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的位置，是我从悦悦手上骗走的，我这次来，就是想要还给她。”
    “你父亲会善罢甘休吗？”
    程歆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陆绍安问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推测。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悦悦那么不愿意见你们。”
    程歆也是一脸的苦闷，她的人生，几乎毁在了自己父亲的手里。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父亲，本该是世上和她最亲近的人，可她和他的关系竟还比不上她和程博之间的关系。
    她时常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直跟在程博身边，学了他淡薄的性子，也学了不少的经商之道，否则她根本掌控不了程氏那么大的家业。
    可现在，程家偌大一个家族摇摇欲坠，程渊一门心思地攀附狼子野心的万家，已经引起了不少董事的不满，很多高层也因此辞职。
    他们当初肯进入程氏集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程博的气度和为人去的，宁折不弯，可程渊，却根本是个奴颜媚骨、卑躬屈膝的软骨头。不少人都对程氏集团现在的氛围大失所望，而程渊根本不在意这些，反倒是变本加厉地排除异己，重用那些拥护他的人。
    现在的程氏，危如累卵，只要万家一个手指头，程家几十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危如累卵，宛如将倾之厦，亟待一个有能力的人去挽救。
    “大伯对我一直都很好。”程歆想到在那些日子里程博对她的悉心教导，她能感受到程博对她的疼爱就像是对亲生女儿一般，即便他在找到了宋悦了和姜雅悦两个亲生女儿之后，他也从来没变过。
    程博对她而言，亦师亦友。而她对程博的感情也很深，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些年来一直自责。
    “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要害死他？最疼你的大伯，还有跟你无冤无仇的姜雅悦？”陆绍安质问道。在他心里，程歆不该是这样的，她本该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我没有害死他们！”程歆大吼一声，然后笑了起来，“不过如果非要说是我，也没什么错，毕竟，我是帮凶。”
    陆绍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却听她接着说：“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及时阻止父亲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我不受他威胁，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
    “陆绍安，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也许我从骨子里就是肮脏的，只是我把自己伪装得太好。”
    “程歆，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要你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程歆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闭上眼睛皱了皱眉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缓缓睁开眼道：“大伯当时早就预料到了有人会对他不利，所以让我带着股权转让书坐他的私人飞机逃走。可他并不知道，我因为担心他，又折返了回去。”
    “然后发生什么了？”
    程歆说到这里，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丝连陆绍安的看不懂的表情。人心这东西，的确是复杂。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她犹豫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看她郑重其事的模样，陆绍安就料定她要说的必定不简单，说：“我不能答应你，如果你是要我帮你隐瞒真相的话。”
    “绍安……”程歆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她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她已经受良心的谴责那么多年，不想余生午夜梦回都在惊恐和愧疚里度过。
    而且，这次是她摆脱程渊控制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折返回来，就一直待在大伯家外没有走，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做法让我感到不安，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陆绍安也没有催促她，耐心听她讲述。
    “然后，我看到了几个男人进了大伯家里，带头的那个人我认得，那个人经常出现在我父亲身边，所以我猜测他应该是我父亲的人。过了很久，我都没见到有人出来，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于是便壮起胆子进去查看，就看到……”
    “看到什么？”真相呼之欲出，陆绍安有些激动，猛地抓住程歆的胳膊，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房子里的佣人全都被人杀死，到处都被翻找过，大伯和那群男人却不在了。”
    陆绍安对她的说法不免有些怀疑，问道：“按照你的说法，屋子里的佣人都被杀死，但你却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还仔细观察了屋内的具体情况？这不符合一般情况，尤其是女人。”他直直地盯着她，笃定地说道，“你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我可以发誓！你先听我说完。”程歆急切地辩解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混淆视听或是怎么样，而是这些就是我亲眼所见。”
    见陆绍安还是将信将疑，她叹了口气，说：“我有个秘密，没有人知道，除了我父亲，因为是他让我变成这样的。”她顿了顿，突然抬起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我其实对鲜血和尸体有种莫名的……狂热。”
    这句话配合上程歆此时此刻的眼神，让陆绍安都不由得为之一颤。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程歆。
    过了一会儿程歆慢慢平静下来，问道：“这下你能相信我了吗？”
    陆绍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程歆再次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在我确定他们的确不见之后，联想到大伯送走我之前的异常反应和那份股权转让书，突然一切我都弄明白了。”
    “然后我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逃亡，我父亲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猜测到东西必定是在我这里，派人到处搜寻我的下落，最后我还是被他们抓住了。”
    “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陆绍安继续追问道，“如果那时候你报警，也许他还能活着！”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程歆叹了口气，说，“我父亲的人手四处搜寻我，我连出门都不敢，更别说报警了。而且当地的那些警察，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陆绍安沉默了，的确以程家在那边的势力，程渊在警局不可能没有几个人。只要程歆报警，只会让他们更快找到她。
    “我躲了很久，还是没躲得过……被父亲抓回去之后，他把我和大伯关在了一起。没错，那个时候大伯还活着，被关在地下室里，遍体鳞伤。”
    程歆说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思绪回到那几个让她几乎要崩溃日日夜夜。
    “他们一直折磨大伯，但他什么都不肯说。他们便带着大伯回国，就在那个大伯为宋悦和姜雅悦举办的酒会上，他们杀了姜雅悦，也杀了他。原本还有宋悦，却因为她身边有你和顾政司，他们没有机会。”
    “后来他之所以放弃杀掉宋悦，是因为我告诉他，股权转让书在我手上。如果他想要控制程氏集团，就要先听我的。他这才答应我不伤害宋悦……”
    “之前是我太天真，我以为这样就能满足他的胃口了，毕竟他是我的父亲，不管他对我如何，我也不想看到他死。可我现在才明白，他已经彻底疯了。现在说出来，也算是求一个心安吧。”
    过了很久，陆绍安才说：“说了这么多，你来找我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告诉我真相这么简单吧？”