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客栈门口时,东子莙已经靠在马车上等候多时。
看见两人牵着马回来后,最先用热情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自家师傅,全身上下浏览完之后,眼神定格在了脖子上。
东子莙寒气逼人的问着:“师傅,你的脖子怎么伤着了?”
这才刚刚不见一会,师傅就带着伤回来,东子莙双手若是再用力一点,此刻骨头收紧的声音,起码他们围观的人都能听见。
“无事无事,就是刚刚不小心被绳子勒到了一下,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九纤特轻松的摆了摆手,赶紧将马牵到马车上固定好,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已经做得非常熟悉了。
东子莙自然是不会相信师傅这一套敷衍了事的解答,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脸色铁青甚至有些煞白煞白的阿奴。
“师傅怎么了?”
阿奴咽了一下口水,他很想说出实情,可惜他幽幽的眼神望了望正在给马上框的人,他答应过对方不会说出实情的,所以即使再东子莙十分具有攻击力的眼神下,他仍然没有妥协,十分冷淡的回答。
“不知。”
便擦身而过,不给身后之人一个观察的眼神,便轻车熟路的坐在马车板上,将赶马车的绳子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右手腕上,左手拿着赶马的藤条。
东子莙麻利的登上车板,钻进马车里,空间又变得狭小了些。
水月望旗十分讨厌那皮肤泛着黑的双氿,就连坐的时候,都要专门坐在九纤另一只胳膊旁。
九纤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一个外貌协会者,他没办法的叹了一口气。
……
连夜翻过两座山,酉时出发亥时才抵达东离国都浩瀚的城门口,国都的气派远远不压于皇宫,高高的城墙柱上雕刻着朱雀,双翼向天空飞展开来,朱雀乃是这个国家的吉祥物,在许许多多的建筑上都能看见朱雀的雕刻做装饰。
九纤递交了从水月望旗身上得来的通行令牌,半个月前出发的时候,他并未听说进入东离国都还需要出示身份证明,可想而知,因为二公主的失踪,恐怕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宫。
小小的马车很快就驶入到正规街道,街道很宽敞,同时可以容纳下四辆马车通过,马车一直向前两百米处,是一座天神祭坛,实际上就是用来比武的,祭坛分为两个,坐落在最广阔的广场上,一个是文斗一个则是武斗。
越是喜爱修炼武术的国家,打打杀杀也是常有的事情,就连当众比武打死人,也是受到法律所准许的。
九纤先是将马车停在了附近的一座客栈,随后带着那表情木呆呆的小孩下了马车,他可不敢带着这小祖宗到处乱跑,恐怕将军府已经找人找疯了,他还得先把人送回去才行。
“你家在哪?”九纤问了问水月望旗。
“西街……”
九纤向东子莙交代了一番,并让他们准备好三间客栈房,又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钱给了徒弟,赶紧牵着小孩离开了。
五个国家穿的衣服还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这里大多数看到的人身上都佩戴着刀剑,就算没有也会有一些简单的武器在手腕处,用暗器的也是很多。
临近武林大会,许多客栈都已经爆满了。
东子莙可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当他跟老板说要住房时,老板眼神爱理不理的指了一下告示牌,东子莙往那门边一看,上面写着:“小店已满,需住店者请寻他处。”
这明晃晃的拒绝,东子莙面无表情的退出了店,又赶了一会儿马车走到前面那家客栈,可想而知,那家客栈也客满了。
这一路兜兜转转,他将整条街都快走完了,想着到哪里还有客栈的时候,突然,大波人流向同一个方向涌去,又刚好挡住了他们要前进的方向。
马车被一群人拥堵着,根本没法前行,一车的人只能被堵着看戏。
九纤如愿以偿将那小祖宗送回了自己的家里,迎着水月望旗一步三回头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儿童拐卖犯一样,明明是自己救了他一命,反倒自己觉得好像抛弃了他似的。
直到那将军府宏伟的大门关上,九纤抖了抖肩,赶紧离开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一路左拐右拐终于进入了无人的巷口,他从怀里掏出哨子,小小的哨子是玉雕的,含在嘴里运用内力轻轻一吹,空中就响起一阵委婉,可以穿透很远很远的鸣声。
没一会儿,一个黑影穿过匆匆的屋檐和瓦片,来到声音的发源处。
就在九纤以为自己的贴身侍卫是不是把自己跟丢了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主上!”
