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鹣鲽云纹玉佩应该是一对的,另一只上面刻的会是“鹣鲽”中的“鹣”,也就是传说中的比翼鸟。
“而这鹣鲽云纹玉佩乃是一对,另一只雕刻着比翼鸟的,现在应该还在原主人的手中……”
淳于谦适时响起的话声,证明了安若溪的揣测。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去看淳于焉的反应。但见他神色淡淡,就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殊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安若溪突然有种说不来的滋味。古人以“鹣鲽情深”来寓意亲密的恋人,而玉佩上坠的罗缨又是同心结,况且加上淳于谦几乎赤、裸裸的暗示,任傻子也猜得出,送她这块玉佩的人,跟她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比起对从前的沐凝汐,可能跟某个神秘男人有着令人遐想的暧昧的震惊和好奇,安若溪此刻,却似乎更多的关注的是身畔的男人的态度。
但淳于焉不置可否的神情,却让她莫名的由生一股微微的失落与挫败之感。她看不懂这个坚硬的像一块石头,冷凝的似一块寒冰的男人,心中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淳于谦凌厉的目光,扫过那有些痴痴的望着另一个男人的女子,妒忌和愤恨,如同雨后疯长的竹笋一般,迅速的漫延至整个瞳孔。
“朕记得……从前表妹可是将这块玉佩看的比生命还重要……拼死也要护住它,不被山贼抢去……”
眸色一厉,淳于谦眼中的妒忌,却是愈加的厚重,射向淳于焉的目光,带着无尽的嘲笑,以及一抹报复的快感,扭曲而残酷。
淳于焉知道他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而且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早已在那个小女人嫁给她之前,他便调查的一清二楚。
若是换做以往,对淳于谦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提起,他只会在心底不屑的冷笑,可是为什么今时今日,在听到那个小女人竟然为着那个男人的玉佩而险些丧命之时,他会有不可抑制的愤怒呢?
心头一恍,将这不速之客的情绪尽数抹去,淳于焉唇瓣轻抿,望向身畔的女人。他也想看看眼前这个声称自己失了忆的女子,在听到有关那个男人的一切之时,究竟有什么反应!
安若溪于胡思乱想之间,蓦地听到从前的“自己”为了一块破玉佩连命都几乎搭上,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啊?这块玉佩这么贵重呀?”
很显然,她口中的“贵重”的含义,是往“价值连城”之类的方向靠的。
问完之后,安若溪就懊恼的想咬舌头。大概也只有她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在听到“抢劫”的第一反应,就是跟“银子”扯上关系。完全就忽视了“情感”在这里面所起的作用嘛。
不过没关系,她忘了,别人却没忘,并且十分的乐意提醒她。
“依本王看,对四皇嫂来说,贵重的不是这块玉佩,而是送这块玉佩的人吧?”
冷笑一声,五王爷淳于显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玉佩上刻着一个‘谨’字,如果本王没有猜错,送给四皇兄这只玉佩的人,乃是一名男子……而这鹣鲽云纹玉佩,又是两情相悦的寓意……四皇嫂,你说是吗?”
安若溪听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字字句句,瞧着五王爷淳于显那张比许多女子还要俊美的脸孔上,一副幸灾乐祸、火上浇油的表情,还真是相当的欠扁。
“五皇弟是吧?”
甜甜的一笑,安若溪的嘴角,蓦地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笑的那叫一个春光明媚,颠倒众生。落在一班等着看好戏的人眼里,显得极其的妖娆又诡异。
“难道你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见旁人说你的四皇嫂我,因为掉进了湖里,撞伤了脑袋,所以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所以,我又怎么会知道这有着‘谨’字的人是男是女,是两情相悦,还是捕风捉影呢?”
