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纤皱了皱眉头,他的身份太过于特殊,说不是正道人士也踏入一半;说他和魔族没有关系,这具身体又恰恰是魔族的后裔。
他可是进退两难,却也没有任何退步的地方。
天一亮就是武林大会,九纤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下了信给东子莙,若这次他没有救出水月夫妇,自然就成为了魔君口中叛变的奴仆。
但他若是成功救出了水月夫妇,师尊那里也好有一个正当交代的理由,这条路他不可以不走也不能退。
“浊骨,有些事情是别无选择的。若是可以,我真希望你能脱离暗灵君……”
浊骨苦涩一笑,若是真的能够离开,这世界如此之大,又有什么地方能够容下他?
这肤色这容貌这瞳孔,哪一处不是向世人宣示着他是魔界之人,这世间还有何地方能够容纳他,他苦涩的抬头看向九纤。
“哥,生来就是奴隶,又有何选择的余地?我只希望,哥你能安好。便足矣。”
九纤内心一阵刺痛,是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原主的灵魂在叫嚣,叫嚣着想要抬腿过去拥抱对方。
九纤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脚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揽住了对方的肩膀,膝盖跪在对方身下,静静的相拥着。
他能感觉到对方胸膛急迫的跳动声,很快便与自己急迫的跳动声融为一体。
“傻弟弟,我很好,只要你好好的,便是对我最好的交代。”九纤诧异的紧闭嘴巴,特么,这句话根本不是他想说的。
他只要一张开嘴,内心的想法和嘴上说出来的就完全不一样,九纤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难道是这具身体的灵魂还存在这具身体当中。
可想了想绝对不可能,正当他还处于懵逼状态时,牢笼隧道的深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九纤赶紧站起来,朝背靠在墙上的人小声叮嘱道。
“保重。”
“保重……”
浊骨轻咬嘴皮,缓缓回复着。
他刚说完这句话,一身大红袍子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那人自带威严的气场,镇压着被关押着的人。
“可想好了?”暗灵君缓步来到半个身躯都浸在液体里的人面前,若他再向前几步,那身绸缎耀眼的料子,就会被黑色的液体所侵蚀。
“不知……主人说的是何事?”浊骨别过头咬牙不承认,若他招供了,岂不是直接将兄长推入到水深火热当中。
一掌将人拍起撞在墙上又狠狠跌落在地,沉闷的声音夹杂的灰尘与被溅起的黑色水花,在空中翻腾。
“记性这么不好?莫不是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浊骨,虽然你与九纤都是魔尊的继承人,可你要知道,你继承这位置的可能性要比九纤大……”暗灵君低垂着眸子弯下腰来,伸手捏住对方的下颚,迫使对方那双暗红色的眸子与自己对视,片刻一笑,蛊惑着对方说道。
“难道你就不想,成为那至高无上的人,又何尝会委屈于一个护法之下,到时候整个魔界,或者说整个三界都会为之震撼。”
有一瞬间的心动,可他还是因为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强行给自己恢复正常。
“劳烦暗灵君大人操劳,浊骨自知自己的能力,若是兄长能够继承魔君之位,浊骨绝不会与兄长对敌!”
话音刚落,又是一掌。
暗灵君美艳的面容渐渐凌厉,孺子不可教也一般反手又是一掌,直接将那被吊在水里的人狠狠抽出一道红红的血印。
“果真是个废物,难怪连魔君大人也会看不起,将你这废物抛到我的名下。”骨头咯吱咯吱的响,暗灵君怒了一会,渐渐收回了暴露的气氛,勾勾手指,身后的仆人端着一个碗走上前来。
暗灵君慢悠慢悠的拿过碗,眼神似笑非笑的望着那碗里黑色的液体,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那对夫妻身上抽出来的精血。
“浊骨,你猜这是什么?”
浊骨灵敏的鼻子早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气,艰难的抬起头,只看见那碗红艳艳红到发黑的液体,瞬间想起了什么,眼晴睁的硕大。
“你杀了那对夫妻?”
