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凛冽的香气,和着室内的暖温,扑闪到她的面颊上,他突然靠过来,在她耳边道话,“难受吗,头真的不疼,叫小吴停车,下去走走。”
“不疼,不用停,”她抬正脑袋,侧首看他,鼻息就在一瞬间,呼吸同一处的空气,“你能不能,你,你往那边坐一点,别靠着我这么近。”
他眼中划过一丝莫名,静静看着她,而后往后拉开了一寸距离。
她拿手抠玻璃窗,找不到开车窗的按钮,头又扭回来,请求他,“我想开这边的窗。”
他难得对她强硬了一回,无视了她的诉求,眼中浅浅拒意,“开不得,风吹多了,头容易疼。”
她心里一阵腹诽,微表情全在脸上。
他道话,目光缱绻,“一会儿经过药店,叫甄芸给你买醒酒药,这一段路,你再忍忍。”
“你搞错了,”她揉自己的脑袋,虽然面色绯红,“我又没喝多少酒,还没醉呢,怎么能吃药,药可不能乱吃。”
说他不正常,是眼睛可见的,打上车起,他和她说话的语气就已经不一样,别样的耐听,别样的轻缓。
也别样的温柔。
他说话,“说的是,那就不买。”
闻笙被他语意里的顺从刺激得头皮发凉,有些见不得他这样说话。
“沈先生,你晓得我为什么要坐你的车吗,”她态度诚恳,刻意为彼此间的熟稔拉开了一些距离,“我是真的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听我说说吗?”
“自然。”
司机小吴在开车,副驾驶座上是甄芸,不晓得他这个大老板给了什么暗号,闻笙听见甄芸说了声是,在她诧异的眼光中,继而面前缓缓升起了一层隔板,不断往上升,遮住了甄芸的脑袋,便阻隔住了外头的一切。
这下好了,一方天地,只有她和他了。
真不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这样弄,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她费解,眉头不展,“沈先生——”
他生得眉清目秀,时常戴着一副眼镜,寡淡静然的性格,细看几眼,是知道,他的眼睛也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温和,眼尾微微下翘,看久了,觉着挺勾人的。
本来就是一副招人的长相,全叫他冰清矜贵的气质掩住,说了不能近了看他,他是有意的,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声影的明总是个会做事的人,跟着他学做事,这么多年,怎么就没长进。”
她蹙眉,“谁没长进?”
好好的还骂起了人。
他不语,她被他一句话燃起了气性,“哎,你不懂不要瞎评论的好不好,公司我才是大老板,明阳他都得听我的,是我教他做事好不啦,你不要瞧不起我。”
好久没见人明着说瞧不上她,就是她妈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不会办事,顶多就是吐槽她的公司小,复杂的事却是一箩筐。
望着她撒气性,他静地无声。
闻笙絮絮叨,望见他的神情,人被骇到,嘴皮子粘了黏胶,自动就停了下来。
沈宜思他,又笑了。
望着她笑。
“说完了?”
“呐——”她晕神。
“不是瞧不起,”他说话,这话说完,他勾着嘴角,笑得春风和煦,眼里有暖阳,静了有半晌,才又道话,“回去和你们公司的明总说,二十号就不用再去北京了,余下的两千万,我投了。”
闻笙的呼吸声戛然断停。
想这人当真豪,又不是过家家的小数目,她瞪大两眼,半天都不敢相信。
人着实被他的话砸晕。
“有,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她话问的怂。
他反问她,“你想有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可是不行,她皱着脸蛋,神情严肃,“沈总,我不卖自己的。”
将他彻底逗笑。
他才像喝多了,枉顾之前的端庄人礼,上手就摸到了她的手,嘴里说,“想买你,这个数目忒少了点,你不值这个价。”
“沈总,”她只差说得明晃晃,他连手都是凉的,凉到了她心头,“我是正经人。”
她是正经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笑着笑着就收了声,眼里尽是缱绻,碰到她的手,留心好久,这回算是摘了一件碍眼的事物。
他道,“失礼。”
便摘了她左手手腕上的手表,随手放到了一边。
她不敢抽手,这件事落不定,因关乎着公司的前途。
就是摘了只表,他没松开手,凉凉的手指尖在她腕上的红绳带上摩挲,力度缓而有力。
她抬眸看他,被他面上的深情认真震慑。
这厢空间太狭小,她快要呼不过来气。
“合同上的事归甄芸负责,两千万,我以个人账上的名义,私下打给你,”他松开了她的手,腕上的气息依存,有被他摸过的痕迹,“没什么条件,闻小姐尊贵,叫不得一般的人造次,只是以后这手上,能不戴表,还是不要戴得好。这个样子,且很好。”
室内无风,有什么忽从耳边飘过。
她落了一颗心,却觉得,他对她的这些善意,只源于她手上的这根红绳带。
他对她的手腕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