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衙内一问,西门庆慌了神,按大宋律法,拐骗儿童也不是轻罪,他要把此事和王黼说明白,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王黼可谓春风得意,他作为汴河开发工程总指挥,各项工作都在开展得有条不紊,方方面面都顺风顺水。尤为让他高兴的是,在虹桥开工典礼中,蔡太师还特意点名表扬了他。他在公室内浇着刚从琼州运来的发财树,哼哼着小曲,自得其乐地美着。
“王部长!”西门庆没敲门,一步闯了进来。
“干什么?一点规矩也不懂。”王黼被吓了一跳,浇花用的花洒差一点掉落在地上。
“王部长,失礼了!”西门庆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他定的定神,陪着笑脸指着那花木问道,“扰了您的发财梦?”
“哦,你也认得这树木?”
“当然认得,作生意人家里都爱养它。”
“大宋朝注重商业的发展,老百姓也喜欢做生意,所以给这个花木起了如此的名字,说把它放在屋内旺角,能招来财运。”
“听说挺灵验的。”西门庆附和着。
“嗨,实际上,人发不发财,赚不装钱和养什么花木有什么关系?”王黼边说话,边把花洒放在了窗台上,拉着西门庆的手道,“坐,坐,别站着了。”王黼知道刚才态度有些生硬,他对西门庆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
“王部长,我坐不住。”西门庆客气地说道。
“四泉,怎么啦?和我聊聊天不行吗?我这有刚刚沏好的龙井茶。”王黼把西门庆按在座位上,亲切地拍着肩膀,说道,“这茶可是我从杭州带来的,你尝尝味道,比大宋朝御茶园里的一点都不差。”王黼说着,亲手给西门庆斟满了茶水。
“王部长,您何时又添了品茶的爱好?”西门庆端起茶杯问道。
“酒性烈,茶性淡。在工作中,这两样东西都不能少。开展工作,要有酒一样浓烈的热情;而行事呢,要有茶一样的淡定与从容。来来,喝茶!”王黼也端起了茶杯。
在王黼的劝说下,西门庆抿了一口茶,点点头、咋咋嘴,叫道,“好茶,好茶!”
“好吧,当然好!这是苗天秀亲自带我到他家茶圃里采摘的,我给你还带着两大包呢,你一会儿拿走。”
“王部长,你还想着我干啥?”西门庆心里暖洋洋的。
“好朋友,好哥们,我王黼有一口好吃的都忘不了你啊。”
“王部长,太谢谢你啦!”
“四泉呀,我可要批评你了!”王黼假装责备,“昨天蔡太师剪彩完毕,有一个盛大的宴会聚餐,我忙完事找了你恁半天,你跑哪去啦?”
“你们朝廷官员会餐,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怎么总把自己当外人?你可是蔡太师的义子,当官那也是迟早的事嘛!”
“不过,我现在还是一个布衣,那样的场合我去不合适。”
“你看看,你这毛病得要改一改。朝廷提倡官民一家,你不要总觉得比别人矮一截。”
西门庆被王黼教育得有点无话可说。
“四泉,蹴鞠球场进行的怎么样了?”王黼闲聊着,观察着西门庆神情,猜测着西门庆找他的目的。
“高衙内刚刚视察了工地,开完了动工会议。”
“朝廷还没明确他的职务,他倒自己上任了?”
“主持联赛,他应是最合适的人选吧?”
“嗯……是吧!”王黼觉得此时谈论高俅儿子不妥,也就不再想说下去。
西门庆喝了茶,心情恢复了平静,他想起了要谈的事情,开口试探着问道:“王部长,那孩子您给带到哪去了?”
王黼听到西门庆问起孩子,他不看西门庆而是眼望向窗外,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什么孩子?”
“就是任翠花的儿子——小牛子!”
“她的孩子为何问我?”王黼表情冰冷。
“是我亲手交给你,看着您带他上船的!”
“西门庆,你在哪喝酒了吧?怎么进来一直说胡话!”
“王部长,您怎么什么都忘了?是您说把那小孩带去江南,同船的还有苗青,当时我也想走被贲四拦了下来,他说工程离不开我。”
“西门庆,瞧瞧你那心惊胆战的样子,你像干大事的人嘛?”王黼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指责西门庆。
“王部长,我西门庆就不是干大事的人!我只是一个商人,我做事不会装糊涂。”
“西门庆,你要是这么说,我可以立刻把你从我的办公室里轰出去!”王黼说话间翻脸无情,“你以为我糊涂吗,你在清河县做的所有事我都清楚。”
“王部长,你不知道,现在开封府正在调查那个孩子的下落。”西门庆听王黼如此说,顿时软了下来。
“我知道,调查有结果吗?”
“有了结果不就晚了吗?”
“你又没拐骗那孩子,担心什么?”
“有目击证人说看到我了!”
“西门庆,你要淡定,懂吗?证人说是你西门庆干的?”
“虽没说出我的名字,可是说绑架犯长得像我。”
“长得像,就是你?你们当面质证了?”
“没有。”
“谁告诉你是怀疑对象了?”
“高衙内说的。”
“高衙内?他一诈,你就慌成了这副德行?”
听完王黼的话,西门庆渐渐平静下来。他完全没有料到王黼会断然否认见过那个孩子,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
“王部长,这次回京城,苗青为何没跟你一起来。”
“我是搭乘朝廷的官船回来的。苗青说他要和他家老爷置办一些商货,可能要晚到一些。”
“那个孩子在苗员外家里?”
“这种问题最好别问我。”
“苗青回来,会不会把孩子带回来?”
“干什么?”王黼有些生气,“带回来孩子,你就投案自首?”
“当初绑架那孩子,王部长,我可全是为了你啊!”
“西门庆,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事牵扯上我对你有何好处?”
“王部长,你误会了,就是我西门庆被关进了开封府大牢,也不会轻易供出你来的。”
“嘿嘿,”王黼冷笑道,“你进不了开封府大牢的,你可知道,开封府审理此案的是黄通判?”
“要是他就好了,黄通判是苗天秀的亲戚。”
“看看,我一说你就想起来了。”
“苗天秀这次来京城做官,好像就是黄通判保举的他。”
“没错啦,我在苗天秀家住了那么久,这种事情是不会搞错的。”
“如此说来,那孩子要是在苗天秀家就安全了?”
“你说呢?他们自家亲戚不至于审判自己家人吧?”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孩子命苦,若是真的被苗老爷收养,还是他的福气呢。”
“四泉呢,你是蔡太师的义子,我是蔡太师的学生,蔡太师交代我给你办的事我都办了,从来没有推拖过。我认为,我做事对得起你,也对得起蔡太师。我们共同做事不可能没有差错,也不可能没有风险。人呢,要讲义气,你站起来,看看我办公室中堂挂的对联。”王黼说完伸手把西门庆从椅子上扥起来。
西门庆站起身,身抬眼望去,只见上面写着: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