“他们还不能那么早死,只不过是取了一点血而已,无需紧张。”暗灵君看了看那碗浓浓的液体,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即使对方再挣扎扭动脑袋,也依然抵不过他的力度。
浊骨咬紧牙关一口也不吞下,他若是喝了这对夫妻的血,这一辈子也无法摆脱成为一个血奴。
暗灵君看穿了他的想法,伸出两个手指,掐住他的喉骨,一个用力,大口大口的血液,便顺着喉道,滚到肚子里。
一阵脆骨被掰断的声音响彻牢房,暗灵君拍了拍被液体溅到手上的血点,为了防止这不听话的奴隶又将血液吐出来,他直接卸了对方的下巴。
“好好享受,这元灵君修士精血的炼狱。”
怒瞪着对方那红到刺骨的影子离去,浊骨强撑着颤抖的身躯终于忍不住全倒进了黑色液体里,每一个被液体所包裹的皮肤就好像被上万个针给扎一样。
要晕倒的人又被疼醒,反复如此,浊骨那被卸掉的嘴巴微吊着,口腔的鲜血还源源不断往脖子里流。
离开了地牢,暗灵君漫步来到城墙上,微卷的红发垂于腰际,在寒风中有些微微摇摆。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九纤没想到自己隐藏能力这么差,他不过刚刚才攀上这棵大树,这具身体的反派头头就已经发现了他,犹豫的看了看高度,从这棵大树上跳到城墙上面,估计有点悬。
先一个飞身跳下去,随后才运用轻功跳上城楼。
“大人。”九纤很畏惧面前的人,不是他畏惧而是这具身体,每当他只要靠近这个人几米范围之内,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这具身体他就很难操控。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原因,九纤忍着单膝跪地被撞疼的膝盖,龇牙咧嘴的表情都无法表达出来,看来他这具身体还不是运用的很容易,这恐怕是身体里常年累积下来的惯性。
“你那弟弟还真是心疼你,死活不肯把你招供出来。”暗灵君暗笑,来到单膝跪地之人的面前。
城楼上的风很大,夜晚的星空都被乌云所掩盖着,空气中的湿气繁重,站久了睫毛上还会有一点点微露。
这也是暗灵君抬着眼眸低头往下看时,一瞬间映入脑海里的容貌,那密集的睫毛上点点露光,身上白色的锦缎微微脏了许多,却仍然不减对方俊朗又不女气的容貌。
就是这副皮囊,蛊惑了那么多魔界之人。
暗灵君心生妒忌,修长的手指瞬间长出尖锐的指甲,一点点靠近那张白皙的脸,他只要微微一动手,对方那张倾城的容貌,从此便不复存在。
九纤吞咽了一下口水,内心刷屏幕频率。
他都是造了什么孽,回家给自己大哥过一个中秋节,就这么好死不死的穿到了书里,还好是不是就是一个反派。
他不反对穿越,但起码也给他一个好一点的身份活下去不成,为何身份如此坎坷,就连选择隐居的权利都没有。
他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修长的手指向自己脸颊靠近,忍不住脑袋微微侧了侧,只闻声对方在风中带着轻蔑的声音言笑晏晏道。
“魔君留着你还有用,我自然是不会动你分毫。”随后转过身去,显然一副视对方如粪土般的轻蔑。“若有一天你栽在我手里,我会让你明白,背叛我的下场。”
九纤身躯微微一抖,小心肝狂跳。
他什么时候又背叛这个家伙呢?他好像毛线都没做过,整天东跑西跑难道不就是面前这个反派给他安排的吗,现在来质问自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
他是挖对方家祖坟还是泡他妻了?九纤深深的怀疑那傲娇的背影有人格分裂症,成天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简直到了戏神的地步。
“是!”九纤低垂着头答复。
“滚吧。”
九纤暗捏拳头,可还是耐不住这具身体矫健的步伐,等他气喘吁吁奔到一座森林时,又懵逼的看向那座地牢。
他貌似是来救人的,可只要这具身体出现在暗灵君三米之内,他就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就连说出来的话,都由不得他的大脑。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一屁股坐在针叶林的草堆上,眼看天气微微发亮,他今晚的行动全部都毁于一旦。
只好垂头丧气的,来到深山密林的一处山洞中。
前脚刚走进去,就发觉到空气中有打斗的气氛,神情慌乱,难道是大徒弟出了什么事。
九纤赶紧跑到洞穴里面,只发现洞穴里面有兵器打斗的痕迹,可仍然没有徒弟的影子,他又四处查看了一番,洞口也只是一些凌乱的脚印,宣示着有人来到过这里。
完了,出来一趟,他把大徒弟给弄丢了。
他的脑袋上刷屏着几个大字,一定会被对方砍死。