九纤大喜过望,激动的转过身,差点忘记了自己在别人的印象里可是高冷不可侵犯的,所以又强行扶了扶胸口,冷静下来。
“身上可有带钱?”
其实这次主要将自己的贴身侍卫叫过来,还是他把钱花光了,幸好这具身体还有一个杠杠的阁主身份,若像那些穿越者一样,一来就是什么草根从零起步,那他起码乞讨也得讨几十年。
幽冥瞳孔一缩,不明白主人说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的伸进衣兜里,把所有的铜钱都翻了出来。
在全身上下都摸遍了之后,竟然只有足足几十个铜板。
九纤掂量着拿在手上的钱,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单膝跪地在地上的侍卫,难道落樱阁平时给他们的工资就这么点吗?
“就这点儿?”九纤语气有些难以相信的,再问了一次。
“因为任务在身出门不易带太多繁琐的东西,所以就只带了这些……”幽冥默默的低下头,觉得有些尴尬和羞耻,在主人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竟然连这种小事都无法做到。
抖了抖手上的几个铜板,九纤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但还是强定的给自己安慰道:下次回到落樱阁,他一定要去金库多放一点钱在虚鼎里。
“阁里的钱都是谁在管理着?”
让对方跑回去再拿是不可能的,九纤只想知道钱现在归谁管,飞鸽传书一封,直接让对方送过来就好。
“是北阳,主上!”
“那你飞鸽书信一封,让北阳多送些银两过来。”
幽冥没有任何意义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好奇的问道:“主上,需要多少?”
九纤琢磨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两根手指。
“两百俩?”幽冥不确定的重复了一下。
“两百俩银票。”那些银子啊,什么重的东西带在身上繁琐死了,他可不会那么傻,当然是银票赠的东西随身携带方便些。
解决了钱这一块的事情,九纤走回到刚刚和徒弟分离的那家客栈,门口空荡荡如也,连一个马车的影子都没有。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一般。
大街上人流量密集,东离国都即使到了后半夜,大街上的人依旧很多,大多数的人都是夜晚出来游荡的,身上配着刀剑。
附近的酒楼偶尔会传来歌声嘹亮,还有琵琶乐器作伴的声音从楼房里传出。
九纤拐了一条街,朝着灯火嘹亮处的湖畔走去,还别说那红红的灯笼照射在地面上,照的他有些晕乎乎,有点想睡觉。
可惜二徒弟和阿奴,那俩家伙到底把马车赶去哪了?
九纤有些生气,又在一个巷子里逛了一会,他真的是不知道怎样发泄脾气了,早知道会走丢,他就不应该那么着急,把那水月望旗送走,应该把住的地方定下来才对。
“歌舞琵琶美女作伴……”一个妖里妖气的男子声音从九纤头顶上传来。
九纤抬起眼眸一看,那酒楼二楼一大群妖艳的女子围着一个裸肩半露的男子,男子豪情的端着酒杯大放诗歌,另一只手,又游手好闲的往美女的胸怀里抚摸过去。
当真是,做作到了极点。
九纤毫无兴致的从怡红院旁边走开,正打算拐弯另一个热闹的巷子,他灵敏的鼻子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暗叫不好。
可惜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视线慢慢变得模糊的他,随着身体软瘫下来,已经倒在了另一个柔弱男子的怀里。
大街上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个大活人,四周正在放着河灯或嬉笑隐私作伴的豪情公子们丝毫不知道。
……
多年不见,他还当真容貌丝毫没有变化。
顾延低垂着眼眸,看着熟睡在自己怀里的男子,手上把弄着一块淡蓝色的玉蝴蝶玉佩。
这淡蓝色的玉蝴蝶玉佩,是每一个百暮宗弟子挂在腰间,来证明自己是百暮宗之人的身份。
淡蓝色代表着位置很高,一般的弟子都是纯白色的。
顾延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少年的脸颊,随后将那玉佩轻轻的放在嘴唇上亲吻,眼角上的妖媚显现的淋淋尽致,多年的变化,已经将他炼化成了一个阴狠毒辣,只活在过去当中的恶魔。
琉璃帐沙半垂半挂在床头倒钩上,向两边敞开的遮光纱布上,若隐若现一具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年,一具半卧半坐面色娇容却又不失男子俊俏的人坐伴着。
半开的月叶窗迎着冷风丝丝吹进来,与里面软糯的香气融化为一体,那些冷气,丝毫也渲染不到里面的两个人。
墨台上的宣纸微微卷动,伴随着那纸片的滚动,床上的人儿哼咛出声,声音小的比那窗外风刮竹叶的声音还要渺小。
假山的流水声,九纤灵敏的耳朵,先是听到了这个声音,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当他眼睛睁开一条线。
只感觉到身体非常沉重,随后,眼前的事物朦胧变得清晰,当看清所有房间里的一切,他懵了。
这里是哪里,处处透露着书香之气的书房,还有那轻纱飘渺的帐
帘被风一吹一吹的在眼前晃悠。
打算抬手揉一揉有些痛苦的眉毛,只听见一阵铁链滚动的声音,他诧异的抬头去看左手,随即就发现床边还坐着一个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并且他刚刚才发现的人的存在。
“你是谁!”