“所以恐怕要让五皇弟你失望了,你的问题,四皇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口一个“五皇弟”“四皇嫂”,安若溪自己都忍不住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但是瞧着淳于显那越来越铁青的面色,心情便一下子大好起来。
“对了,五皇弟你如果知道的话,不妨告诉四皇嫂我呀……”
声音又温柔又诚恳,安若溪笑的愈加的如沐春风,尤其是此刻那一双澄澈透亮的眸色,兀自闪烁着慧黠而欢快的光芒,炫目的如同世间最璀璨的宝石。
双眼像是被她给吸住了一样,淳于焉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掠过一抹精光,晦暗难明,深不见底。
淳于谦亦是讳莫如深的盯着她。眼前这神情跳脱如同精灵一般的女子,仿佛再难与从前那个忧伤似水、痴心不悔的沐凝汐联系在一起。
施玥珞望着身畔的男人那落在别的女子身上的灼灼目光,即使她再善解人意,此刻也仍是不由的心中一苦。
“妹妹,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关于这块玉佩的事吗?”
听到施玥珞开口相问,安若溪赶紧收了玩笑之心。却是不由的暗叹一口气,自从见面以来,她这皇帝表哥与皇嫂百般的试探,瞧着那架势,分明是巴不得自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来,既然如此,何不索性直接告诉自己真相,这么猜来猜去的多累。
算了,他们不肯先说,那只有她先张嘴问了。安若溪也实在好奇,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会觉得她与淳于谦并非“皇帝表哥与表妹”那么简单呢?还有送给她玉佩的那个男人,又是何方神圣呢?
眸色一闪,淳于焉赶在安若溪开口之际,蓦地踏前一步,大掌轻轻握住她柔腻滑嫩的玉手。
手上突如其来的温度,让安若溪不由的心头一跳,抬眸,男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诱、惑着她一下子沦陷……
“汐儿,没关系……想起来就说想起来了,想不起来也无妨……”
淳于焉的声音低沉,温柔的似三月的春风拂面,如同情人间最缠绵的喃喃私语,仿佛一句,便可融化世上一切冰霜雪雨,纵使百炼精刚也化作丝丝绕指柔。
安若溪心头只觉一片空白,耳边回荡的只有他的侬浓软语,眼前望进的只有他如画的瞳孔。
突然手腕之处传来一缕锐痛,并且这股诡异的疼痛顺着她的经脉,在一瞬之间迅速的冲到头颅里。
“我的头好疼……”
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给狠狠的扎着一样,安若溪难忍痛楚,细细碎碎的惊呼道。
望着面前的女子被头痛折磨的痛苦而无措的模样,淳于焉讳莫如深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复杂。适才按在她手腕外关穴的食指和中指,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滑腻触感,却像一根刺一样,在他不为人知的心底某个角落,不经意的戳了一下,有短暂却尖锐的疼痛。
波动的寒眸,余光在扫到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之时,复又变得石头般冷硬。
淳于谦的目光,紧紧的凝视在那眉头疼的一皱的女子身上,心,也随之仿佛被她牵扯着一疼,几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但这不该有的冲动,最终被他狠狠的压了回去。俊朗威严的脸容上,不动声色,一双大掌,却不自觉的握紧,依稀可见手背上的青筋盘根错节。
原本同样为安若溪突然的头痛而担忧不已的施玥珞,在见到身畔的良人情不自禁的关切之时,明知不该,却仍是心中难免一伤。
“汐儿,你怎么样?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乖,放轻松……”
似水般温润的嗓音,徐徐响起,漆黑如墨的瞳孔,早已敛去一切情绪,惟余无限柔情与关切,淳于焉伸出手去,轻轻的为她按摩着太阳穴。
他低沉的话音,似有镇定人心的魔力;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上,刻着专注而柔和的光;他微带粗粝的指腹,有奇异的温度,仿佛穿透她的肌肤,沿着每一滴血液,流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安若溪似被蛊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浑忘一切头疼。
她眼中略带痴恋迷惘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这样的神色,她曾经给过另一个男子,而如今她虽然忘了过去,却又转向了别人,唯独不曾落在自己的身上。
眸光如剑,紧紧的盯在那旁若无人的女子身上,淳于谦瞳孔中的妒忌,像蓄势待发的熊熊烈火,仿佛随时都会燃烧爆炸开来,焚毁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