因为那大徒弟可是非常记仇的,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不要他了专门把他抛弃在这,若是大徒弟心里是这样想的,九纤已经可以脑补到自己被分尸的下场。
预想着双氿将自己分尸之后,还一点一点的啃着自己躯体的肉,他就忍不住跑到干草堆边呕吐起来,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吃,自然是吐不出什么东西。
跟着脚印走到不远处的草堆处,便没有了任何踪迹,可想而知,来的这一群人肯定是御剑飞走了。
深深地有种自家养的白菜被拱了的表情,他没有在双氿身上设下任何跟踪法术,所以这会儿干着急也没用,人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一路狂奔下山,天上的白昼已经遮盖半个天空,没一会儿的时间,日出的晨光便将威严的山脉掩盖了个遍。
原始风光自然好,可惜九纤根本没那欣赏风景的心情,他现在心情是火急火急的。
终于到了客栈,一脚踹开房门。房间里空空如也,他唯一一个设想也落空了。他一开始还想是不是徒弟自己跑回来了,可又想到自己给他下的禁身咒,对方还没有能力解开这种法术的固定,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
这下看到房间里空空如也,更加印证了他的事实,他真的把大徒弟给弄丢了。
沮丧的来到桌子旁倒一口茶,刚一口饮下。
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的东子莙,疑惑的来到门口,看见师傅一身凌乱的模样,便着急的询问。
“师傅,出了什么事?”
九纤低垂的头猛然抬起,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强忍住泪,欲滴似的扑到二徒弟怀里,放声哀嚎。
“为师把双氿弄丢了!”
东子莙脸上一阵纠结,可仍然遮挡不住他嘴角上翘的趋势,他早就看那小子不爽很久了,如今虽不知道师傅是怎样把那小子弄丢的,他莫名的还是觉得很开心。
抬起双肩揽住怀里的人,东子莙诧异的发现,师傅如此瘦弱。师傅的身高没有自己高,肩膀也像女孩子那样瘦瘦的,怀抱着怀里的人,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悯。
“师傅,大师兄一定不会有事的。”即使他希望对方出事,可嘴上也不会这么说。
九纤在对方怀里心情低落的埋怨自己,随后发现他的行为有些不太妥当,又赶紧挣脱出去,脸上满是恼怒自责的神情。
“唉……”师尊给他吩咐的任务,他没有完成就算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可让他怎么办?
三个主角他哪一个都不想得罪,考虑到这个事情,他猛然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武林大会估计是要开始了,他赶紧催促着身旁的二徒弟。
“子莙,我已经将你的帖子发过去了,快去参加武林大会吧!”
东子莙点点头,随后安慰几句师傅分内的话,并开始转身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武林大会分成几个阶段进行比较,修真的和没有修真的是分开的,能力强悍一点的自然也是被单独分开的,毕竟武林大会不单单是为了选出下一代武林盟主是谁。
更多的是一些名声比较旺的门派,为了预选下一届的弟子,搞的一些排场罢了。
九纤之所以给东子莙报名参加,也是希望到时候等到百暮宗弟子来参加比赛时,让东子莙去露一手,好薄的百暮宗两位仙尊掌门的好感。
他虽也不敢保证青兰子会不会来,但夏明城那宅男一般的老狐狸,可是亲口向他保证过,他家的师尊一定会去。
就算东子莙入不了百暮宗两位天尊的眼,阿不,九纤赶紧摇了摇胡思乱想的头,东子莙怎么可能入不了百暮宗两位天尊的法眼,好歹对方也是他老哥的亲儿子,头顶上可是顶着主角光环的,这种事情嘛他就不用瞎操心了,好歹他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大徒弟丢到哪个角落去了。
目送二徒弟远去的背影,九纤暗自站在客栈门口叹了一口气。
“九兄为何叹气?”阿奴站在对方背后问着。
“担心罢了。”九纤说完转身进了客栈,二徒弟参加武林大会去了,他自然也得去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
走了半路,又回头叮嘱阿奴。“我要出去一会,暂且不会在客栈逗留,还要多劳烦阿奴了。”言罢抱手行礼。
“自然。”阿奴面对九纤对自己的公平对待,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他也知道,能碰到像九纤如此器重他的人,实乃是人生中的大幸!