九纤被吓了一跳,习惯性去摸腰间的剑,结果……
可想而知,他的身上里外三层只挂着一件里衣,就连随身携带的玉佩也不见了,这玉佩可不能丢,这要是丢了,他一辈子也回不了门派了,毕竟那可是一把钥匙,专门打开普通世界和门派的钥匙。
这东西丢了,那还得了。
他也顾不得手上的铁链是怎么回事,身旁这个陌生人又是怎么回事,赶紧揭开被褥,抛开枕头到处翻找。
身后,似笑似调戏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
九纤一回头,果然发现心心念念担心的蓝色的玉佩,此刻,正在那双白皙的手掌当中。
惯性的想要伸手去拿,又缩了回来。
他能感觉到对面的人很危险,但结合他一个穿越者种种的分析来看,他这是被对面这个家伙给禁锢了。
随即冷静的坐下来,一脸冰冷的望着对方:“你有什么目的?”
昭熙抬起手指含在嘴角,哈哈大笑起来,好看的柳叶眉显得更加妖艳,随后,那双勾人动魄的眼眸拿捏着一股戏弄看向九纤。
“这么快就把老朋友给忘记了?”
那声音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若不是对方没有掉半个眼泪,九纤还差点被对方那委屈样的语气给骗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个穿着紫衣服的男子,他貌似不认识这号人物呀,根据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所接触的人来看,根本没有这种类型的。
所以他坚信,这个有病的家伙肯定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所得罪的仇家,想通这一点后,更加没好气的怂回去。
“谁和你这死变态是好朋友!我跟你说,赶快把我放了,我师傅可是青兰子天尊,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绑架了他乖徒弟,一定会抄了你家的老窝!”
九纤故意凶巴巴的怂对方,他以为自己这样一定会胜利,没想到对面的少年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一副不把自己笑死不罢休的模样。
“抄了我老家……”顾延莫名的心中还有一丝兴奋,他忍不住舔舔嘴唇。
“我还挺希望你那什么天尊,把我老家给抄了。”
老哥,这里有变态!
九纤欲哭无泪的拖着双手的铁链向后退去,直到靠着墙角,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那紫衣男子。
“我一没钱,也不是什么富豪子弟,你抓我到底是做啥?”
“你当真想不起我是谁?”顾延似笑非笑的把脸向对方凑近了些,只见对方非常害怕自己的模样,又把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捆绑好,左边额头上的短刘海也撩了出来。
等等,这容貌为何如此熟悉。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这本小说里,唯一一个会在左边额头上留一支短短刘海的人是……
“你是,顾延?!”
九纤翘着腿坐在板凳上,一只手啃着鸡腿另一只手端着葡萄酒,当真是享受到了极点,除了那铐着他双手的铁链。
将那香脆丝滑的肉吞下去,九纤抖了抖两只手腕上的铁圈,语气非常不满意,又疑惑的问道。
“你到底是要干嘛?好歹咱们四年前也是有过一面之缘吧,这样绑着我是不是太不够兄弟义气了?!”
