。
轻轻的挣扎,安若溪试图将手从他的禁锢里抽出。她不知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怨气从何而来,只觉眼前逢场作戏的男人,令她十分的懊恼。
察觉到女子的不安分,淳于焉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不由的紧了几分力道,灼灼的目光,直盯着她闪烁着厌恶的眼眸,如墨的瞳孔,不由的散发出强烈的怒气和警告。
安若溪不是傻子,自然是瞧出了他一触即发的忍耐,牙一咬,心一狠,刚想不顾一切的将手抽出来,却听得淳于谦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汐儿,真的是这样吗?”
听得他的问话,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线念头,若是此时告诉她这个皇帝表哥,淳于焉那个混蛋今日在殿上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光是这么一想,安若溪的心,便不可抑制的砰砰乱跳起来。
正胡思乱想间,突觉握在手上的大掌又加深了几分力道,隐隐的疼痛传来。
那个混蛋男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粗粝的大掌一点一点的加重着桎梏,仿佛只要她如樱的小嘴里倾吐出任何一个不利于他的字眼,她柔嫩细滑的玉手,就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捏碎。
安若溪的脾气也上来了。咬紧牙关,狠狠的瞪向那无耻加变态的淳于焉。正想不顾一切的将不满冲撞出来,却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凉薄的唇瓣,一开一合间,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却足以让她清楚的读懂在他口中吐出来的三个字,说的是:“陆笼晴。”
脑海里精光一现,闪过进宫之前,这个混蛋拿陆笼晴的性命威胁她的事情,很显然,这是在提醒她呢。
安若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恨不能用眼神将这人神共愤的男人千刀万剐。心底将他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个遍,但最终能够宣之于口的惟有:
“是呀,表哥……”
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安若溪瞧着因为自己的妥协,而好整以暇、神清气朗的男人,真巴不得将他这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俊脸,给嚼吧嚼吧,吞到肚子里,省的遗祸人间。
望着面前的女子,那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抓狂表情,淳于焉突然心情大好。
他所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淳于谦的视线,使得他见不到两人的夹枪带棒。
他听到的只有安若溪肯定的回答。那一声漫不经心的“表哥”,像一根刺一样,刺中了他的心窝。
“三皇兄,汐儿身子不适,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臣弟想与她先行告退。”
瞥了一眼那咬牙切齿的小女人,为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淳于焉遂开口道。
“既是身子不适,那就在宫中多留几日,让太医为汐儿好好诊治一下。”
眸光凌厉的在淳于焉的面上扫过,带着天子不容抗拒之威。
“是呀,汐儿难得进宫一趟,本宫也想让她多留几日,陪陪本宫,妹妹你说可好?”
施玥珞知晓皇上的心意,遂亦开口道。
还没等安若溪有机会考虑这听起来不错的提议,便感觉到淳于焉握在自己手上的大掌,不觉的加重了力道,似乎在竭力的压抑着某种情绪,心中不由的一动。
“多谢皇兄和皇嫂的美意,汐儿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照看她是天经地义之事……况且汐儿有认床的毛病,离开了焉王府,只怕她在皇宫里住不惯……”
他深情款款的语气,让安若溪浑身上下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真的很想扒开这张脸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才能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谎话连篇,却又面不红,气不喘。
“汐儿尚什么话也未说,四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替她拒绝,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四弟根本连朕和皇后都没放在眼里……”
淳于谦凛冽的声音,蓦的提高了几个分贝,自有一股天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沉,只觉这淳于家的男人,一个一个都深谙翻脸快过翻书的道理。
“皇兄言重了,臣弟岂敢对皇兄与皇嫂有丝毫的不敬?”
淳于焉恭谨的开口道,一张俊颜上,却是神色淡淡。
“只是本王自觉与汐儿心意相通,这才替她推辞……”
听得他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心意相通”,安若溪刚刚吃下去的饭菜,忍不住在胃里翻腾了起来。
“汐儿,你可愿意在宫中延留几日?”
转首,淳于焉款款相问。
他有商有量的神情,几可乱真。安若溪却能透过他温柔似水的表象,清晰的看到那眸底的一片警告之意。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安若溪终于还是没敢将“愿意”两个字宣之于口。但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又十分的不甘心。
“表哥与皇嫂想要汐儿在宫里住几天,汐儿自是千愿万愿……”
清清亮亮的嗓音脆生生的开口,安若溪余光扫过身畔的男人那箭一般的目光,不由的心情大好。
“只是……”
故意顿了一顿,安若溪才继续道:
“汐儿刚刚大病初愈,加之从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因而对宫中的许多规矩也是一知半解……王爷放心不下汐儿,害怕我在皇宫里住的不惯,也是情理之中……”
特意将声音放的异常温柔,安若溪浅浅的笑着,像极了一个沐浴在爱河里的小女人,反手轻轻的握着淳于焉的大掌,尖细的指甲,却暗地里卯足了劲的掐着他皮糙肉厚的掌心。
但见那淳于焉眉头一皱,显然察觉了她的作为,锐利的眼神射过来,显然在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