“九兄就放心去吧,我就在客栈等着。”
九纤其实还蛮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赶紧上楼,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明显感觉到那道目视着自己背影视线的双眸渐渐回收。
拎起吟青剑,将那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坑坑洼洼的裂痕布满了剑锋边缘,简直落魄到极点。
“唉……”九纤看着这把被自己糟蹋成这番模样的配剑,他都能想象到师尊得知此情景后的表情是多么的五彩缤纷,但他又不会修剑,而且凡间普通的剑铺,也没办法维修此等法器。
看着这把残破不堪的剑灵,凝望一会儿,他倒是想起一个地方,不过对方答不答应倒是一个难题。
将剑带上,打开阁楼的窗户,此刻是白天,东离国都内繁华热闹,大街小巷上都是一副人流密集的景象。
他施展轻功飞身进树林,离开了城池的包围圈,很快进入到荒野当中,便吹响了一个哨子。
哨子的声音空灵幽幽,却能划破所有的遮挡物,传播到很远很远的方向,只有他们落樱阁的人,才能查询到如此敏感微妙的声音。
九纤扎住在一颗苍大树上,翘着右腿儿垂着一根腿,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树叶。
微风一吹,一身黑衣裹体的矫健男子,飞身至九纤头顶上稍微显得消瘦一点的树干上停下。
“主人!”幽冥显得有些激动,毕竟他埋伏了这么久,主人很少召唤他,每次他潜伏的距离,都不敢离主人太近,生怕靠的太近了暴露了身份,会给主人惹来麻烦。
九纤赶紧扔掉叶子拍拍手,抬头看了看已经步入成熟男子风范的幽冥。
“去办件事。”
“是!”
九纤把拴在腰上的佩剑解了下来,琢磨一番之后扔了上去。
稳稳接住后惊愕。“这是……百暮宗的剑!?”幽冥收起震惊的目光,赶紧领命。
“将此剑带回大朝国国都去,交给寻宝居老板独孤尘殇,拜托他将此剑修好,时间要紧,你马上去吧。”
“可是主人……”幽冥领命之后脚步还是有些犹豫,他可是唯一一个跟随主人的贴身侍卫,若连他都离开了,那主人的安全岂不是没了保障,他是绝对不放心的。
“主人,奴下走了。主人怎么办?”毕竟这不是在大朝国,而是在陌生的东离境内,虽说他们落樱阁的势力也扩展到此国,但仍然没有在大朝国势力范围强悍。
九纤眉头一皱,这也的确是哦!
他没有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若是把随身的贴身侍卫也叫走了,那他咋办?何况大徒弟也不在身边,二徒弟又在参加武林大会。偶尔在山中迷路的时候,他可以吹哨子,把幽冥招出来,当导航来使唤。
九纤又想到了浊骨,那家伙不是被关在大牢里吗,那如今的落樱阁谁在管?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马上严肃的询问道。
“阁中可还好?”