顾延全程单手支着额头,丝滑的紫色外套半露半披着,妖气的双眼皮带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又是一个呆滞。
九纤赶紧摇了摇头,他刚才心里有一丝觉得对方很可爱,回想起这个想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惊了起来。
“一个试灵修二段修者,难道连一个小小的玄铁都斩不断吗?”顾延似笑非笑的端起身旁的杯子,含笑的目光凝视着对方一口喝下。
九纤被气的一口老血,他刚才运用体内的法术,发现完全没有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昨晚他闻到那种奇怪的香气,到现在浑身的法力都无法使用,就好像被限制了一般。
虽说紫火的威力不够大,但起码烧掉这普普通通的玄铁,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现在问题是,他连紫火都没办法发挥出来,简直是被戳到了伤口,还撒了一把盐。
“有本事你把这铁链子拿走,咱们单挑试试?”九纤故意不满的把鸡腿骨头砸到桌子上,语气非常挑衅的想要用激将法去激对方。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第三个主角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还有对方那一身风骚的紫色,真是让他大跌眼睛。
好歹一个翩翩公子,为何穿的如此骚包,虽然说对方穿着品位的确很不错,就是那颜色嘛有点太娘了。
见对方只顾着盯着自己笑,也不回答自己的话,九纤莫名的,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吞不上也吐不下,被禁锢的寒毛都快被对方给盯竖起来了,瞬间嗷嗷的问。
“你到底要干嘛?我跟你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再身,你能不能先放了我?”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说看?”顾延丝毫不买对方那傲娇的帐,自顾自的换了一个方向撑着下巴,眼神宛如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我大徒弟和二徒弟还在外面等着我,顾公子我好像跟你没啥仇吧?”九纤喝了一口粥,还故意看了看对面那人的眼神,对方那表情还当真让他感到疑惑,总觉得很怪怪的。
“大徒弟和二徒弟?”顾延眼神沉了沉,说话的声音更加的冰冷
:“你收徒了?男的女的?”
九纤一阵莫名其妙,他觉得对方那口气就好像自己老妈在审问自己成绩一样。
“男的。”他在心里还故意的不满,像女人这种东西肯定长得好看一点儿,都是围绕着主角跑,他在这书里面这辈子有没有戏?还是一个未知数,就不奢求那些了,保住小命才是要紧的。
顾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丢在饭桌上。
九纤眼神暗喜,赶紧慌忙把那把锁拿过来,在拿桌子上的钥匙去开,果然,那锁着他手臂的锁打开了。
重获自由的感觉果然不错,只可惜那阵香味导致他体内的法术无法运用,现在都还未反应过来。
随后又有些不满的问着顾延:“你那香味是干什么的,为何我身体的法术还没恢复?不会从此就废了吧?”
顾延被对方那傻缺傻缺的模样逗乐了,半抬着袖子遮掩嘴唇,笑得半魅半俊俏。
“你不是说你还有重要事情在身吗?记住,你中的毒只有我能解,若是一个月不来我这里一次吃一次解药,你会过得生不如死。”
为何对方如此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九纤活生生的听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这第三个主角思维怪异,人也特别的心狠手辣,他才刚刚见面就被下了毒,这个不说就算了,连哄带骗,终于把手上的手铐给拿下,他才发现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
随后又特尴尬的看向那个悠闲坐在椅子上的谦谦公子。
“能否借件衣服?”他还真不是小气,虽说虚鼎里的衣服有很多,可他用不了法术,虚鼎也没办法打开,更别说拿东西了。
顾延拍了拍手,房门打开,一群下人成排成排的进来,手上还端着各式各样的服装。
搞的九纤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挑了一套比较素普的白装,赶紧换上。
有一个下人捧着他的剑和随身的东西放在了饭桌上,刚才还被他吃得一片狼藉的食物已经收拾好。
这是打算放他离开的趋势,九纤不仅暗暗窃喜,搞不懂对方为何要绑着他,算了,想不通这些他也不想了,反正他就是那种神经大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人。
从顾延的斩月台出来,九纤十分不爽的看着那几个大字,有种深深的想破口大骂的趋势,可还是强忍着抚了抚胸口安慰自己,不可以冲动!
毕竟他的腰牌还在对方那扣押着,万一那第三个主角神经病发作,将他的腰牌捏碎了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永远也回不了百暮宗,这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他还答应过子莙要带对方进入百暮宗拜师学艺,可不想到半路就失言,成为一个说话不讲信用的人那可是在主角一号的印象里非常不好的。
他眯着眼睛摸索着下巴,看了半响斩月台这座府邸的牌匾,看来第三个主角的日子混得不错,已经是一个暗黑组织的头头了,只是这名字取的有些太赫人了,他从那里面出来,浑身的鸡皮疙瘩抖呀抖。
随后他还做了一个副肩膀的动作,突然发现手掌上一热,所有的法术都可以使用了,他惊奇了一下,难道只要离开了那个府邸,他就没事?
