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折煞我了。”轻晚敛着眼睑,对着苏洺时,是同原主一模一样的娴静高雅:“夫君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到我这可是来看黎儿的?”
“来时正好和黎儿碰过面,被嬷嬷牵着,看方向是去你院里书房的路。”苏洺淡淡的笑,执着轻晚的手把人引到坐墩前,“为夫今日寻到了一尊观音像,是前朝的古物,雕琢得细致精美。我便想着,若是夫人喜欢,那就遣人送来,也好使夫人心烦意乱时有个托念。”
轻晚也笑,美人面上温婉贤淑的浅笑让人感触到若即若离的疏离。“夫君有心准备,轻晚若不接受岂不辜负了夫君的美意。”
他们两人视线相对,眸光里像是含着脉脉深情,又像是有一层透明质感的物什,教所有人捉摸不透。
苏洺似是忍俊不禁,凤眸一弯,“美意不值辜负,夫人接受了就是为夫大幸。我知夫人劳累,也只能讨巧哄你一笑,若此事能解夫人片刻烦忧,为夫也安了心。”
“油嘴滑舌。”
原主病了许久不曾来,病好了也不曾来,知她病了还能允苏暮黎到她身边去,安姨娘刚起个话头人就到了……
送来观音像是让她别插手安姨娘的事吗?
“府内大大小小的事项由夫人打理,为夫甚是放心;但夫人已有身孕,理应安心静养,以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便交由管家吧,也省的你劳心费神不讨好。”苏洺捻去落在她发间的桂花,说得轻柔。
轻晚看他一眼,再看跪着的安姨娘愈加苍白的面容。
这男人好看是真好看,无情也是真无情,但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轻晚笑着点头:“夫君如此说便如此做吧,不过既然要给我添一尊观音像,我也想做些善事,救人为善,布施亦善,为夫君和两个孩子祈福。”
苏洺直直看她,像是要看清她笑靥下究竟是什么,怎奈轻晚的笑是真的笑,防备他的心时刻未消。片刻,苏洺微挑着眉,“夫人觉得好那就好,为夫公事在身就先离开了。夫人好好歇息。”
轻晚突然道:“夫君,待来年初春,我想把表妹接来暂住一段时日。她年纪差不多了,是时候学学治家之道,待嫁人时不会两眼抹黑,算是完成我母亲临终的嘱托。”
“夫人觉得好那就好。”
苏洺的身影很快不见。
轻晚转向泪流满面的安姨娘,用绢帕擦拭去她的泪:“我知你有心计有手段,他也知道。今日我替你求了一次,也只这一次,下次再把这腌臜事带我院里来,尤其是溜到黎儿耳边,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轻晚丢下手绢,不愿闹心,转了身要离开。
“夫人心慈,贱妾多谢夫人。”安姨娘抚着小腹,原本梨花带雨的柔美都成了狼狈:“贱妾别无他求,只想有个孩子。”
好一个别无他求。
轻晚讽刺地轻笑道:“是什么给了你瞒天过海的底气,他的宠爱?”
有些人的底线是不能踩的,尤其是这封建时代男权社会里。因为一旦踩了,你将经历比绝望还要绝望的事。
轻晚道:“你入府前比你受宠的有,你入府后同他床笫之欢的不少。那你猜一猜,府内为什么庶子庶女皆无,如何?”
轻晚扭头瞧她神色,“你原先应该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只是不甘不愿,以为自己是那特别的。我很不解,他的什么举动让你觉得自己特别呢?”
轻晚没想听答案,移步去书房。她和苏暮黎的约定还在,小家伙应该等急了。
寂静的院内,安姨娘失魂落魄地看着地面。她想起每次欢好后喝的一碗汤,那汤味美鲜香,熟悉一点医理的她却从中发现了让女子避孕的药材。
某有一次,她错手打翻了汤药,那个男人看了碎了一地的碗,宠溺地笑看她:“既然这汤不想入你口,那是它没福气,今日便不喝了。”
再之后每要喝汤时,她直接推到一边不喝,男人也没问什么,挥手让人撤了。
她便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了。
安姨娘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却怎么也扯不出以往那被宠的骄矜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