幽冥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浊大人有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东辰前几月飞书说,如今江湖武林分分有人造谣生事,把几个案件都指向落樱阁。可浊大人对此事不闻不问,东辰也只好将那些乱嚼舌根子的江湖术士给杀了。”
九纤此刻眉头皱得更加深沉,没想到他刚下位不久,落樱阁就发生这么多事情,他摸着下巴思索一番,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又吩咐道:“你书信一封给南云,让他把手下的几个分舵舵主召集一下,让他们纷纷管好自己手下的杀手,没有得到命令,暂且不要和江湖人士交手,免得又落下一个被人栽赃嫁祸的借口。”
“是!”幽冥低头领命,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如今江湖上几个大家族与他们纷纷作对,西凉那块获取情报的分舵也不是那么顺利。
“你暂且先去把这把剑交给独孤尘殇。”九纤叉着腰,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又问道。“这东离国都可有咱们落樱阁的分舵?”
幽冥思索了一番,眼睛一亮。“有!”
“是谁管理的?”
幽冥想了一下,赶紧答道。“是东辰属下第三区分舵,舵主叫氓方,主人可需要奴下去通告一声?”幽冥看着主人那副思索的模样,就知道九纤一定是打算去分舵里,暂且找几个杀手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摆了摆手,九纤觉得等有空了,自己去一趟就好,无需这么麻烦,况且他心急这把剑,万一到时候青兰子突然召见他,这把剑还没弄好,那就惨了。
“不用了,去吧。”
幽冥点了点头,依然还铭记于心主人练功时出了岔子,许多武功已经大不如从前,他能感觉得到。
虽不放心,可还是迅速的消失在黑夜当中。
九纤一抬脚跳下树,拍了拍在树上弄的一身叶子,眼神幽暗的光芒望向两座山峰之间,那若隐若现的建筑。
现在是白天,他当然不敢这样贸然的偷渡进去。毕竟,那洞口的位置就在城楼下不远处,他这一身白衣明晃晃的耀眼,完全不像一个要出来干偷鸡摸狗之事的人。
九纤先是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地牢,随后便向深山中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到,空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他望向身后那悠悠来的路段,除了几只花狸鼠蹦哒的从路边窜过,还有头顶上偶尔飞走的麻雀,深山中显得格外寂静。
路旁小溪流水的声音,干扰他分辨事物的判决。
九纤看见清澈的溪水,忍不住闻了闻自己这一身奇怪的味道,看向四下无人,并将衣服一脱,往那树干上一搭,直接跳了进去。
“我爱洗澡啦啦啦啦!”
一阵毫无节奏和音律的声音,伴随着溪水的声音响起。
九纤舒舒服服在这清澈的湖水里来回游了几遍,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的他,觉得在深山老林当中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到他,索性就靠着一块舒服的大石头睡了上去。
大半截身体被水给掩盖着,如丝绸一般的墨发,高高挽起,留那么一丁点儿,随着水面飘动。
睡着的人长长的睫毛被露水打湿,丝毫不知道,在他睡着之后,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奔向小溪边走近。
那人的双眼更加的红艳,一头赤红色的头发更是凌乱不堪,双手双腿上还戴着断裂的手铐。
撕裂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一些伤疤的痕迹,浊骨抬起浑浊的眸子,看看那熟睡在岸边的美男子。
大脑里的记忆像源泉一般的涌向他,整个人就像被撕裂一般倒在岸边,巨大的声音,把靠在石头上的人给惊醒了。
九纤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浊骨双眼如修罗一般,吓得他赶紧从水里爬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赶紧跑到旁边,把挂在树枝上的衣服拿下来。
还未来得及穿完,就被身后的人直接给扑倒在地,来了一个狗啃屎。
“浊骨,起来!”九纤双手被对方给压制在头上,双腿也被对方给压住,此刻有再大的力气,他也是板钉上的肉翻不过身。
浊骨似乎隐忍着体内的什么东西,脸上的怒气变得更加的重,浑身散发着一股黑气,犹如走火入魔一般。
九纤扭捏着挣扎,突然一滴血液滴在他的耳旁,顺着那弧度流到脖子下方。九纤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而那血腥的能量极其的强悍,散发在空气里的气味,只要一闻是一个修仙的人就知道,那是一个上了元灵君修士人的血。
可元灵君修士人的血,怎么会在浊骨身上?