可想而知他错了,在他来回三四次往斩月台大门走了三次之后,发现这和这个府邸根没啥关系,只是那守门的两个大汉差点把他当神经来看待。
九纤得知这悲催的真相之后赶紧撒腿就跑,可是又不知道大徒弟和阿奴去哪了,这东离国都可是宽敞的很,他起码从东城走到西城走三个小时都走不完。
而在凡间都城里是不可以御剑飞行的,光靠他那双脚是不行的,他稍稍施展轻功跳到一栋较高的阁楼上,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这是他自己照葫芦画瓢从夏明城哪儿偷来的小法术。
将那张符纸折成千纸鹤,轻轻吹一口气,手掌摊开之后那纸鹤煽动一下翅膀,便向空中飞起。
“去找东子莙,就跟他说我在比武大台等他。”
纸鹤得到命令,那小巧尖尖的头点了点,随后扑朔几下两旁的纸翅膀,掌控了风的方向之后,便朝着空中飞走了。
九纤望着那只纸鹤飞远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此刻的国都四通发达街道被红光照的明亮,像蚂蚁般渺小的人行走在那路中央,他独自站在夜风的高楼上,宛如一个异类。
不过他自我感觉良好,丝毫不知道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可能他和主角呆久了,身上也沾染上那种自动吸引麻烦的属性,他正打算抬脚向小巷子里飞去,三只飞镖发破空中的声音,朝他的耳畔袭来。
他一个侧身躲过了飞镖的攻击,看见三四个黑衣人刷刷的站在四周的屋檐上,那些人手上握着在月光下反着银光的刀。
我靠!他一没结仇二没结怨的,虽然说这具身体是个万年反派渣渣,好歹他穿过来的时候这家伙什么也没干呀,有必要一来就碰到杀手吗?
他脑袋里猛刷着屏,脚下生风。
轻功施展到淋漓尽致,一脚飞过一栋屋楼,那身后的杀手也不是吃素的,三四个人商量好之后各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追,眼看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距离越来越近,九纤现在知道什么叫做空有武功没战术了。
虽然他的修为在普通人类看来的确很高,可他就是一个半吊子,只能纸上谈兵的那种,毕竟他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耍个剑什么的,要是踩到石头都会扑一个口吃屎。
所幸他刚想到这一点,踩在屋檐顶端的一只脚猛然打滑,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直接栽倒进一个茅草屋堆里去。
正在追赶的黑衣人发现追赶的人忽然不见了,三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他这辈子碰到过最扎人的稻草,九纤啊呜喊着腰疼,一瘸一拐的从稻草堆上爬下来,明明爬到半路他却疑惑的停了下来,他怎么说这稻草这么搁人,原来那底下压一大口箱子。
他从这破屋上面摔下来,往上面一看,那瓦檐漏了一个大大的洞洞,他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那白亮白亮的月亮。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刚才滚下来的位置已经露出了一个箱子的角,所幸他身手弄几下,一口被上了锁的箱子漏了出来。
箱子上还被贴了一道符纸,他看不懂那图案是什么,但大部分已经猜到了,按照“剑仙”这本小说里特定的武林大会前奏的尿性,他所碰到的一切有关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在武林大会有用的。
召唤出本命剑,九纤准备装一个逼的,结果玉情剑刚刚从丹田里幻化成实体,在空中飘浮了一会儿,他正准备伸手去耍一下,那剑就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的手伸在原地,慢了半拍。
最后尴尬的捡起玉情剑,莫名的摸了摸鼻尖,他深深的怀疑,这把本命剑生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根本就没有撇在腰上的吟青耍得上手。
他拎着玉情剑催动内力,将那把厚厚的锁砍掉,随后又把本命剑换回身体里,之所以不用吟青主要还是考虑到,吟青这把剑比较特殊,万一弄坏了,他怎么向自己的师尊交代。
箱子一打开,里面白花花的全是上等的灵草灵药,九纤拿起其中一株闻了闻,这些草药全是长在魔界禁地,百草书里有记载,他只是疑惑这种凡人无法采到的灵药,是怎么到这里的。
将这些东西一并收到虚鼎里,九纤灵敏的耳朵听见有声音向这边袭来,赶紧朝着那摔下来的洞口一点脚飞走,临走还不忘甩了一票紫火在干草堆上。
随着它的远去,大火逐渐蔓延起来。
人影早已跑远,浊骨天生带着怒气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双脚落在已经破了一个洞旁边的屋檐上,微微抬起红色的瞳眸,看那瓦洞的下方凝望,一口被打开了箱子正在火焰中燃烧着。
火焰逐渐扩大,很快,他脚下站立的屋檐也被大火所包围,双脚一抬,他便脱离了那块地方。
他身后跟着一众魔界的死士,周身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息,等着那红发之人下达命令。
用来陷害周家的灵药被九纤无意间碰见并且刮走,浊骨看着周家的下人三三两两提着水去扑灭柴房的火,将周身的气息隐没在黑暗的大树中。
任务没有完成,他决然的转身离去。
……
等呀等,九纤无聊的叼着嘴上的枯叶草,眼神东瞄瞄西飘飘正打算靠着石台上休息小眯一会儿时,自家二徒儿那火急火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师傅!”
