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父亲去世的真相……如果是，我请你一定要一五一十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对于程博和姜雅悦的死，过去了五年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直到这一两年，她才隐约从其他地方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也有过几次调查。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一天找不到杀害他们的凶手，她就一天无法安心下来继续自己的人生。
    这是她当初发过的誓，就像她曾经发誓，无论多么困难，她都要让伤害过俞静的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会全部都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向你道歉。”程歆终于鼓起勇气，对宋悦说出了这句话。
    这件事这些年以来一直压在她的心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几乎每天都在遭受良心的谴责，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一双绝望的眼睛在看着她。
    他是那么地想向她求助，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一点点熄灭。
    “我父亲……”宋悦声音颤抖着，问出了那句话，“我父亲真的是被他最信任的亲人害死的吗？”
    其实宋悦早就有了眉目，只是她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她无法相信那个慈眉善目的大伯，那个和她一见如故的姐姐，竟然就是杀害她父亲还有亲姐姐的凶手。
    “对不起……对不起……”程歆拼命地向她道歉，说，“我早该告诉你，我早该出来指证我的父亲，可我……可我不但没有，反而还包庇了他所犯下的罪行！”
    宋悦没有说话，她无法淡然地对程歆说出“错不在你”四个字，哪怕仅仅是宽慰，她也做不到。
    如果当初程歆就肯站出来，后面的很多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可是她转念一想，程渊毕竟是程歆的亲生父亲。
    人们说的时候总是大义凛然，恨不能维护世界所有的公平与正义。可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亲人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不偏不倚、大义灭亲？
    “当时大伯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安排你先回国，并且把股权转让书交到我手上，也送我离开了。他可能早就知道我父亲的心思，却没有想过他会……”
    说到这里，程歆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是啊……有谁能想到自己平日里善待的兄弟，居然会比外人更想让自己死呢？”宋悦苦笑道，“那时候我还以为伯父……我哪里想得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纵的？”
    “我走了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就偷偷溜回去，却碰上了一群人，闯进了大伯家里。过了一会儿便见到他们拖着大伯出了屋子。如果当时我能阻止他们，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我……”
    “后来呢？”宋悦急切地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听程歆抒发自己的感情，她只想尽快搞清楚事情的经过。
    五年了，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一刻也不想再多等。
    “后来有很多人开始四处找我，也是那个时候，我得到了大伯去世的消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父亲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了。”
    “你怎么确定是你的父亲做的？你就没有怀疑过也许是我父亲的仇家？”
    程歆摇摇头，苦笑道：“那张脸，我不会认错的。当时绑走大伯的那个人，我看到了他，那是我父亲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保镖。”
    “我东躲西藏，后来还是被他们找到了。我……父亲要我把股权书拿出来，无论我怎么求他都没有用。他原本的计划是要杀掉大伯，之后再是姜雅悦和你，可是你身边有陆绍安有顾政司，他找不到机会，最后只好放弃，另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要你做诱饵，引我们去。然后让我自己主动让出股权和董事长的位置，是吗？”宋悦沉声问道。
    程歆点点头，说：“我尝试过拒绝，但是每天都会遭到一顿毒打。我承认我很自私，可是当时父亲承诺，只要他成功拿到这两样东西，就可以不动你。”
    “这是一开始，后来有那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宋悦不解地问道。
    “不管他如何对我利用我，毕竟他是我父亲啊悦悦！”程歆动容地说道，“而且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帮他隐瞒了这一次，他以后一定会改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如果一个人本性就是如此，不论你再给他多少次机会，他都不会改变。”
    “那么你现在选择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
    程歆苦笑道：“为求个心安，还有，我不想看着父亲越来越错。我已经没能救到大伯，还犯下了那么大的错，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把大伯一点点打拼下来的事业拱手送人了。”
    “话虽如此，但现在集团实际的掌控者是他。要从他手里把集团控制权夺回来，谈何容易？”
    “这并不难。”程歆说，“集团内部已经有诸多对他不满的董事，只是大家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才只能对他一再忍让。只要你还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他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宋悦犹豫了。这些年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新身份生活，甚至成为了一名设计师。虽然她并不怎么习惯这个新身份，可如果要她回到以前，也是难以抉择的。
    宋悦看向陆绍安，想征求他的意见，才意识到陆绍安之前和霍一阳已经出去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吧。”宋悦叹了口气，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事情竟会是这样的。”
    “那你一定要尽快做决定。”程歆不无担忧地说道，“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父亲必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住好不容易和万家攀上的关系。但是以今天的事的眼中程度来看，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赔礼道歉就能解决的。我担心万家会趁着这件事狮子大开口，蚕食程氏集团。”
    “到底为什么？”宋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把程家的家业拿去讨好外人？为什么宁愿如此都不能放过自己的亲人？”
    “因为……”程歆顿了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父亲对大伯的恨意几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有一次……”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一边打我一边怒骂，说大伯不懂珍惜，有了大伯母那么好的女人还要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如果不是他，大伯母就不会死。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父亲一直爱着大伯母。”程歆苦笑道，“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他对我却总是像有深仇大恨一般。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母亲，又怎么可能真的把我当做他的女儿？”
    宋悦没有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程歆，背后竟然还有这么悲惨的经历。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在孤儿院遭受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了。被至亲的人这样对待，才是世界上最难过最可怕的事。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程歆看着她，微微一笑，说，“虽然你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里都过得很苦，没有亲人，可大伯他是真心疼爱你这个女儿，想把一切都给你。而我，表面上好像是过着很多人都艳羡不已的生活，却并没有人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根本不想承认我这个女儿。”
    程歆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宋悦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用怎样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