九纤忍住被捏疼手腕,又唤了几句。
“浊骨,你怎么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是暗灵君故意把你放出来的?”
他的话并未得到压制他人的回答,相反,浊骨突然倾身下去,一口咬在他后背肩膀侧面。
“啊!”妈蛋!九纤疼得倒吸一口气,迅速捏了一个口诀,在空气中燃烧起一朵紫火,可又不想伤了浊骨,又只好作罢忍着疼痛。
“浊骨!你到底怎么了?”
“轻轻一点!”求你别咬同一个地方呀,好歹也让那块肉松懈一下,九纤感觉自己肩膀上那块肉估计是要废掉了,他已经感觉到肩膀上湿了一大块,估计是被自己的血液所染红的。
浊骨突然双瞳一闪,看清眼前的景象和事物之后,跌跌撞撞的猛然松手,惊恐的后退,不断的用手拍打自己的胸膛,嘴里痛苦的嚷嚷着。
“走!快走!”
九纤获得自由,赶紧爬起来,自然也发觉到,浊骨貌似被什么东西给操控了,赶紧撩起挂在树上的衣物,边走边穿迅速跑开。
跑了没一会儿,身后突然又变得奇怪的浊骨快步追了上来,并且还召唤出了本命魔器。
一把散发着火焰的大刀,在他手上挥舞着。
九纤后背一凉,赶紧召唤出本命剑,他可不想被对方给砍死,保命的时候自然是要有的。
一次出门不看黄历就流年不利,九纤一个单脚飞跃跨过密集的荆棘林,身上白色的袍子被荆棘林的刺给刮掉,只留下松松垮垮的里衣,肩上还被染红了一块。
“……”九纤顾不得那件衣服,直到隐隐约约奔跑中,发现面前是一道悬崖,握在手上的玉情剑赶紧向空中一抛。
随后双脚一跳,九纤自以为御剑飞行离开便妥妥的安全了。
随即追逐而来的浊骨,发现目标腾空而起,顺势旋转手中的大刀,一个跨步拎着大刀向空中抛去,带着火焰的刀锋,直接穿透了正飞在半空中之人的肩膀。
九纤只感觉到肩膀上一痛,随后眼前一黑,从剑上掉下,顺势跌落云层密布的悬崖当中。
而抛剑之人僵硬的站在悬崖边,那双破了皮又结疤的双手,紧紧抓住悬崖边缘的石头,浊骨瞳孔倒映着兄长跌落悬崖的景象。
不受控制的瞳孔里流出了血泪,很快最后一点意识也被侵占,就在大脑快要被侵占的最后一刻,跳了下去。
赶牛车的老人唉声叹气的掳了掳胡须,一位深长的看着书生安抚道。
“公子也不要气馁,未考上就未考上,做一个乡野农夫有什么不好?如今世道无常,哪有什么地方是太平的?”
“多谢顾爷爷提醒!”越彬朝着顾爷爷行了一个礼,书生之气淋淋尽致。
顾爷爷摇了摇头,朝着少年挥了挥手,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那摇摇欲坠的牛车拖走了。
越彬住的地方很远,唯一会路过的就是顾爷爷家的桃花村,也只有顾爷爷一个人有这牛车送他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很艰难,大多都是一些崎岖的山路,和坎坷的岩石道。
他自幼便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峡谷下面,那里风景秀丽花儿常年四季开放,他对那地方念念不忘,主要是母亲的墓地安葬在哪,他给峡谷取了了一个名字,叫做蝴蝶谷。
别看他一身书生之气,攀爬岩石进入密林采药,都是从母亲那儿学来的一手好活。他其实也算半个郎中,每年桃花村有犯病的人,都会站在峡谷高高的上面,朝峡谷下喊一声。
越彬便会带着医药箱工具,去往桃花村给那些穷人看病。因为他善心的态度和热情的举动,峡谷外面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峡谷里面住着一位与世隔绝的书生神医。
天色渐晚,越彬低头看了看有些磨破洞的布鞋,卷起袖子擦掉额头上的虚汗,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到家了。
只要跨过一条小溪,他住的地方刚好修建在一处湖泊旁,湖泊不远处便是一落千丈的瀑布。
小木屋外开辟了一些用来种植蔬菜的田,牵牛花在篱笆上绽放。可能因为地貌的原因,蝴蝶谷的气温永远是像春天那样温和,明明外面的天气已经进入冬季,这里却往夏天一样温暖。
越彬解下背上的书篓,半跪着膝盖卷起袖子捧起清澈的水,擦了一把脸。
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一抹白色在花丛中,白色的布条另一端在下游漂,他顺着那白色的布条往上一望,顺势吓倒在地。
一直带着血液的手,从草丛中伸了出来。
惊慌过后,越彬赶紧整理好思路,扒开长到腰间的草堆,走近一看。