九纤直起腰杆,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上,看到了他们熟悉的马车。
那种久违的感觉让他热泪盈眶,赶紧小跑过去,随后疑惑的问着这两个赶着马车到处跑还没有找店住的家伙。
“你们怎么不住店?害我好一顿找。”九纤不满的脸上有些怒气,看着两人满脸疲惫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或许也没休息好,埋怨的神色收敛了起来。
被九纤这埋怨的小眼神一瞪,阿奴愧疚的跳下马车压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东子莙则是慌张将师傅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双眸有所暗淡,仿佛在猜疑着什么,最后还是壮壮勇气问道。
“师傅你的衣服……”
一听徒弟提到这身衣服的来历,九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随后又嘻嘻哈哈的蒙混过去,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
“去了一个朋友那里,不小心弄脏了,就换掉了。”然后他又抬头看了看马车里面,问道:“双氿可还好,中途有没有醒来过?”
东子莙跟在师傅的身后跳上马车,他还在纠结于师傅为什么换了一身衣服的原因,对方的问话他也未作回答,只是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件衣服的下摆。
“子莙?子莙?”九纤叫了两声,眼神木呆的东子莙。
“发什么呆了,赶快上车,困死了,困死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揭开帘子钻进去,九纤还没来得及查看车厢里的情况,就被扑了一个满怀。
双氿异瞳的眸子忽闪着,那双原本没有色彩的瞳孔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九纤心里一喜,看来这家伙已经恢复正常了,至少他能从对方那灵活的眼眸中看到双氿的心态和思路。
他赶紧把这小子的魔抓从身上给扒下来,毕竟这样四脚朝天缠在身上不像样子,何况这时二徒弟也上车了,他能感觉到头顶上东子莙的表情和阴沉的气息,难道在他消失的这一夜的时间,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马上很快在路上动了起来,即使坐在车厢内,也能清晰的听见外面人流杂闹的声音,杂耍的卖东西的偶尔路过客栈还能听见里面说书人的声音绘声绘色的讲起。
马车很快在一间客栈停下,九纤牵着大徒弟的手刚跳下马车,就被客栈里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这歪歪斜斜破破烂烂的客栈牌匾,咋那么像荒村客栈的节奏……
他僵硬着头30度转角看向正下着车的二徒弟,语气有些怪怪的问道:“子莙呀,为什么这客栈……”这么有历史的感。
九纤话还未说完,赶马车的阿奴不好意思的将马牵好,弯下腰向九纤歉意的道歉。
“九兄,那些繁华街道的客栈都住满了,我和东公子就只找到这城门口这家……”
九纤没办法的摇了摇头,看来临近武林大会这都城客栈也是满满当当,找不到住处也是应该的他理解。
所幸很宽容地看了两人一眼,表示自己懂的。
随后大步流星的走进客栈,那静悄悄的客栈只有掌柜子那收钱的木台上点着一根蜡烛,其余的地方都黑漆漆的,就跟那废了几十年没人住的鬼店一般。
九纤咽一下口水,说实话在现代的他还极其的怕鬼,毕竟小时候在他老哥的熏陶下,九纤可是经常被他哥吓的,半夜不敢睡跑到自己父母房间去蹭床。
这些都得归功于他那个从初中就开始写小说,还写的是恐怖小说的老哥,可怜他这个弟弟,在他老哥的淫威之下活脱脱成了一个害怕鬼怪的男孩子。
“师傅?”东子莙已经走到二楼的玄关处,回头喊了一声,那还停在楼梯脚下没有抬一只脚的师傅,他只看见师傅的眼神好像在沉思什么事情。
九纤被二徒弟的声音唤醒,赶紧尴尬的扯了一个不怎么灿烂的笑容,低头看了看还被自己牵着手上一样停在楼梯下的大徒弟,揉揉大徒弟那顺畅的黑发,扯着脸皮笑着上楼。