是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晕倒在草地上,肩膀上那被染红的一大块,实在煞人。
越彬从小学医,观察力非常灵敏,检查了一会儿趴在地上之人的脉搏之后,发现对方只是肩膀上受了一处创伤,便将那晕倒的人翻了过来。
“是他!”越彬一阵惊呼,没想到无意间碰到的伤者,竟然会是让他魂牵梦索的那位公子。
如今,那俊美的容貌泛着苍白。他颤抖着手一点点解下少年腰间的腰带,富有诱惑力白花花的胸膛露了出来,随后一条长长的大道痕迹,在右侧胸腔上赫然出现。
越彬一惊,一开始他只以为是肩膀的伤,并未想到这位公子,右胸腔上竟然有如此大的一条伤口,幸好未伤及到心脏,此刻晕倒的人还有一口气强撑着。
……
九纤看着自己的身体飘在医院的病房上,而他插着氧气管不知在病床上躺了多久的自己,脸色苍白,家属神情各异,围在旁边。
九纤可以操控自己飞行的身体,强行在老哥旁边转悠一圈,发现哥哥只顾着握着自己的手,根本看不见在床边飘荡着他。
“哥……”九纤神情变幻莫测的看着大哥,随后又飘到大哥身旁边挨着,一个人自言自语。
“大哥,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写小说,现在好了,把你可爱的弟弟坑在这里……”
像是有感应一般,九锦忽然向旁边抬头看了看,直到什么也没有,又把沉重的目光放在依然躺在病床上的弟弟身上,整个人沉默着,身上裹着一层悲伤的气氛。
九纤好气愤,他这次回到现代为何灵魂进不了身体,他躺下欲站起来躺下又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灵魂根本回不了肉体,顺势绝望了。
“哥……跟你说,千万别把反派写死了,那可是你弟弟!!!”九纤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一阵力量强行拉走,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他惊恐的想要抓住坐在床边男子的身躯,双手一伸,直接从大哥的身躯里穿了过去。
随后病房的门被推开,九纤在要消失的最后之际,看见了父亲和母亲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整个人便被拉到另一层空间。
四周都是黑暗的,没有任何光线,九纤在漫无目的的黑暗当中拼命的奔跑,拼命的朝着那只有一点点光亮的方向奔去。
他不要回到小说里!不要!不要!
“不要!!!”九纤一声喊出,整个人从床上蹦哒起来,随后又扯到右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整个人“哦哦哦!”得龇牙咧嘴。
随后神经大条的九纤,终于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座木房子里,准确来说是一座非常朴素干净,而且简陋的木房子。
四四方方的小矮木桌靠在书架旁,那书架上放着许许多多被翻烂的书籍,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冲击在室内。
九纤习惯了这暗淡的光线,很快就发现了木桌上放置着一个陶瓷碗,而那瓷碗里面放着还冒着热烟的汤药,他估计刚才闻到的药香味就是从那碗里散发出来的。
动了动被包扎厚实的肩膀,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捏着洗的发白的被褥,被褥很干净,甚至在木房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他揭开了薄薄的被子,光着脚下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低头探索一番,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鞋子在哪,还有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去哪了,反正他就穿着一个里裤在里面瞎溜达。
走到门边,通过门缝向外瞧了瞧,一束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瞳孔上,照射的他没办法看清外面的景象,灵敏的耳朵却听见了鸟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