“没事没事走吧……”他能说他有事吗,毕竟这种处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客栈,他真害怕睡觉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阿飘在床头蹲着要掐死自己。
许是感觉到身旁人有些害怕,双氿那双异色的瞳孔变得凌厉起来,这客栈里的确有鬼,并且怨灵还不少,只是在有修为的人进入这间客栈,那种等级的威压,会自然而然让他们先躲起来观察。
这等级当然不是指九纤,毕竟光是看貌相和性格鬼怪就特别喜欢吓这种类型的人,那些鬼怪主要还是害怕此刻正上着楼的小孩。
尸鬼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杀人工具,他们的双眼就宛如被开了天眼的人,能浏览到三界人类无法看见的物体。
九纤被二徒弟领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推开房门正打算进去,他突然疑惑的向身后看了一下,空荡荡的木走廊什么也没有,甚至那没有光亮的木走廊空间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的后背。
九纤赶紧无所谓的抖了抖肩,觉得自己肯定是现代恐怖片看多了,索性大步流星进了房间,将房门关好。
双氿很自觉的走到床上坐下,这间客栈没有那种等级好的客栈好,客栈房间也没有被布下结界,九纤自己布下了一个防御阵,去洗澡房浏览了一番,只看见已经开了裂的浴池,和已经破了一个洞的木盆。
敢情这家客栈穷的连一个盆都没有,他还打算洗个澡洗个脚的,随后只好捏了一个净化术,把全身的尘埃净化掉。
丑时末,大片大片的黑暗已经将城池笼罩,白日里繁华的街道此刻寂静的只能听见风刮过地面的声音。
扑拉扑拉的风从窗帘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那像婴儿哭泣般的声音。
双氿募得睁开双瞳,那双异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透着一股锐利的视线,凝望着在黑暗中只有一些朦胧轮廓的家具。
就在他睁开双眼过一会儿后,房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两条若隐若现的人影从门外飞了进来。
那俩人影小心翼翼来到床边,感受到靠着床外俊美男子均匀的呼吸声后,两个鬼魂便开始放松警惕,相互在黑暗中争吵起来。
“前几天,你已经吸了一个男子的精气,这次这个修为高的让给我,他旁边那个小的给你!”个头稍微略高一点的鬼魂理直气壮的宣布着战利品,说完之后,暗搓搓的双眼在黑暗中放光,紧盯着正侧卧着身子睡着的九纤。
九纤只感觉后背一阵微凉,睡意朦胧的扭了扭身子,扯过被子往胸前盖了一些,便又沉沉睡去。
个头稍微矮一点的鬼魂看见对方又熟睡之后,瞬间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旁边那小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你莫不是当我傻?不行,咱们一鬼一半!”
个头高一点的鬼吸了吸鼻子,果然发现这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精气,他旁边那睡着的小孩根本没有散发出活人的气息。
这两个鬼魂差异的相互对望一眼,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腾腾冒起,赶紧飘着那半透明的身躯向后退去。
那个头矮一点的鬼魂跑得太慢,只知道当他反应过来时,处于灵魂状态的他,身体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所吸取,随后一双略小却力气硕大的手紧掐着他那喘不过气的脖子。
“大侠饶命饶命!”矮个头的鬼赶紧求饶,此刻借着被风吹开窗户外的月光,这鬼将那双异色的眼睛收了眼底,随即便失声大叫。
“鬼啊!!!”
个头高一点的鬼只觉得眼前三个感叹号,考虑到形势紧迫,一点兄弟义气也没有,直接朝着那门边奔去,逃走了。
手掌一用力,那形如脆骨一般的鬼魂脖子,便在漆黑的房间里发出嘎吱嘎吱骨头断掉的声音,那是灵魂处于被死状态时,发出的最后声响。
随后便像散落的珠子一样,化成一阵白烟,被窗外的风给吹散。
双氿抖了抖手,将凌乱的发型理好,虽然头发太短只到肩膀,可依然遮挡不住他在月光下,那双散发着危险眸子的气息。
转过身凝望熟睡着的人,嘴角的弧度慢慢翘起,
……
“师傅?”
东子莙在师傅的门口叫了一会,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发现太过安静,一想就知道师傅肯定还没有起床。
便直接推开了房门,果然。
那裹着被子卷成一团,连头都不知道缩到哪个地方的人,除了他那贪睡的师傅还会是谁。
结果走近一看,床头还坐着一个皮肤泛着黑的小破孩,双眼圆溜溜的盯着师傅看,他瞬间心情不好,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便推了推那坨裹在被子里的物体。
“师傅,该下去吃饭了。”
被子里的物体动了动,发出了绵绵又发音不准的声音。
“喔……哥,别吵,再睡会儿,一会儿……”
东子莙随即一愣,师傅刚才在说什么,哥?难道师傅还有兄长不成,他迷糊了半响,不过还是又推了推那坨躲在被子里的东西。
“师傅,我是子莙。”
九纤双眼迷离的被子中间缝里钻出了一个头,迷迷糊糊看清眼前的环境后,赶紧一个鱼打混儿挺直了腰杆,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
一边尴尬的看着二徒弟,又一边尴尬的看着直直坐在床上,满脸毫无表情的大徒弟。
“几几几点了?”结结巴巴的赶紧穿鞋子下床,差点踩到了自己身上正在穿的外褂。
颠颠簸簸的来到桌子旁坐下,一头乌黑顺畅的头发随着他弯腰的动作,顺势落下又抬起。
“师傅问的可是几时了?”东子莙有时候不太明白师傅嘴里冒出来的一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也能猜到师傅在问什么,眉头一转,便答道:“已经已时了,师傅。”
九纤正绑着头发,眉头皱了皱想一想这古代时辰的算法,毕竟他背的不是太熟练,想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几点钟了。
“靠……九点多了……”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看着大徒弟和二徒弟的样子他更加尴尬了,好歹他也是一个在祖国熏陶下上课从未迟到的好青年,竟然也会有睡到九点才起床的习惯。
想当初他为了赶上大学第一节课,可是早早的六点钟起床,花20分钟走到实训楼,期间还要花15分钟去食堂买早餐,想想他都觉得悲催,学校大了就是浪费时间。
三人来到一楼吃饭,此刻的客栈倒是大变了个模样,晚上的时候他没看清楚环境,只觉得四周都黑不拉漆的阴森可怕。
可白天看见的,却是一副朴素的老百姓围坐在一起吃喝谈话,甚有一种百姓安民乐业的气势,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毕竟这本“剑仙”小说里面,这五个国家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这或许是东离度统治下的虚假景象而已,毕竟还是有许多奴隶存在,战争是免不了的。
阿奴已经在桌子边将碗筷摆好,看见三人下楼赶紧迎了过去。
九纤看着那饭桌上丰盛的食物,突然一阵胃抽,他好像没有钱在身上。
双氿身上盖着一块大大的布,宽大的披风,将他那不同颜色的皮肤以及双眼都给挡住,至少坐下来吃饭时不会有人发觉到他的不同。
九纤待面前的三个人都坐下之后,赶紧蹭的站起来。
“你们先吃,我去茅房一趟!”说完便匆匆朝着客栈后方奔去。
桌子上的三个人都相互对望了一眼,最感到莫名其妙的就是阿奴,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茅厕好像不是那个方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九兄,光是这样想,他也站了起来,朝桌子上的两个公子歉意的说:“九兄刚才急急忙忙走了,那方向不是茅厕的方向,我去跟他说一声。”
东子莙则是皱着眉头看着对方离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
相对的他都挺在意这小破孩子为何一双眼睛老是望着自己,特别是,他刚才看到那小孩子嘴唇上扬。蓦然间,他似乎看见对方嘴里有一颗尖尖的牙齿,那一刹,他觉得对方很想咬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